第12章

极地英雄:沙海汹涌起尘暴 官兵顽强斗风沙

部队刚走出雪原的银白,又踏进一片戈壁的金黄。

戈壁沙漠无边无际,金黄使天地的界线尽被抹去。浮尘遮蔽天日,成为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填充,挥之不去,抹之不尽。

英雄先遣连在风沙弥漫中寻找着道路,打破了这块沙地上千百万年来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没有飞鸟,没有走兽,更没有人迹。

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了。历史在这里似乎从来没有留下过痕迹。

难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片荒漠在世界屋脊静静地等待了千百年,就是为了迎接一支年轻的队伍,用战马的蹄印,去书写崭新的历史。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是一种诗人的浪漫。

对于在马背上颠簸多日的战士们来说,这里有的只是一种非常乏味的枯燥。偶尔马失前蹄,才把人们从疲乏的半睡中惊醒。

八月,沙漠骄阳似火,阳光灼人。

脸烤得火辣辣地疼。

尘土飘浮在空中,或浓或淡,或深或浅。

一阵风起,呛得人咳嗽不止。伸出舌头,都能尝到空气的咸涩。

这里没有飞鸟,没有走兽,更没有人迹。

口渴异常,军用壶里的水早已喝完。

战士们希望能遇上水源。但走了一程又一程,留给他们的只有失望。

时近中午,又饥又渴,口干舌苦。虽带有干粮,可怎么也咽不下去。看着悠闲的骆驼在津津有味地反刍,战士们羡慕不已。

人要是能变成骆驼,那就好了。

突然,前边传来一阵叫喝声:“有水了!有水了!”

朝前望去,一片绿茵茵的湖面呈现在眼前。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

连长曹海林命令部队朝前方进发。

湖水,吸引着队伍加速前进。微风阵阵,拂去人们一身燥热。

绿色的涟漪让人凉爽而舒适。湖水的边沿吐着白沫,亲吻着湖岸。

湖水像一匹绿色的缎子在抖动。人马恨不得一下扑向湖面,饮个痛快。一班的同志跑在最前头。他们飞身下马,像孩子见到母亲一样,直奔湖边。一个个双手捧水就喝,几乎是同时,大家惊叫起来:“苦的!”

“还咸呢!”

喝得急的,水已下肚;喝得慢的,连吐带骂:“这个绿海子不老实,骗人!哄得我们好苦!”

后面赶到的人听到前边的人在骂,不相信,都要亲口尝一尝,尝了后又异口同声地叫苦不迭:“咸死人,涩死人了!”

大家望着湖水,无可奈何地摇头,把目光探向远方,希望前边能出现一个可以大饮一顿的淡水湖。

马队驮着这样的希望,不停地朝前走着。一绺笔直的蹄痕,缓缓向前延伸,渐行渐远,伸向天际。朝着藏北,朝着阿里,默默坚定地前进。

习习微风过去,阵阵热风扑来。大家感到特别闷热,天上的老鹰这阵也飞得很低。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没走多远,狂风卷着尘沙迎面劈来,顿时天昏地暗,日色无光。冲天尘沙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个藏族战士惊喊出声:“沙尘暴,快跑!”但是,部队已经在这光秃秃的大戈壁上行进了50多公里,想回头也来不及了。不一会儿,大风忽然变了方向,向战士们铺天盖地而来。大家只好弯腰而行。风把小石头也旋刮起来,一阵阵打在人的脸上,钻心地痛。由于风大,行走十分艰难,有的战士干脆抓着马尾巴,让马拖着走。后来马也不走了,战士们又得推着马走。人们根本看不见路,凭直觉蹒跚前行,连身边的人也无法看清。李狄三不断给后面的人传话:“抓住马尾巴,不要掉队。”

先遣连的马队逆风行走,艰难万分,人马被吹得偏偏倒倒。好几个战士被狂风从马背上掀起来,凌空抛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有的竟被摔得鼻青脸肿的。

暴烈的风沙把部队吹散了,他们相互失去了联络。

风沙大,能见度极低。即使竭尽全力叫喊,互相也听不到。

彭青云的尖兵班也被吹得七零八落。他东奔西走,把大家收拢来,在一个低洼的稍为能够避风的地方,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等了许久,不见人来。

风的号叫,让彭青云想起了号声。于是,他叫司号员牙生吹响军号。

迷失方向的战士寻号声而来,人们朝着嘀嘀嗒嗒的号声聚拢。

风,越刮越大。牙生的号声,越来越小。一股猛烈的风刮来,声嘶力竭的号声戛然而止。

原来,风把牙生卷出了沙窝,很快不见了人影。

李狄三和同志们手挽着手,迎着风沙,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在这里,人不能停下来。否则,就有被风沙吞噬的危险。大家必须紧密地拉在一起,顽强对抗风沙。

指导员李子祥派王银山拉上一峰骆驼,去救牙生。部队顶着风沙继续前进。经过七八个小时的英勇搏斗,终于在深夜走出了沙漠。

精疲力竭的部队,在一条山沟里宿营。

王银山和司号员牙生没有回来,这使李狄三和连部的几个领导很担心,他们决定让一排长王永平和战士巴利祥子返回去找他俩。

由于刮过一阵大风,地形发生了变化。走进大大小小的沙丘找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王永平和巴利祥子找了很久,连一点儿线索和痕迹都没有。

大家一起高声喊着:“王银山——”、“牙生——”

但除了风声,一点儿回声也没有。

王永平估计他们不会走得太远,应该就在附近。于是鸣枪联系。

可是连发数枪,仍然没有动静。

巴利祥子走着走着,被一个软绵绵的物体绊倒,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峰埋在沙里的骆驼。

巴利祥子把沙子扒开,只见骆驼不见人。但既然有了骆驼,人也不会远的。继续找,又打了几枪。

风声太大,枪声显得很小,谁也听不见。

巴利祥子急中生智,从腰带里解下一颗手榴弹,朝一个寻找过的安全地方扔去。

随着爆炸声的消失,远方传来了枪声。

他们高兴极了,朝着枪响的地方跑去。

王银山背着牙生,艰难地回来了。

原来,牙生被飓风卷进沙窝,扭伤了脚。虽然咬着牙坚持往上爬,但他又痛又饿又渴,沙窝又深,怎么也爬不上来。挣扎中,他筋疲力尽地倒在沙窝中,晕了过去。

王银山找到他后,把他抱上骆驼,总算走出了沙窝。

谁知道,刚走出这个沙窝,又陷进了另一个沙窝。

骆驼累得口吐白沫,嗷嗷直叫,怎么拉也不肯起来。王银山只好扔下骆驼,背着牙生,走出沙窝,向前进发。但却因过度疲劳,精力耗尽,自己也昏倒在沙窝里。

手榴弹的爆炸声把他惊醒了。他爬起来,背着牙生又往前走。

王永平、巴利祥子、王银山、牙生四人回到连队,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大家集中起来,就地做了行军总结。战士们觉悟进一步提高,情绪高涨,行军更有激情。

从于阗出发,一路上的病痛和疲累,被甩进雪山冰谷。现在,他们有说有笑,拉马前进,步伐轻快,精神奋发,行军速度也加快了。

走在前边的彭青云,突然高声大叫:“同志们,快到埋衣山了!”

正是——

冰天雪原行军难,沙漠酷热烤如煎。

遥望天际何为路,人马咫尺皆不见。

只因心中有目标,千回万转不下鞍。

先遣骑兵多英勇,一路奋进闯难关。

散失战友重聚首,欢呼来到埋衣山。

原来,自5月中旬到7月下旬,彭青云奉命带领侦察组三次到藏北侦察,第三次仅用七天时间,就到了接近新疆和西藏交界的地方。他们为便于接近群众,脱下军装,将衣服埋在山上,便给这座山取名为“埋衣山”。

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当地群众现在还叫它“埋衣山”。

如今,先遣连经过长途跋涉,艰苦行军,终于到达了埋衣山。彭青云旧地重来,格外兴奋。

他的情绪也感染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