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过后,江浮月便每日宅在府中,偶尔听听蜜儿从坊间得来的小道消息,得知江家小少爷如今独自住在江家旧宅,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过的很是艰苦。
也听说郁林王府设宴,特地邀请了李家及众多世家女眷,他们家也有收到请柬,但却被她阿娘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听说李家大夫人也没能去赴宴,好像是家中长女偶有风寒,不便这时候出席,还让李家老夫人惋惜了很久。
江浮月听都这里忍不住失笑摇头,看来李二夫人和梁氏已经跟郁林王府搭上了线,只是她们如何做到的?
“这镐京之中有什么地方可以知晓任何消息?买或者换,都可。”
蜜儿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后道,“小姐想知道些什么,奴婢可以帮您打听。”镐京的信息网隶属端王殿下,她可不敢轻易告诉给旁人知晓。
江浮月眉眼一动,饶有兴致的用手侍弄摆在桌子上的九瓣莲花灯,平江候世子的手笔果真是大,这鲛绡做出的莲花灯果然非同凡响。
“也没什么,我就想知道李家二夫人和郁林王府有什么关系,为何总是一心想将我那个可爱的小表妹给郁林王世子撮合。”
前世她没看懂,今世也是一样,李家实在没什么值得郁林王府看上的,郁林王好歹也是皇帝亲封,虽然是异姓王,但好歹算半个天潢贵胄。
江浮月说完侧头看向蜜儿,似笑非笑的道,“如此,便有劳你了,我想这点小道消息,蜜儿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蜜儿抬眼看了看拨弄莲花灯的江浮月,她总觉得最近小姐的话越来越有深意,似乎话里有话,而最为关键的是,她竟然如同听不懂主子的话一样,听不懂小姐的。
“是,蜜儿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一定会尽快查清。”她说着躬身退了下去,脸上的自若的神色在转身那一瞬间变得凝重,小姐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江浮月没阻止她离开,仍旧伸手拨弄那盏莲花灯,真是爱不释手,那人如月如星,制作灯的手艺也这般内敛美好,当个世子有些埋没人才了。
王瑶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女儿正对着一盏莲花灯发笑,不由心中一动,上元节回来便见到这盏灯,当时只以为是女儿觉得好看买了回来,并没有细看,现在再看,突然觉得莲花灯的莲瓣所用布料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轻轻敲了下房门,在江浮月喜悦的眼神中走过去,伸手摸了下那盏莲花灯,“这是,鲛绡?”
江浮月一愣,嗯了一声,她倒是没想到阿娘也认得鲛绡,印象里阿娘对这些并不在意,有时候连各色锦缎都懒得去分,没成想居然知道莲瓣所用材质是鲛绡。
她心中有一丝慌乱,随即又觉得自己多虑,世子赠予她花灯,不过是看在她有用的份上,自己这般多想岂不是此地无银?
“用这般珍贵的布料制作花灯,莫不是月儿在灯会那日遇上了谁?”王瑶试探着问了一句,月儿年岁还小,再过两年及笄再谈婚论嫁较好,如今局势不明,她不放心。
江浮月一眼便看出王瑶的心思,坦然说道,“灯会上遇到了平江候世子,这灯便是我讨来的,阿娘觉得不好看吗?”
王瑶眨了眨眼,低头去看那盏九瓣莲花灯,其上一分一毫都匠心独具,看得出用了十分心思,加之材质实在昂贵,又怎么有不好看之理。
“好看是好看,不过月儿......”她欲言又止,看在江浮月眼中不由心中一软,她太久没有阿娘疼爱,如今真是见一次便要把自己融化一次。
“阿娘放心,月儿心中有分寸,月儿惟愿咱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此时此刻,绝不会轻举妄动。”
阿爹江仲离是个不喜欢瞒着阿娘任何事的体贴丈夫,那日他们俩的谈话,怕是一早就跟阿娘说了,所以江浮月此时虽然说的笼统,但她相信阿娘必然懂得这其中含义。
王瑶宠溺的将江浮月的手挽在手心里,点了下她的鼻子说道,“也就你鬼灵精一个,阿娘自是放心的。”
将军府中一片和乐融融,平江侯府却是气氛紧张,李修砚跪在大厅之上,面前是老迈的平江候和体态丰腴的侯夫人,两人皆是一脸恨意的看着他。
平江候打从心底不待见这个小儿子,若非他的出生,先妻又如何会撒手人寰,若非他的出生,又怎么会在老来之事后宅不得安宁。
“你说,陛下赏赐的鲛绡你都弄哪儿去了?虽说那是赏给你的,可你也是这侯府中人,怎可如此自私自利。”
因为那匹鲛绡,夫人不知道闹腾了几回,他连安安稳稳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这不孝子竟然还看不通透。
李修砚规规矩矩跪在大厅之上,垂着头声音听不出悲喜的道,“既然是陛下赏赐给儿子的,自然是儿子自己用了,不劳父亲与母亲费心。”
侯夫人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用了?!你一个男子,那鲛绡若用来裁衣未免浪费,倒不如拿出来为府中女眷添置些衣裳,我儿孝顺,可还留有些许?”
她眼馋那匹鲛绡不是一两日,这会儿听李修砚说用了,怎么不着急,那可是连皇帝陛下的后宫嫔妃都正想求的布料,她若能得到,还是羡煞旁人。
李修砚连头都没抬,声音略显冰冷的道,“启禀母亲,那匹鲛绡如今已丁点未盛,若早些告知孩儿母亲喜欢,孩儿定然不会将它做了别的东西。”
这话说的侯夫人连训斥他的理由都找不到,她确实没直接说她喜欢,可府中谁人不知她想要那匹鲛绡?李修砚就是捏准了这一点,好叫她责罚不得。
侯夫人眼珠一转,回头看向平江候,那眼睛就像会说话一般,惹得平江候心中十分烦闷,二话不说差人将李修砚带走,罚他面壁思过半月,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罚了儿子,平江候便打发走了侯夫人,一个人坐在大厅中静静的出神,若先妻还在,这些事怎么闹到他面前,果然这小儿子就是个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