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大哥,你……”
听到贾琏所说竟是贾敬的意思,贾赦自然不好找板子教训儿子了,反而有些担心地道:
“敬大哥,难道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若是这样,我……”
“我不争这个族长、不要荣禧堂就是!”
竟向贾敬讨饶,想要就此退缩。
“你……”听到贾赦这么理解自己的话,贾敬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眼看贾琏、贾蓉等小辈都低头垂目,似乎不忍直视,贾敬气闷一阵,却只能更直接地说道:
“让你提出分堂,是为了让我有理由插手此事。”
“真的分堂之后,别管你是不是自请出府,按照国法、宗法,整个荣国府都是你的。”
“这叫以退为进,你可听明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贾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是个厚脸皮的,也不因此羞愧,只是有些讪讪道:
“明白了!明白了!”
“敬大哥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有你支持,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琏儿,咱们走!这就按照你敬大伯说的法子,去找你祖母和二叔说道去!”
叫上贾琏夫妇,就要回返荣国府。
“等一下!”这时,贾敬又唤住贾赦,看着贾琏和王熙凤,道:
“恩侯你提出分堂之时,一定要说自己成为族长后,族里的日常事务是由琏儿夫妇负责的。”
“这样的话,族里支持你的大概会多一些,免得无人随你!”
贾赦今日的表现,算是让贾敬明白了:虽说贾赦有着一等将军的爵位,品级比贾政这个五品员外郎要高的多。但以他这么愚钝的性子,只怕在族里的威望,远远不及贾政。
因此,他也只能让贾赦和贾琏、王熙凤一起,多拉拢几个族人。免得到时候无人跟随贾赦,让分堂成了笑话。
只是,贾敬固然是一片苦心,贾赦却不大乐意,道:
“琏儿这小子素来浪荡不堪,怎能担得起族中重任?”
“让他负责日常事务,只怕更无人支持我吧!”
他正想当上族长后逞逞自己威风,哪肯把权力交给贾琏?这种事情,即使亲儿子,也是要分个清楚的。
只是,贾敬已认定贾赦是扶不起的,无论计谋再好,让他去做只怕都要坏事,因此强行定下,道:
“琏儿今年不过十六岁,圣人都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以他这个年龄,有什么不能学习改正的。”
“如果有族人不放心,你就跟他们说,今后这几个月,我会亲自教导琏儿国法、宗法。”
“以后他处理事情时,总不会违了法度!”
国法、宗法这些东西,正是他打算近期传授给贾蓉的,再多个贾琏来学也不费事。因此,贾敬就这般定了下来,让贾赦必须听从。
贾赦无奈之下,也只得听从吩咐,定下了贾琏、王熙凤夫妇处理日常之事。
眼看贾赦要再度告辞,这边贾蓉开口道:
“赦老爷、琏二叔,还有一件事情,你们要考虑好才是。”
“若是没考虑好,我只怕你们前去,还是不能成事!”
“什么事?蓉哥儿你说!”贾赦急切问道,神情颇是不快。
贾蓉却不理他的态度,仍旧继续说道:“若是二位能夺回荣禧堂,不知政老爷那边,又要迁往何处?”
“以老太太对政老爷的偏爱,这件事情不解决,只怕终究难成!”
“二弟他迁去哪?”皱着眉头,贾赦思索了一会儿,正在头疼之时,忽然想到了几人先前提到的赖家宅院,顿时心中大喜,道:
“赖家宅院!对,就让二弟搬去赖家宅院,我和他分家就是!”
“呼……”长出了口气,贾敬再次闭目,却是已下定决心不管了。就贾赦这个样子,他担心自己若和他谈下去,早晚要气出个好歹。因此果断放手,让孙子随意施为。
至于贾蓉,他虽对贾赦的愚钝认识更深,却也因为没报多大期望,仍是心平气和地道:
“分家只怕不能!”
“大姑娘进宫在即,没有了老公爷嫡孙女的身份,就只能以五品员外郎嫡女的身份进宫——”
“这等身份,在宫里算得了什么呢?”
“因此赦老爷最好给政老爷想个好去处,免得老太太和政老爷不悦之下,一定要争夺荣禧堂。”
元春入宫在即,荣国府不可能在这时分家。贾敬和贾蓉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提出分堂之策,让贾赦以分家相挟,逼贾政搬出荣禧堂。
所以,贾赦想把贾政一家子赶到赖家宅院的打算,是不可能如愿以偿的。如果他坚持如此,只怕不但贾史氏和贾政要拼个鱼死网破,连元春的舅舅王子腾都要参与进来,逼迫贾赦退让。
贾赦虽然一时间没想到这关节,但在听到贾蓉解释后,还是明白自己若坏了元春入宫的事情,不但和二房要拼个鱼死网破,对于荣国府的未来也是大为不利。
因此,他也只能按下赶走二弟一家子的打算,嘟囔道:
“住了荣禧堂那么多年,到头来还要我给他找地方,难道说,还要我腾出东院后,让给他住不成?”
“这可是要留给琏儿夫妻,让他们住在里面的!”
一时闷闷不乐,不愿深思此事。
见此,贾蓉也只得再次出言,提议道:“听说你们府上,东院后面除了东北角的梨香院外,中间还有个东大院,不知住的是什么人?”
东大院这个地方,未来是被拆除了建大观园的,依着贾蓉想来,里面自然没什么重要人物。腾挪之下,想必能安置下贾政。
果然,贾赦听闻之后,顿时眼前一亮,道:“东大院那边,是以前老公爷在时,给近支族人居住的。”
“如今那些人已经成了远支,也早搬了出去,东大院就一直空着。”
“把这块地留给二弟去住,谅他不会嫌小!”
“嫌小?当然不会嫌小!”贾蓉心中暗道。东大院是大观园的主要用地,面积当然不小。只是,因为修建较早,这些年又无人居住,屋舍早已经破败不堪。
如此地方,就是面积再大,又有什么用呢?
想着贾史氏和贾政不是轻易肯就范的,贾蓉继续出主意道:“这地方还需整修一下,一时难以住人。”
“可巧前些日子两府清理了下人,赦老爷可将住在东边一带群房的下人都迁出去,收拾了后让政老爷暂且住在那里。再将东北角的梨香院给政老爷做外书房——”
“这样安排下去,谁也不会说赦老爷让政老爷搬出荣禧堂是苛待幼弟。”
“若他还是不愿,祖父插手此事,也更名正言顺!”
贾蓉一番划拉,自己倒是大方,却不知如此一来,荣国府近半地方都被划给了贾政。
贾赦心中一算,当然不舍得了,有些犹豫地道:
“既然这样,东大院是不是不用给二弟了?”
“我看他一家子,也住不下那么个大地方!”
却是他早将荣国府看成自己所有,不愿分这么多地方给贾政。
这么一说,贾蓉险些就气乐了。他本来只是不忿未来元春省亲的大观园占了宁府花园,想给贾政添点堵而已。见贾赦这么不舍,顿时忍不住讥笑道:
“赦老爷若是不说,我还真不知荣国府全是您的——”
“给与不给,全凭您的心意!”
说完,他同样闭目凝神,再也不想多言。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祖父的感受了,和贾赦这么愚钝的人说话,只怕日子久了,当真能被气死。
再说贾赦,眼看被侄孙这么挤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不知思量了多久,又和贾琏夫妻嘀咕了一番,这次下定决心,一起回府去了。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