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个故事

“那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就呆这里挺好的。你给我讲故事啊。”也许是变成了孩童之后,活了几百年的魔王大人居然也冒出了小孩子脾气,仿佛非要再和萧麟扒拉上几句才算回本罢休。

“我又不会哄小孩,讲什么故事?”

“你小时候听的,什么格林童话啊伊索寓言啊,都可以。”

“我小时候没有听过什么童话故事。我们那里的孤儿院可没有那么温馨的日常。”萧麟撇了撇嘴巴,“再说了,真正的童话故事又暗黑又降智,海的女儿求爱失败变成了泡沫,小红帽被大灰狼吃了个精光,睡美人被强暴怀孕后被孩子舔了手指才醒过来,仙笛神童催眠了整个村子的小孩投河自杀,至于白雪公主……谁知道那位王子殿下想把漂亮姑娘的尸体带回去有什么用意呢?”

墨疏涯的脸黑成一片,最后只吐出一句话来:“你心情不好。”

“啊,这么明显吗?只是有点不爽而已。感觉身边的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萧麟说这话的时候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好的情绪来,但墨疏涯确实能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不过他说的没错,真正的童话故事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美好,光鲜亮丽的结局背后是血腥残暴的现实。就像他每每回顾于那场让自己彻底转变的神魔大战的历史记载时,作为当事人他都常常会疑惑于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于那段历史之中。

没有人在乎“墨疏涯”为什么从主和派变成的主战派,只有世人们唾弃或者高呼的“魔王”带领他们走向了战争的终焉。也许他早就应该明白,身为“魔王”,他作为“墨疏涯”这个个体的价值和资格就已经被彻底吞噬了。

所以他怎么能在成为魔王之后,还对自己曾经作为“墨疏涯”时产生的“异端”的感情抱有眷恋和希望呢?

“那你想知道他们瞒着你什么吗?”

墨疏涯的声音缥缈而带着一股诱惑,像是引入坠入深渊的恶魔低语,想要把眼前的这个人一同拖入地狱。

“啊?这个嘛……”萧麟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其中魅惑的力量,自顾自地答道,“虽然我的确很不爽,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既然他们瞒着我,那肯定也有瞒着我的用意吧。我知道我从小就总是给墨岚添麻烦,现在就跟不想再麻烦他啦。我如果死缠烂打地去问这些事情的话,反而会被嫌弃的。”

“那你还真是拎得清啊。”墨疏涯也不深究萧麟对这些事情的情绪。对他来说,萧麟如果情感上能够偏向魔域,并且拉动墨岚的情绪的话最好不过;如果没有,他也不屑于对一个做什么手脚。

至少作为一个单纯的人,萧麟也不赖吧——比自己这样浑浑噩噩、失去了对善与爱的感知和天赋、只为了一个看不到希望的答案而活着的人来说,真的不赖了吧。

“你不想讲故事的话,听我讲故事吧。那是一个关于神明与魔法的传说,也许只是传说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小的组构——你知道的,再每一段历史里,总有这样甚至连被记录都没有资格的故事,但他们承载着的却是书中人的一生……三千世界的最顶层,是两个对立而治的国度——神界和魔域。他们世代为敌,纷争不断,永无休止。魔域的统治者是魔神认定的魔王,而神界则复杂一些,圣殿管理着神界的一切,而被光明神所祝福的最强者光明圣女和圣子,却只是他们正义与爱的象征。圣女和圣子们接受神界子民们的爱戴,守护着神界的安危,是神魔大战中最强力的杀戮兵器。”

萧麟对这样落于俗套的传说故事开头并不厌烦,反而在娓娓道来中抓住了一丝身临其境的乐趣:“他们在神界拥有这样崇高的地位,却被称为‘兵器’吗?”

“所以说和魔王是不同的。魔王拥有着魔域的最高统治权,而圣子圣女却只是一种高尚的象征——他们不需要亲身关注神界的子民,也无需考虑于自己的人生,一切都交给的圣殿来打点。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感情,只有属于圣殿的荣耀。如果不能明白这一点,就只会被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表和虚情假意的举止所欺骗,从而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可以为了圣殿抛弃一切,如果连自己都可以抛弃的话,朋友,又或者爱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说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行为很高尚,但如果是牺牲别人的话,这样的话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谁说不是呢?无源的水,无根的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光芒的透明气泡,就是破碎了也让人沉迷。”

在诀别之前,我们又怎么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呢,陆莲华……

Just A Dream 0-1

神界与魔域之间有着一道如同天裂般狭窄的灰色地带,那是界域之间唯一的中立地带,狭窄得走不进两个人的身形。

男孩和女孩各自站在魔域与神界的结界边缘行走,牵着的手恰好落在这灰色地带里,不会触碰到跨界的警告。

“莲华,为什么我们不同是神界或者魔域出生的呢?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躲着他们在这里见面了。”

女孩安抚道:“别担心,我每天都会来找乐哥哥的啊。”

“我也会每天来找莲华的。但我有点害怕。”男孩紧了紧握在自己掌心的小手。他还是不要告诉莲华,自己其实并不姓乐,而是被记载在圣殿资料里的下一任魔王继承者墨疏涯了。他们本来就已经相隔着神魔两域的身份界限,而他们原本的地位越高,他们之间就只会越遥远。

“害怕什么呀。”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春天的幼苗,在他的心上生根发芽。

“害怕我们有一天会分开。神魔两域的战争似乎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吗?”

“也许会吧。”陆莲华低着脑袋,但随后又很快满面笑意地仰起头来,“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绝对不会伤害小涯哥哥哒。因为小涯哥哥是世界上对我最最好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