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莲华对他的情绪影响的确很大，但他不能因为陆莲华而失去对局势的基本判断。
如果不能取得胜利，再多思量不过是妄念。
贺守尘改变了策略，意图冒险换取更加强大的力量。那么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所能掌握的“神选者”这条规则上的力量掌控并发挥到极致，用神明之力去同神明之力抗衡。
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因为是棋局，所以哪怕是下棋人，也必须遵守自己定下的棋局规则，所以并不存在没有绝对无法战胜的力量。
规则拘束了他们这些棋子，却也为他们所用，让他们不至于绝望。
墨疏涯没有端魔王的架子，把事情的分析转达给了墨岚和乐璃。神性虽然加重了他的高傲，但冷静客观的视角让他知道，此时的自己一个人未必是贺守尘的对手。
更何况如果一味加深自己与魔神的契合度，他最后也可能变成规则的一部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需要这两个人的协助和配合，用他们特殊的才华寻找规则的漏洞——毕竟他们也是神选者，可他们如果真的能够代表神界和魔域，其所作所为却破坏了棋局原本的两厢斗争的格调。
乐璃的降生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对神明来说却更像是意外之祸。向来选择神界之人的光明神选择了他和陆莲华的女儿乐璃，而魔神也离奇地选择了根本不是魔域之人的墨岚。
虽然他不能妄断如此便是错误，但至少他们所以为的那个规则未必是神明真实的规则机制。又或者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神明的漏洞。
如果在他和贺守尘利用规则内的力量对抗时，有什么机会能够突破这棋盘，他们两人大概就是真正的变数。
乐璃那头并没有回应，大概是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事里，是否听了这外间的事也未知。
墨岚则点了头，很快改了策略，不再用轮回录的力量去制约通天塔，反而将自己的力量悄然混了进去，一同加速了通天塔的蜕变。
贺守尘眼中倒像是墨岚主动收了力，把主动权再次交给了墨疏涯。他便知道墨疏涯再如何情深，也不会再为了陆莲华放水了。
墨岚混入的那一点能量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通天塔很快在魔神剑的剑气震荡下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飘荡的灵体。
然而贺守尘分离在外的那个人形的投影却并没有消散。墨疏涯便知道，贺守尘这条路的确是被他行通了。
通天塔不再是神明力量创造的法器，其中蕴含的天道之力让墨疏涯都难以看透。
但奇怪的是，此刻的通天塔反而失去了让人心悸的感觉，不再给人先前那种生死攸关的压迫感，反而更像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具象的规则集合体，以扭曲的形态呈现在世人面前。
墨岚仰望着因为灵体状态而更显飘渺的通天塔，眯着眼睛喃喃着：“巴别塔……通天……意图通向神明的人类高塔，是这样的意思吗？神明真的会留下这样的规则吗？”
然而不等其他人多想，原本安置陆莲华的水晶塔尖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光线扭曲波动着向周围空间蔓延，甚至意图拓展至整个至高位面。
塔底的大门也悄然打开，仿佛欢迎人们前往这通天的命运阶梯。
被白光照耀的人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失去魔力和生命力，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产生了一丝不协调的感觉。
而这一次，墨岚先前这下的黑暗网刃虽然没有消失，却同样无法住到神光的蔓延。
墨岚显然有所预感，利用轮回录的力量撑开了一个防护罩，才彻底隔绝了那种不协调的感觉。
虽然那种变化不大，但墨岚感觉刚刚自己体内的魔力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流畅运转、驱之如臂。如果他没能隔绝那光的影响，在一会儿的战斗中很可能忽然无法使出魔力来。
他看向墨疏涯。墨疏涯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用自己领悟的轮回之力和七宗罪大阵的力量抵抗神光的侵袭。魔神剑上摇曳的魔氛才渐渐稳定下来。
他又瞥了一眼圣殿大军。大军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更不可能轻易撤退了。但大部分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神光的作用，只有杨牧天等极少数人蹙起了眉头，却也一时间找不到问题源头。
而通过传讯石，墨岚看见圣殿那边似乎也再次有了一阵小的骚乱。
看来贺守尘这一次的神光虽然没有攻击性和破坏力，其影响力却不再拘于战场之上。
他似乎想要利用通天塔，直接改变魔力在至高位面的运转方式！
这样的变动看似轻巧无用，但如果魔力的规则真的发生变迁，就好像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基本定律。
那么再伟大的数学家，也无法再利用美妙的公式计算以前可以算出的结果，反而是那个篡改了规则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但最可怕的是他们并不了解规则究竟是如何发生变化，也不知道它们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形态。
他们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贺守尘，但什么都不做就等于让贺守尘不断扩大自己的优势，直至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再战胜它。
“情绪之力和轮回之力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墨疏涯忽然开口道。
墨岚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都是神选者，对自己体内的魔力变化感受最为清晰。
在他们做出应对之前，他们的魔力的确收到了制约阻塞；但在他们利用魔力之外的力量抵挡神光后，神光便再不能影响他们，甚至连魔力运转也恢复了正常。
“这样不是办法。你留下来看护这里的其他人，我进去……”
墨疏涯紧握着手中的魔神剑，话却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去吧，你留下来看着。七宗罪大阵的力量未必能够穿透通天塔。再者说，如果贺守尘忽然恢复了通天塔的法器状态，我们这里也只有你能应付。”
墨疏涯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一动，最后还是没能笑起来：“你不怕趁着你们脱不开身，我把神界的这些杂兵都给杀了？”
他们说起话来也不曾避讳其他人，因此也就给圣殿大军的人听了个大半。
杨牧天他们也知道此刻局面本就并非他们能左右，可听着墨岚想要把自己这边的人托付给魔王……
是墨岚嫌他们命长了吗？……
那可是和神界不共戴天的魔王墨疏涯啊！
墨岚也注意到了军队这边蔓延的奇怪情绪，叹了口气：“你要想杀他们，还需要和我打声招呼吗？既然当年的真相……攻破神界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吧？”
“哈～话是这样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