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天感觉墨岚的情绪似乎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但他的表情里却一点也体现不出。
他只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圣殿内部太复杂了。一个倒了，另一个就要爬起来坏局面、称霸王。想要制约平衡也是件麻烦事儿。所以只是死个弟弟死个弟妹什么的，秦先生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闭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没有资格说……”
秦少羽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哪怕不明白墨岚为何要提起此事的人，到底也知道秦少涵和艾诗雨是这位大祭司的家人。可惜他们的大祭司虽然知道真相，却并没有真正为复仇做过什么。
“我不知道？”墨岚似笑非笑的语气让人心底里发寒，“圣殿高层这几年死了那么多人，局面变化也不大吧？”
杨牧天心底里生出了不好的感觉，他转头看向长林，长林的表情居然也格外严肃。
“陈林华、蔡家峪、程绍珅、谢坤行、曹德斌、余利、徐涛、张松耀……”墨岚如数家珍地念出一长串名字，圣殿那边的人面色越来越黑，秦少羽更是死死地盯着墨岚一言不发。
“这些都是谁啊，总感觉有点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胆子一向很大的雪玲儿凑在杨牧天和长林这边，小声问着。
长林斜眼看她，道：“都是墨岚他们离开后忽然暴毙的圣殿高层，你觉得现在他们的名字一个不落地被墨岚念出来，他们当初还可能是真的自己暴毙身亡吗？”
“嘶——”雪玲儿吸了口凉气，表情夸张，“虽然这些家伙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么多？而且还敢这样说出来？这也太嚣张了……”
“但就像他说的。这些人本来就是圣殿的毒瘤。留着他们的互相牵制，可一起杀了，圣殿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杨牧天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也很清晰地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毛头小子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林长老暴跳如雷，却被杨牧天打断：“您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还没死、还有利用价值的毒瘤而已。”
墨岚摊了摊手，笑道：“听见了吗？秦先生。有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您没有能力、没有胆量去做，所以自欺欺人罢了。您站得高，顾虑多，我都能理解，所以您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秦少羽闭了闭眼睛，叹道：“他们不会希望看到你造如此杀孽……”
“可是他们看不到了啊。”墨岚讽刺的微笑里还带着一点苍凉，“人死灯灭。死去的人什么也不会看见，就像他们也不会看见您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依旧袖手旁观一样。所以您真的不用太自责，他们都看不到的。”
秦少羽终于还是没有再开口。
可那位脑子里缺根弦的林长老似乎并不肯善罢甘休，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墨岚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明形势，争权夺势；违反军纪，延误战局……按照林长老刚刚所言，这在战场上，可都是”
墨岚忽然目光凛然，右手两指合并作剑锋状，向传讯石猛地劈出一道黑色的魔力波痕。
站在一旁的通讯员脸色大变，就连杨牧天都忍不住向前跑了几步意图阻止墨岚对传讯石仿佛发泄情绪的攻击。
“——斩立决的罪名。”
墨岚话音一落，传讯石表面忽然浮现出一片剧烈的魔法涟漪，但又很快消散而去，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然而正当圣殿军队这边松了一口气时，圣殿那头却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人们惊恐地看见那位站在传讯石面前的林长老痛苦挣扎着倒在地上，胸前双穿的伤口里散发着丝丝黑气。
一击毙命！
圣殿那边的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查看情况。而始作俑者墨岚却“毫无愧意”地站在传讯石前，蹙着眉说道：“既然一直叫嚣着让我死，为什么连被我现场杀死的觉悟都没有？”
长林在旁边小声逼逼：“谁想得到你通过传讯石也能发动那么强大的攻击啊……”
然而所有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不由得背脊生寒。
“传讯石的原理也不过是传输带着声音图象的魔力，大些小些当然都可以，还是很好理解的。”墨岚不以为意，转而看向同样一脸惊诧的韩兴，“我认为贵方此人并不适合参与这次的合作谈判，介于贵方任由其发表不当言论的态度，我只能亲自出手请他退场了。
“我刚刚发过去的资料你们应该看完了吧？你们的回传数据呢？我们的时间并不悠闲。”
韩兴虽然也很不喜欢这个被墨岚直接击杀的林长老，不过还是对墨岚这种直截了当地表达方式吓得不轻。
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更适合直来直往地方式打交道。对方对圣殿内部的事务了如指掌，但并没有心思插手。也许他们并不需要通过算计这种风险极高的方式去谋求对方可能得到的权力——因为人家根本不稀罕。
既然摆正了态度，韩兴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追究墨岚杀人的事情。他只是颇为无奈地说道：
“我们这里内部也有不少分歧，让您看了笑话。看在自认为林长老已经去世的份上，还请您不再追究此事。现在是神界的生死关头，请相信我们合作的诚意。
“你的意见已经得到了我们的一致同意，相关数据应该很快就会传到杨牧天少将手中。
“只不过……刚刚您一时激动，杀了这位林长老……实话实说，我们圣殿这边除了这位林长老，还真没有那么近亲缘的人正在军队那边了……同步性就……”
“多亲才能实现这种同步？我同这位秦先生的关系应该足够了吧？”
墨岚从韩兴的一番话中就能听出对方的狡猾机敏。
韩兴先是承认了圣殿的分歧，实际上也是暗示了自己这一方是愿意支持墨岚的；
而后又态度诚恳地表达了大局为重的合作请求，让人觉得他们深明大义，并且直接通过响应先前的要求表达了自己的积极性；
最后在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提出了合理的小小异议，既挽回了一点颜面，又为自己多占据了一点谈判的主动权。
细微之处方显真章。韩兴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并不是没有来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