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芷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雷晓斌为什么要一次次拉着她进入轮回之门,知道他是为了找到墨岚这个可能知道所有真相并且成为盟友的人,从而能够让自己恢复。
可如果雷晓斌有一天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辗转轮回或是痛苦绝望的经历,所为的那个未来是不存在的,甚至是凌雨芷亲手毁掉的,雷晓斌又能否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凌雨芷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墨岚没有再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水晶石,那不知道是乐璃哪一世随手送给他的小玩意儿,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光明魔力的气息。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安详和平和。
而凌雨芷就这样看着墨岚微笑着渐渐消失在眼前,只剩下残留的血腥味飘荡在空间里。
也许,她真的很可怜。
她已经追寻不到那个自己想要的未来了。
一切从最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This Life
“一旦被七宗罪选中,祭品的命运就已经不可逆转……Sloth最后的命运就是永远沉睡在自己的梦里。哪怕他不愿意接受七宗罪的力量,他之所以能够吸引七宗罪的本质也会导致他那样的结局。”墨疏涯这样同她说过,“你说能做的就是接受它,在它的基础上谋求最好的结果。能让他永远沉睡在你身边,不已经足够完美了吗?他在梦里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虚假的梦境如果能完全实现最真实的愿望,那么和美好的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墨疏涯没有必要骗她,就算是骗她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她抱着新客人沉睡的身躯,一同窝坐在冰冷的宝座上,安静等待无言黑夜后没有光芒的黎明。
魔域另一隅的紫晶城堡,Lust从被遗忘的记忆中醒来,看见了上一世的墨岚为乐璃挡下了圣殿大长老贺守尘的全力一击,两人濒死之际相互依偎着遁入轮回之门而来到了这全新的一世。他的目光里失去了往日的平和与温柔,仿佛现在的模样才是他最初的样子。那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他插足的位置,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放手让别人拥有?
占有,然后毁灭其他一切。他第一次如此期待七宗罪大阵打开的一刻。他将拥有最无与伦比的力量,拥有平等地同那个人争夺乐璃的资格。
魔域中心的魔神殿,墨疏涯落坐在主殿的王座上。他微微抬头,目光仿佛能穿过厚重的城堡高顶,仿佛能够升上高空俯视整片魔域。
“你果然来了啊,墨岚。”墨疏涯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里的笑意却寡淡不已,“意料之中。以无情算有情,本就是不公平的事。可惜在这盘棋里,本来也没有公平可言。”
“既然你敢来,想必也做好准备了。我也不会再为了什么停下自己的步伐了……答案?一开始所求的答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陆莲华,让你的答案和你所爱的神界一起毁灭吧。”
主殿角落的灵魂微芒跳跃着不安的光,
魔王的低语弥漫着危险的温度。
他擦拭着魔神的宝剑,
指向光明神所守护的远方。
Greed摆弄着她血腥的裙摆,
Lust露出冰冷欲望的目光。
Gluttony拥抱着永眠的爱人,
Sloth沉醉梦乡。
Envy心怀满腔妒火,
Price翘首以望。
Wrath破开轮回的时空,
终于回到这片久违的土地上。
天使已经死去,
希望遥远微茫。
善良的人流离失所,
魔鬼在世放荡。
人间祈祷,
神明无当。
于世混沌,
为虎为伥。
凡人皆罪,
唯我猖狂。
——
魔域天空阴郁,一如往年血红却又更显沉重。似乎昭示着不远的未来即将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巨变与动荡。
荒原上飞扬起橙红色的细沙,在黑色的风罡中铺天盖地地卷起又落下,掩埋了遗迹财富,更吞噬了腐肉白骨。光影在这里交错,时空在这里撕裂,一切生命在这里都难以存活,仿佛灭世的终点。
没有人敢接近这里,这里是至高位面的禁地,神魔两域边界处的轮回涧。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今日却在危险的时空裂缝里纵向劈开一道白色的时空隧道来。周遭的混沌漩涡仿佛受到了侵犯和羞辱,纷纷变得更加狂暴起来,激荡起黑色扭曲的波纹,意图摧毁这道白光。
“这里?好像里目的地偏离了一些,这个地方似乎更靠近神界啊……”
白色的裂缝里隐隐传来一个女声。平静而温和,就好像闲庭散步之人意外走到了别的地方一般,丝毫没有自己正深处绝地的自觉。
在暴动的黑色漩涡中,白色的裂缝纹丝不动,丝毫不受其扰,甚至光芒愈发耀眼。
“看来只好多赶些行程了。不过这里也比原定的地方更安全一些,应该可以更快出去。说不定能补回一些时间。”
黑色的漩涡似乎被这样平静而更显狂妄的语气激怒,漩涡中竟然隐隐有暗黑色的物质在汇聚闪动,仿佛要催生出什么强大的东西来毁灭这道裂缝,周遭一时间俱是震耳欲聋的翁鸣。
而那道白色的裂缝忽然暗淡下来,却并不破碎扭曲,反而从中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纤手来。
那玉手反转,仿佛在虚空中握住了什么,周遭的黑色漩涡竟一时间全部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涡流缓慢地旋转。
“真是的,安分一点啊。”一角白色的衣裙也从裂缝中显现出来,“现在这样清净着多好。”
随着人影从白色的裂缝中走出,那道白光也渐渐趋于黯淡乃至于毫无烟火气地消散了。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回归了原状,天地之间除了多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再无二别。
然而愈是如此,若有旁观者才愈觉得触目惊心!如此凶恶混乱的轮回涧,却有人再次如履平地,甚至仿佛步于自家后庭!
“据说从这里活着离开的之后现任魔王墨疏涯……而他为了能够逃离这里也废了数十载光阴,付了许多代价,甚至差点错过了神魔大战,让魔域彻底沦陷。不过……也正因为他逃出来了,彻底掌握了轮回之力,所以哪怕那个时候魔域战力处于最低谷,也没有人敢再攻入魔域一寸地。轮回之力果然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