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明

〖源氏家宅〗

源千希靠坐在办公椅上,神情淡漠地看着俯首站在办公桌前的管家,漫不经心地道:“管家,今天我去医院,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管家没说话,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微微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如你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下了命令,让你们去取日奈森亚梦的性命?”

管家似乎并不意外源千希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他恭恭敬敬地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告知小姐,请小姐责罚。”

谁知,听了这句话,源千希倒是轻笑出了声。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找你。”她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闻言,管家要是再不懂源千希的意思,那他这个管家也不必再当了。

他不卑不亢地道:“小姐可是在怪我擅自行动?”

源千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没错。”

“……”她这般的直言不讳,倒是让管家妥妥地噎住了。

还有那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得管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管家憋着一口老血:“……小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知道您念着同学间的情谊不想把事情——”

“管家。”源千希嘴角的笑意敛去了,一双眸子淡淡地注视着管家,“你觉得,这样浅显的道理,我会不懂?”

“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管家直起腰与源千希对视,脸色不太好看。

源千希“喔”了一声,又恢复成之前那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其实,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她无谓地笑了笑,“你虽是我父亲派来协助我的,平日里也算得上唯命是从,但是…内心里其实和旁支的那些人一样,并不见得有多么愿意服从我。

“你们都认为,只有小事是我可以解决的,但真正的大事……还是得靠你们这些‘长辈’来拿主意,我说的可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管家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有点挂不住,下意识就想反驳:“小姐能力出众,我等自是……”

“行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我还会需要这些违心话?”源千希十分淡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管家的脸色愈发难看。

就在他以为源千希还要接着这个问题说下去的时候,她却轻飘飘地说起了其他:

“管家,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派你来吗?”

管家皱眉看向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

源千希继续道:

“我父亲说,源氏,就仿佛一个帝国的缩影,而我,将来就是这个帝国最高的掌权人。我要做的,只是指挥、部署……这些决策性的工作,至于具体的执行与监督……这些东西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她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复述着她父亲的话。

“他说,这些事他自然会安排人来做。”

“……”

管家懂了。

他就是那个被安排的人。

意义就相当于左右手,可以有自己的“思维”,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只应该听从“大脑”的指挥来行事。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了源千希,重新打量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当年那个老是向他求助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像个真真正正的源氏掌权人了。

在不久的将来,整个源氏都会是她的。

这一次,他心悦诚服地俯下身,不再有任何小心思地道:“是我僭越了,我这就通知他们终止行动。”

源千希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但是管家得到的消息却是:亚梦跳崖了。

……静。

听完汇报的源千希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让他们别下去找了,随她自生自灭吧。”

管家应下了,随即又是对着电话里一通吩咐。

她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行了,没别的事了,管家,你出去忙吧。”

“是。”管家挂了电话,对着源千希鞠了一躬,然后退下了。

关门前还特意多看了她一眼。

待管家走后,书房里就只剩下了源千希一人。

“……”

安静,特别安静。

守护甜心在一边装死。

她好像突然没了什么力气,趴在办公桌上,整个脸都埋在臂弯里,呼吸格外地沉重。

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累过了。她忍不住心想。

但就是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呦,别告诉我你这是心软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源千希立刻从桌子上弹了起来,然后扭头看向守护甜心所在的方向——

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还缩在一起装死的三只,现在突然就睡着了,而且看样子……睡得还挺香。

源千希略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皱起了眉:“你把它们怎么了?”

空气中传来那个人魅惑的一声轻笑,她好笑地答:“放心,一个小魔法而已,不会对你的甜心有什么伤害的,等我们谈完了,它们自然就醒了。”

“谈?”源千希往椅背上一靠,话语间带着淡淡的疏离,“我想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那是之前,说不定你现在改主意了呢?”那个声音又道。

“哦?是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有必要找你合作?”

不等那个人回答,她又继续道:“你也看到了,就算不跟你合作,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怎么能是多此一举呢?只要你跟我合作,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或者想要达成的任何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划得来的交易了。”

“可是你连我所需要付出的真正代价都不肯说,我怎么可能和你合作?”源千希神色有点不耐,“不要把我当成那些利欲熏心的蠢货,我可不想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听到她这话,那人一噎。

所需要付出的“真正代价”?

哦哟,居然猜到她之前说的东西是假的了?

“啧,还真是不好骗呐,没劲。”

“……”

“不过我很期待,你被打脸的那一天。”

那人话音一落,源千希就感觉到,之前那股笼罩在书房里的阴冷气息,不见了。

看来是走了。

源千希松了口气,但同时眉头也皱得更紧。

那个声音……自从她表白被拒后就突然出现了,一直口口声声说要跟她合作,但至今为止,她一直都不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

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声音,以及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不过……从那个人可以让她的甜心睡着这一件事来看,应该不是幻觉。

至于对方最后那一句“打脸”……她纯粹只当做那是在放狠话。

——虽然她开出的条件是很诱人没错,但是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冒险。

……

警|视厅很快就追到了那座荒山上。

但是在山上,除了发现了一个挖好后又被填好的坑、一头刚死去不久的老虎,以及沿途的子弹壳、弹孔……并没有发现任何活人或者尸体以及残骸,不过在几株不显眼的草本植物上倒是有发现血迹。

后来经过检测,确认是被绑架者日奈森亚梦的血。

周围一带即刻被隔离,荒山上的相关搜查一直没有停下。

几天后,有人在附近的河里发现三具被河水泡得臃肿的尸体,经确认,正是绑架了日奈森亚梦的三名绑匪,死因为勒死。

至于那窃听器……警|视厅找到了那些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人,逐一审问,得到的答案皆是从未受人指使。

深入调查他们的人际交往、身份背景,无果。

警|视厅虽然有听取璃茉等人的意见,调查方向往源氏靠拢,奈何一直没有找到相关证据,证明此事幕后的操纵者是源千希,无奈,只得暂且将这一可能性搁置。

至此,日奈森一家的惨案以及这一桩绑架案,成为尚未侦破的悬案。

失踪的日奈森亚梦,生死不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