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常子瑜

两人骑马先后驶入金陵城，萧景宁道:“已经过了午时了，七哥，我们寻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行，跟我来吧。”

萧景琰点头，便驱着马缓缓而行，不一会便带着萧景宁在一不甚起眼的小店里坐下。饭点已过，所以小店里也没几个客人。

“这里不大起眼，但东西挺好吃的。”萧景宁夹了一根青菜到碗里。

萧景琰眼中有着怀念，“这是当然，小殊口味那么刁的都喜欢吃，味道当然不错。”

萧景宁手一顿，随即默默吃着东西。

“你年纪小，或许不记得他了。”他声音亦很轻，似乎来一阵风就能被吹散，“那时候小殊经常带着霓凰出来吃东西，我都只是顺带的……”

“雪姑娘?”一个惊喜的声音接近，打断了萧景琰的回忆，他抬眼看过去，说话那人是个穿着利落，腰配宝剑的江湖人，那人身旁立着一青衣青年。他这声雪姑娘，却是对着萧景宁喊的。

萧景宁向来人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未想会在金陵遇上沈庄主，”随即她看向那青衣青年，“不知这位是?”

“这是沈某义兄常子瑜，是长崎山庄的当家人。”沈珏向两人作着介绍，“大哥，这位便是兄弟和你说过的雪神医。”

“原是常庄主。”萧景宁抱拳后请两人入座，一指萧景琰道，“这是家兄。”随即向萧景琰介绍道，“七哥，这位是妹妹在泾阳认识的长崎山庄的副庄主沈珏。”

萧景琰在镇国寺知晓了萧景宁在那三年是行走江湖去了，现听到雪姑娘也没觉有多奇怪，行走江湖化个名也正常。他向两人一抱拳，“在下萧七。”

沈珏知晓不论是雪女还是萧七，皆为化名，却也不甚在意。“前年泾阳瘟疫横行，全凭雪姑娘妙手神术，才将瘟疫化解。”

“沈庄主此言大缪，”萧景宁淡淡言道，“若无诸多医者力保，众热心人士药物衣物等鼎力相助，以及患者全心全意的信任，哪里就是雪女一人之功。要说功绩，也是长崎山庄一直不断的药材供应，之后亦不取回报，让人叹服。”

萧景琰听闻萧景宁自称雪女，诧异看了一眼，眼里若有所思。四人客套一番后，常子瑜、沈珏和萧景琰三人皆是性情中人，倒也聊得投契。

萧景宁则在先前的客套之后便垂眸掩下了眼中情绪，静静听着三人交谈，偶尔抬眼看看谈得忘我的三人。他们谈的多是各国兵力推测，边境战局应对，还谈到如今太子和誉王对先前的水患旱灾的处置等等，萧景宁是听得眼睛都没有眨过，只是眸子越发暗了。直到散去之时，萧景宁却突然向着两人问了些问题。

“常庄主，沈庄主，不知你们来金陵所为何事?”

“金陵乃大梁王都，常某与二弟既是大梁人，怎可不来走一走，领略我大梁王都之威。”常子瑜面上适时的现了景仰之色，见萧景宁面无表情的脸，他忽然就收起了那景仰，摇头笑道，“倒是瞒不过雪姑娘，我长崎山庄亦是想在这金陵，有个立足之地。”

萧景宁定定的看了常子瑜许久，见其目光亦毫不退缩，她突然伸出手，手上有两枚金针，待两人接过后方道，“既然两位庄主有此心，这两枚金针算是小妹给二位的信物。若去九锡公主府出示金针，便会有人与小妹联系。”

萧景琰诧异的看了萧景宁一眼，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待兄妹俩一起进宫已经申时都要过了，再过一个时辰，宫门就会关闭。萧景宁向萧景琰点点头便进了瑶云宫，萧景琰去了芷萝院看静嫔。

待静嫔将宫女都遣出去，只剩下母子二人叙话时，萧景琰向静嫔问道:“母亲，你觉得，景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景宁?”静嫔思索了一番，却是先问道:“景琰为何突然想要问景宁呢？”

“这些日子，景宁帮了儿子许多，但是她的心思儿子看不透。”

“景宁似乎对谁都冷冰冰的，冷眼看着一切，但是她实际上是非常重情义的。”静嫔点头沉吟，看着萧景琰道，“有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而这大概也是陛下这么纵容她的缘故。”

“十二年前的十月二十九日，太皇太后于早朝时手拄紫杖，披发赤足一步步踏进正乾殿，苦求陛下将小殊的名字从叛军名单里面除去，陛下不允，并强行将太皇太后送回了长乐宫，之后便下旨让我去照顾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披发赤足坐在椅子上，紫杖歪倒在一边，面上老泪纵横，却是呆呆的如魔怔了一般。

“晋阳……”

“小殊……”

太皇太后一直叫着这两个名字。静嫔站在一旁，对于发生的事情，她亦心里万分难受，也不知该如何去劝这位把晋阳和小殊放在心尖上的老人。

这时候五岁的萧景宁突然来了长乐宫，她没有行礼，直接跑到太皇太后座椅前，扶着太皇太后的腿，“太奶奶，景宁要去看皇长兄，您有想要带给皇长兄的东西吗?”

“见不到的，”太皇太后看着站在座椅前比她膝盖高不了多少的萧景宁喃喃道，“你父皇不会让你见的。”

“会的，”红衣小女孩的眼里满是坚定，“景宁一定会见到皇长兄的。”

太皇太后不忍的看了小景宁许久，哭得不能自己，然后她亲手取了一方手帕，将几块梅花糕包好放到小景宁的手里，“这是你皇长兄最喜欢吃的梅花糕，太奶奶没用，救不了他，只能让他走前吃点他喜欢的东西。”

小景宁拿着小布包，抱了抱太皇太后的腿，然后就蹭蹭的跑去了养居殿。

静嫔说到这里，停了许久才继续道，“后来有个侍卫来报太皇太后，说景宁用他的刀割伤了左腕，并不让止血，不让包扎，她说……”

“父皇，儿臣只想见见皇长兄，太医能止血，儿臣就能让它崩裂。”

“皇长兄很疼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的，他会给景宁包扎的。”

“之后陛下便让人送她去寒字间与景禹独处，而她一直陪着景禹走到了最后一刻。”

静嫔讲完后久久不语，良久方道:“其实从来没人能看透她，若不是因为这事，我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有情有义。你也不要多想，她即便不帮你，也绝不会出手阻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