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微风和煦,正是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的时节。大邱国缀上几簇喜盈盈的绿意,依山傍水的木里村也透过来往的人流露出几丝喜色。
一个梳着双髻的瘦弱孩童推开院门走进家中,神色躲闪。
“狗蛋,去把灶点着,娘要做饭了“,一个长相不错的灰衣女子,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市面上做工粗糙,纸张泛黄的小说,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金屏眉“。
狗蛋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默默走去厨房。脚步有些虚浮,本来清瘦的小脸肿了一倍。
“狗蛋!“女子望向自己生下的东西,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哪个欺负你了?是竹竿,还是瘦猴,川子还是串子?“
狗蛋顿了一下,随后扁起嘴巴,低头委屈地仅仅露出眼睛和鼻子,“串子“。
“看老娘不拍扁他!“女子插着腰围着狗蛋转了几圈,像拎小鸡一样拎起狗蛋衣领子,“走!“
“哐叽“拍开一个还算是结实的木门,女子提溜着狗蛋大步走进来。
院中一个粗膀子的农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是怒目而视“好啊!还说找你呐,这不就找上门来了。“串子!串子!出来“。
狗蛋低着头不吭一声,狗蛋娘还是一脸的趾高气扬.
不一会儿,一个胖嘟嘟,肥拽拽的孩子一瘸一拐出了房门,脸上跟猫爪子挠的一样,还有血迹没有清理干净,露出的胳臂上面也青青紫紫的,没有一块好肉。
狗蛋娘低下头,悄悄对着狗蛋耳朵出气儿,“你打的?“
“他自己摔的,“狗蛋委屈地看着娘。
粗膀子妇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屎都不拿草纸的吗,你摔成这样试试?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小就不安好心,长成这个样儿也好意思出门,长大了倒贴都不会有人要,你个......“
“张婶,谢谢你替我担心,你真好.“狗蛋一脸感激的看着婶婶。
张婶懵了片刻,最终嘴张了张嘴也没吐出什么字来.
“啊哈,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都各退一步吧,哈哈哈哈哈.........“
狗蛋娘拽起狗蛋快步走开了,粗膀子张婶”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自家的小胖儿子,”没出息!让一个丑丫头追着打,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去,以后不要和狗蛋一起玩,听清楚没有!”
“恩”串子点一点头,声音微乎其微.
“老娘问你听清楚了没有!吱那一声跟老鼠似得,还是我老刘家的儿子吗!”
“清楚了!”串子大喊一声带出了哭腔,哇哇哭起来了.
刘家男人回家看到自己的白胖儿子哭成泪人,心疼得跟掉了金元宝一样,把狗蛋,狗蛋娘连带着张婶轮番骂了一遍,这才作罢。
这边狗蛋回到家,手一松就溜掉了,”娘,我去起灶”.
“以后打人别打脸,往看不见的地方打,知道吗?”
”知道了。”
话毕狗蛋娘芪枣便开始张罗饭菜.一双巧手将面揉的恰到好处,不硬不软,用刀切成条,撒上面粉甩上几下,扔进锅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待水沸上一段时间,便把面扔进冰凉的井水之中,端上了桌子。
芪枣给狗蛋盛好饭,又把事先腌好的萝卜缨子夹到狗蛋碗里,鲜红带绿的萝卜缨子看起来又辣又酸爽,让狗蛋胃口大开。
狗蛋咬一口咽下去,顿时爽到心口。“娘,我能不能换个名字。”
“不换,狗蛋多好。”
“那我姓什么?我总是要加个姓的吧,李狗蛋,王狗蛋什么的,娘姓什么?”
“娘没有姓。”
“哦,那我姓赵好不好,百家姓第一个姓。”
“没有姓才显得咱们风流潇洒,小孩子不懂,长大就明白了。”
“哦。”
“那可以换名字吗?我觉得我名字不风流。”
“谁说的?”
狗蛋一个白眼飞向芪枣”还用得着他们说,隔壁大丫叫大花,二丫叫二花,巷子口的胖丫叫梨花,哪个不比我的好听……我能不能叫桃花?”
芪枣眯起眼睛看狗蛋,好像在看一个不成器的,”俗!俗不可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娘这名字的好处了,清丽脱俗.娘一生都没有落入什么俗套,你要像娘一样,这样吧,待会儿去外面摘一点野菜回来。”
“哦”狗蛋点头,闷声吃饭。寻摸着哪里的野菜多一些.
此时,远处天边一道白光划过,离这个还算是热闹的村落越来越近。
仿佛刹那间,白光就到了村落上空,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船的影子,上面人影绰绰.
“师兄,我们马上要到了,我去联系里正。”一个男子恭敬地对身边一个白衣男子说道。白衣男子一个手势,男子便倏忽跳下船头,流星一般飞落下来。
男子发现道路上正有一个小姑娘,身着灰布衣裙,身形清俊瘦小,顿时眼前一亮,落在地上。
“小姑娘~”男子招呼了一声.
狗蛋脚步一顿,又向前面走。
“诶,小姑娘!”男子身体一跃而起,跳到狗蛋前面。看到狗蛋正脸,着实惊诧了一下。
他看到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右半张脸的一块黑斑盖住了眼睛和三分之二的右脸,而完好的左脸此时又高高肿起,五官仿佛挤在一起,热闹得很。
与此同时,狗蛋也在打量着对面的不速之客,眼中透出惊讶和好奇。
这男子穿的倒是人模狗样,仙气飘飘的,一身青衣妥帖的勾勒出健美的身形,腰间一块青色的玉佩,刻着”青莲”二字。长发用墨玉束着,此刻正风骚的飘荡着,一缕刻意留出来的黑发在一张白净的脸前荡来荡去.
男子毕竟也是有阅历的人,顿了一刻便瞬间反应过来,柔声问道”这位小姑娘,请问里正家在何处?”
狗蛋起了兴致”你一下子跳那么高,是练武的吗?”
“额……算是练武的,”男子答道。
“叔叔好,我叫狗蛋,请问怎么称呼你呐?”狗蛋眼睛眯成线,裂开嘴笑呵呵的,想要扭捏一个可爱的形象。
男子在太阳底下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看日色,这才看向狗蛋,”呵呵,叫我青莲叔叔便好。”
“青莲……叔叔,”狗蛋又瞄了一眼男子的前胸,看着确实是没有什么起伏.
男子被看的有些不愉快,”咳咳,请问你们木里村里正在哪里,我有事情要找他.”
“就在你后面哦,青……莲…叔叔,”狗蛋指着男子身后的农家院笑起来,可以看到缺了两颗门牙,门牙里面黑洞洞的,让这张脸滑稽了很多。
“多谢了”男子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小姑娘,一晃神就不见了。
狗蛋更惊奇了,要是学会这个功夫,那以后岂不是眨眨眼就可以把竹竿,瘦猴,川子还有串子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想着想着狗蛋便禁不住笑了起来。
改天去里正家问问,狗蛋想罢就去挖野菜去了,春三月耳吉草的成熟期也就这么几天,过了就再也吃不到了。耳吉草的叶片长得像小耳朵,生吃甜甜的,村中大人讲耳吉草可以明目益听,或腌或炒都很爽口。狗蛋就是朝着耳吉草去的,耳吉草招鼠蚁,也爱惹各种小动物的垂涎,要在成熟一两天内摘掉,否则会被啃食的七零八落。
今天狗蛋运气很好,在石滩发现一片耳吉草,装了一箩筐便回家了。
“娘,你看我今天发现了很多耳吉草!”狗蛋还没有推开家门就喊起来。
“娘在你后面呐……”狗蛋娘款款走过来,眉间透着喜意。
“娘跟你讲,今天有修仙者来我们村收徒弟,一百年才来这么一次呐,这不正好让我们碰上了,快跟娘过去。”芪枣拉着狗蛋就走,目的地正是里正家门口.
狗蛋一下子就想到了下午的青莲,怪不得那么骚包,原来不是干农活的。
到了里正家门口,人们已经排起了长龙,老的小的都有,热闹的很,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兴奋和激动,且不停地在往最前方张望。
狗蛋和狗蛋娘排进去也加入了张望的队伍,里正在前面说话,还站着几位男子,狗蛋一眼就看到了青莲。
“这几个男人长得真是俊,要是娶亲不知道多少姑娘上赶着嫁呐!”一个微胖的婶子眯着眼打量着前面的男人。
“是啊,看这身子骨就能干活,生得又好,啧啧,谁嫁过去了真是有福气,正好我们家翠花该找人家了,我寻思着能不能说一下媒。”一个嘴角有痣一脸媒婆像的大娘高兴地对胖婶说着。
“人家可是修仙者,都不娶媳妇儿的,再说人家哪看得上你们家翠花啊。”一个长相有些憨厚的大叔插嘴进去,立马被媒婆大娘给了一记白眼。
“.........”
“咳咳,”里正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存在感,”好了总之这次是一百年一次的盛事,也是大家能够多活一些时日的机会,还有机会长生不老哇!”
“好!””哈哈””开始吧,开始啊!””.....”里正的最后一句话像一块投入湖中的石子,让队伍达到一个沸点。
男人里面站出来一个人,”静一静!”
队伍整个地静了下来,全部都在屏气收息地等待他说话.
狗蛋看出来他就是问路的青莲.
“30岁以上的请离开队伍!”
一声令下,很多人都露出遗憾的神色,唏嘘着离开队伍,队伍长度少了大半。
芪枣和狗蛋都还留在队伍中,暗暗庆幸.芪枣今年28,19岁生了狗蛋,好像得到了岁月的格外优待,看起来依然很美丽.
接下来青莲拿出来一个水晶一般的球体,向里面打了一道光进去,在凡人看来就是一道光,修仙的人称之为灵气。球体在光芒注入后突然亮起来,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最前面的人按照要求将手放在球体上面,球体什么动静也没有,青莲便让他走了。
人群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个球会发生什么变化.
一个接着一个人的去试,球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大家都在讨论这个球是不是坏掉的时候,这个球突然间亮了起来,发着红黄蓝三色的光。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张婶家的串子吗。串子大名刘传方,白白胖胖地很讨大家喜欢,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有福气,球都发光了应该能去修仙了吧,大家纷纷看向青莲。
青莲也不负众望,气定神闲的说道,”三灵根,可收徒。”
“哈哈哈,恭喜恭喜张婶有福了啊”。
”串子这孩子有福气啊”。
”早就看出来串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了,呵呵。”
”.........”
张婶笑呵呵的说着”哪里哪里”,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咧到耳根。
接下来球又亮了几次,砍柴的赵叔是双灵根,卖豆腐的豆花姐是三灵根,邻家的大花也有灵根,竟然是是单一土灵根。还有几人和串子一样是三灵根,也出现了四灵根五灵根的,但是人家不收,还是被请出队伍来了,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终于轮到狗蛋和狗蛋娘了,狗蛋禁不住咽了一口吐沫,看着娘把手放在球体上,等待球体发光,过了几息的样子,球体却什么变化也无。狗蛋不禁失望无比,狗蛋娘笑着摸摸狗蛋脑袋,走出了队伍。
狗蛋看了看青莲,笑嘻嘻热络地打着哈哈”青莲叔叔,又见面了”,青莲笑着应道”是啊,小姑娘,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灵根吧”。
狗蛋有些紧张地将手放在球体上面,就在一瞬间,球体发出一阵强烈的紫色光芒,丝丝雷电缠绕闪烁在球体周围,发出“滋滋”之声。
“雷灵根,厉害了,小姑娘,这次来可算是捡到宝了,哈哈哈!”后面的几位男子也不约而同露出惊喜之色。
狗蛋也兴高采烈地看向娘亲,咧嘴一笑,露出黑洞洞的牙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