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三天的收割,奶奶终于把属于她的那点田里的稻子割完了。几天下来,原本层层叠叠高高低低,波澜壮阔生长在一片片田野的金黄稻谷,被勤劳的农家人在一阵阵挥动的镰刀之下,渐渐只留下一扎扎稻桩裸露在稻田。
借着天气晴朗,日头高照的气温,稻子在田里简单晾晒过后,就被奶奶抱上田埂,用早已扭好的瑶绳捆成一捆一捆的,然后用担子慢慢挑去打谷场。
打谷场就是一块很大的平整场地,它需要先将泥土挖开,浇上水,或者干脆等下雨过后,当泥土半干不湿的时候,牵几头大牯牛,套上石磙来回碾压,直到泥地平顺不积水为止。
等到晒几个太阳后,场子干爽龟裂,再用牛粪兑水浇注缝隙,这样,打谷场才算大功告成。在乡下,几乎每家人都有一个自己的打谷场,奶奶家的打谷场就在河堤下边,那里沿着河堤一个接一个全都是压得平平实实,光溜宽阔的打谷场。
因此每到收稻子的季节,这一长溜的打谷场也是小朋友们最爱的游乐场。
此时的打谷场多热闹啊,稻谷穗捆成一堆一堆的小山,到处都是脱粒机轰隆隆的响声。人们将一捆一捆的稻子拆开,慢慢从机器的这一头推进去,那一头就会喷射出一条由稻谷组成的黄金瀑布。
小南瓜和小呆瓜有时候调皮就会跑到瀑布边上蹭一下稻雨,那谷子一粒一粒打在身上,乒乒乓乓,有点疼又有点痒,特别好玩。
脱粒机不是每家人都有的,一个村里有时候都只有一两台,都是轮流租借着用,因此除了停电和偶尔机器的休息调试外,打谷机的声音会轰鸣不止,通宵达旦,往往在那些农忙秋收的日子持续到天明。
小南瓜最喜欢晚上打谷了,这样她就可以窝在新打出来的稻草堆上睡觉。这个时候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小南瓜不得不抱紧稻草,或者整个人都钻进稻草窝里去。
这样,她整个人都与这些新鲜的稻草联结成了一体,切身感受到稻草柔韧的身躯和醉人的清香。新稻草的香味,它不同油菜花那般浓郁和缠绵,也不同荷花那般渗透静谧的芬芳,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辞去形容的迷人味道,就像躺在了妈妈的怀里。
稻子打完后,就进入了晾晒阶段。大家都把打好的谷子均匀地摊开来,晒在打谷场上,形成一片一片金黄的色块,与打谷场旁边一排排苍翠的树木形成对比,非常美丽壮观。
这个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家家养的小鸡和无处不在的麻雀们了,它们会成群结队跑来寻觅美食,一不小心这些辛勤劳作出来的谷子就能被它们吃掉好多。
所以小南瓜此时的任务就是守在打谷场上驱赶小鸡和小鸟,偶尔还要用木耙翻动一下谷子,让它们晒得更加均匀。
小南瓜还挺喜欢做这件事情,她带着个小草帽,打着赤脚,拖着一根长长的木耙子,从谷子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身后就出现一道道金色的波浪。
她可以一会把这波浪变成竖着的,一会又变成横着的,兴致来了还可以把它拖成圆圈圈……总之,这一滩谷子就是她的专属画布,只要奶奶没看见,她便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小呆瓜家没有谷子可晒,这个时候他就会和小南瓜一起守着这滩谷子,一起在上面作画,一起将小鸡小鸟们驱赶得到处乱飞乱窜,然后他们就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开阔的谷地上。
只是,收割的季节,天气总是格外易变,人们随时都要观察远处的天空有没有变暗。若是天气变了,就立即要赶在下雨之前把谷子收起来,不然这一年的辛苦就得白费。
这天,小南瓜和小呆瓜照例在晒谷场上疯玩疯闹,玩累了两人就躺在边上的稻草堆上休息,争着猜天上的云朵分别长得像什么。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小呆瓜发现天上的云好像跑的越来越快,颜色也慢慢的由白变黑了。
他连忙坐了起来,对小南瓜道:“我觉得好像要下雨了,要不要赶紧回去通知你奶奶还有我外婆?”
这个时候,奶奶和外婆才刚刚给他们送完饭回去,应该还在厨房里忙着收拾碗筷打扫卫生,肯定没发现天气要变了。
可小南瓜却不以为然道:“我觉得不会下雨的,上次也是这样吹了一会风,吓得我们忙了半天把谷子都收起来,可最后一滴雨也没下,可把我们累得够呛,我才不要又来一次呢!”
小呆瓜想想也觉得有点道理,上次确实是大惊小怪地白忙了一场,于是点点头道:“那我们再观察一下吧,反正真的要下雨也不会很快,等到天气确实不行了我们再叫她们来收也不迟。”
只是,小朋友哪里知道,这天要下雨有时候并不会给你很长的酝酿时间,暴雨要来的时候,是你跑都跑不及的。
不一会儿,天色是真的全都暗下来了,小呆瓜再也坐不住了,忙拉着小南瓜跑回去报告给奶奶和外婆。可还没等她们跑到家门口,那打头阵的小雨就点点滴滴地下下来了。
这时在厨房忙着的奶奶也已经觉察到了天气的异样,早已带着工具跑出来,看到正在往回赶的小南瓜大声道:“快,快回去,回去抢谷子!”
这时候,她已经来不及责备小南瓜预报不及时了,此时最最重要的就是那一片谷子,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抢回来。
张奶奶紧接着也跑出来帮忙了,她首先就把小呆瓜骂了一通:“让你看着天气,有点乌云就要回来跟我们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这雨都下了还通知什么,看我回去不打肿你屁股。”
小呆瓜见闯了大祸,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我们真的不知道雨会下得这么快,真的不是故意的!”
奶奶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只拼命地跑到谷场上,希望这小点点的雨能多坚持会儿,给她争取点时间,好将她和小南瓜这半年的口粮给抢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