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少年震惊了,原来这些白毛,是长在这些白杨树上的!那这还是他们认知里的白杨树吗?
或许这不是白杨树吧,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认错了。
弄清了原因后,他们便不再特意注意这个事,而是继续散着自己的步。
仿造的雪花飘飘洒洒,轻柔的春风拂过耳畔,温暖的阳光落在脸上,沐浴在其间的三个少年嘻嘻哈哈,缓缓朝着前方迈步。
忽然一缕白毛惹了祸,彭侨揉揉鼻子,仰天打了个喷嚏!
风开始变得大了起来,落下的白毛也开始密集起来,总有那么些落下的位置不对,很是惹人厌烦。
三个少年拉上衣服拉链,发现该有的烦恼还是有。商量过后他们开始返转,速度明显加快了些,在疼痛的边缘试探。
坐屋里歇了阵,蒋聪自床沿溜下,坐在小板凳上,又自床头拿了纸笔,继续写着他的故事。
袁伟彭侨坐在床沿,分处两端,听着歌哼上一些时候,再探头看一下纸上书写的内容,或是感叹或是补充或是纠正……
日子就这样无聊的过着,转眼就又是几天过去了。
蒋聪正在洗碗,昨晚是袁伟洗的。
自打他俩行动自由了后,彭侨就再不是那个任劳任怨的仆从了。除了买菜外,一切就又回到了最初,一起做饭,轮流洗碗。
“我们什么时候去买菜呢?”将碗清洗了后,蒋聪开始擦手,行若无事般慢走几步,到床沿上坐着了。
之前备下的菜,在昨晚就已耗尽,而昨晚他们商量着,决定自己走去买菜,因为某种不可说之事。
“起码得等到十点吧,那时暖和点。”彭侨往敞开的房门外看了眼,阳光还不够炽烈,外面的天地看起来有点清冷。
蒋聪点头,对此表示同意,然后他探头看向袁伟,问道:“现在几点了啊。”
袁伟没有理会,他斜坐在床沿,后背抵着墙,一副走神或者沉思的样子。
“想什么呢?”彭侨中间坐着,顺势抬脚踢了踢。
袁伟叹了口气,闷闷的说道:“我想走了。”
“啊?”蒋聪一愣,再次探头看向袁伟。
彭侨摸着下巴,随口笑道:“走去哪?回家吗?”
“不!我们去BJ!”袁伟坐正了身子,正色说道。
“去BJ做啥呢?”蒋聪有些惆怅的问道。
“不知道。”袁伟先是摇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但总该比这里强,而且离得很近,也比回家要强。”
彭侨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头:“那行,我们去BJ。”
“在那之前,我们先想想,去了能做什么吧。”蒋聪摇了摇头,并不同意这个决断。
“好像还真没啥可做的,又好像啥都可以做,总之饿不死吧。”彭侨想了想,苦涩的笑道。
“当年要是好好学习,认真读书,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见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了,蒋聪开了个玩笑。
“别想了,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烦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读书未必就是唯一的出路。”袁伟认真说道。
彭侨点头,长长的嗯了声:“你当理发师,我当按摩师,找工作是不难的。”
“那我呢。”蒋聪随口笑道。
“你写小说,咳……当学徒呗,学理发学按摩,总之我们若能混,你就也能混。”袁伟显然认同了彭侨的话,就此基础上还给蒋聪指了条路,顺便宽慰着他的心。
蒋聪沉默了,似是在想着可行性。
“那现在就去跟厂里说吧,拿到钱后马上就走,也省得再去买菜了。”袁伟起身,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
“那敢情好啊。早上我去上厕所,碰到厂长了,他问我啥时候开始去上班。他问的应该只是我,毕竟我没受伤,只是留下来照顾你们,而你们现在行动自如……”
彭侨点头,说起了早上的遭遇,发出了疑问:“我们这几天是不是太招摇了?”
他们这几天在外面走动的次数、持续的时间都延展了些,看起来虽然还是带着点瘸拐,但除此之外跟常人无异,落在旁人眼里难免会多想?
袁伟同意的点头:“我之所以提出要走,就是觉得,老板跟厂长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已经有了变化,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那走吧,去说去要钱,你表现稍微夸张点,给他们施加影响。”彭侨说道。
“这还用你说?你看我这样,可以吗?”袁伟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一边假装不经意的捂着腰,扯动嘴角轻微的嘶上一声。
“嗯。可以。”
两人谋划已定,便开始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前面的袁伟忽然停住,转身看向蒋聪,蹙眉问道:“你不想走?”
彭侨一愣,也转过身,这才发现蒋聪坐在床沿,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蒋聪摇了摇头,伸手摸向小腿:“我觉得还是有些疼,怕有变故,想再等几天,就不跟你们走了。”
当初发生意外时,无论怎么看,都是袁伟更严重些,但随着他们慢慢康复,蒋聪却像是更重一些。
总之他恢复的没袁伟快。
袁伟皱眉:“医生当初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只是肌肉伤损,现在没彻底好,只是时间问题,不会出现什么事情的,我不也没全好吗。”
蒋聪摇头,笑道:“假如有问题呢?谁说的准。而且有我留着,分出了缓急,你们更容易拿到钱离开。”
“真不一起走吗?”彭侨问道。
蒋聪笑着点头。
彭侨转头看了一眼袁伟,沉默了两秒,两人走回又坐在床沿。
蒋聪推了他们一把:“别这样,你们走吧,混好了,没准我还要投奔你们呢。”
袁伟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干嘛啊。”
彭侨嘻嘻笑道:“工伤费拿不到几天了,一起走多好。”
蒋聪缓缓摇头:“我觉得我们三人在一起犯冲,还是先分开避避风头吧。”
这句话很伤人,无差别覆盖,谁都没有幸免。
袁伟跟彭侨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站起了身:“那就这样吧。”
……
……
宿舍里,袁伟跟彭侨正在收拾行李,蒋聪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
等到拾缀妥当、确定再无遗漏时,两人一起看向蒋聪,最后一次认真问道:“你真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蒋聪摇摇头笑了笑:“我就不送你们了,祝一路顺风,工作顺利。”
“那好吧,你自己也要多保重,以后别再刺激隔壁了。”袁伟彭侨走出宿舍,掩上了门。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产生分歧,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在河北这个地界,却显然不会再有了。
马路上,袁伟彭侨拦了一辆面包车。上车之前,又看了一眼制胜玛钢厂,没有看到想看到的,留下了两声叹息……
宿舍里,蒋聪坐靠在床头,抱着双膝,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床面,看了好久好久……
几天后,他前往办公室,跟老板辞行结了账,收拾了东西后,又通知了老乡收尾,然后独自离开。
坐在大巴车的靠窗位置,看着当初住宿的那家旅馆,想到那晚的荒唐行为,蒋聪咧嘴笑了笑,然后又紧抿了唇,思绪一阵恍惚。
当初他们满怀期望而来,一路扶持磕磕绊绊,到了最后分道扬镳,自己孑然一身,一切都如梦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