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国庆,字解放,根正苗红的……
农五代……
是的,要不是我那个就差在背上刺“精忠报国”的糊涂蛋土八路老太爷的爱国热情过火,我也摊不上这么有文物范的名字……
好吧,我说人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这个冻得要人命的深山里头,并且还晕倒了……
你们说是你们救了我,这个我相信,但你们在一天内抽了我三次血,一次400cc,一次150cc,一次300cc,而这之后,我整整不醒人事48个小时另53分钟,还高烧不退……
你终于发现刘国庆这个名字叫着拗口了?真是英雄所见!如果是蔡国庆就好听多了是吧,嗯嗯,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庆哥哥……
庆歌就庆歌吧,总比哀歌好,偷偷告诉你,我还有个奶名叫红军,懒得跟你们纠结……
好吧好吧,我只是一个从……重生者大联盟……的某个乡下聚居点偷渡来的乡巴佬而已……
您真是太聪明了!我想我应该就是那个揣着发财梦,并不知死活地闯进未经堪探的危险辐射遗留区的贪婪乡下人……
我可能真的是因为受冻过久,才悲哀地患上了这种恼人的封存性失忆症,并且如您的诊断书所言,除非幸运的意外事故发生,比如大脑记忆中枢神经部位,受到某种程度的撞击,在没有第一时间变成白痴的前提下,还是有百万分之0.0001的机率恢复完整的记忆的……
好吧,好吧,好吧……
我就是个倒霉的、失忆的、来自那个拗口联盟的、不知死活的、乡巴佬偷渡者……
感谢神奇的脑补!
感谢万能的失忆症!
我想静静……
距离刘国庆被第二批赶赴FZ-9峡谷的堪探队发现,并予以治疗以来,至今,已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从身体经历了Ⅱ型生命药剂意外且神奇地刺激改造,导致身体机能基本复活后,他的本体意识,也随之逐步复舒。
此时的刘国庆……
好吧,还是称呼为刘庆歌更好些,大概是时空差异造成的审美趣味有别,相对于国庆、解放或红军,庆歌这个名字,认同度居然莫名其妙地远高于前三者。
在5人堪探小队把重大发现成果及首批样本,通过特殊渠道,送达距离FZ-9堪探点直线距离800多公里处的机构总部的一周后,由121名专家与辅助人员组成的正式派遣团,终于快速赶到,并极有效率地对峡谷周遭50里范围内的山山石石、花花草草,开展了更加细致的深入堪探,顺带着,初期的平整清理作业同步启动。
此时,离原本庆歌的冰尸意外被生命药剂改造,已经又过去了好几天,持续的冰川融化,让原本就不太隐蔽的小冰窟,也因坍塌而显露于地表,幸运的庆歌,也就被某个倒霉地滑入冰窟内的家伙给发现了。
在获得堪探团的治疗开始,从第一次意识真正清醒,断断续续的,那位由五人小队助理,升格为整个堪探团护卫团长的奥斯卡.冯,以及几位医护人员,再加上总负责人张沁教授,还有教授那29岁却童心未泯的奇葩儿子张小跃,就变着法子地从刘庆歌的嘴中掏话。
潜意识或下意识的有趣套话对白,不知不觉中,在多嘴的张小跃的神奇脑补引导下,演变成了一个个记录在案的白纸黑字,并最终成为了刘庆歌在这个未来地球复活后,最为重要且清白无误的身份证明!因为荒州城河内堂下属的这支堪探团126名成员,都是他的来历见证人。
仅仅是一个失忆的、来自重生者联盟的、倒霉平凡的华裔小子而已!
要知道,自从蓝星联合会成立后,几乎每天都有大量重生者联盟的成员,试图申请成为生存条件更富足的炎黄生存区公民,但因为门槛过高而通过率极其低下,也导致了“偷渡”这一古老行为的复兴。
只是想通过这种途径进入炎黄生存区,再慢慢的洗白身份,获得正式居住权的成功率虽然挺高,但其过程的危险性,却实在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不说动则上千公里的遥远行程,和途经的深海骇浪,单单大大小小的高危遗留区内的强烈辐射线,就是致命的死亡坟场。
更何况,历经近400年的放射性污染,加之各种灾难元素催生变异的生物,包括动物、植物、伴随血脉力量出现的能量型未知生命……无时不刻,都在威胁着幸存者们的生命安危。
“如果不是能够确认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自身的,还真以为自己如玄幻小说中所说,灵魂穿越异界了……”庆歌沉默着,肯定了自己的躯体属于原装货,“只是,这个蓝星似乎也不再是原来那个熟悉的地球了……”
独自一人斜躺在简易的病榻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帐篷外来来往往忙碌不停的堪探团成员,那一身身充满中世纪范却又款式多样的装束,皮甲、皮靴、钢铠、铁剑、裘衣、棉裤……陌生中带着一丝似曾相识的诡异气息,阴郁青灰的天光下,偶尔从浓厚云层间漏下的几束阳光,显得异常红艳,冰冻的地表上,石头、冰块与断落的技干什么的,泛射着蓝幽幽的霜气,以及那些怎么看都倍感新奇的各种蒸汽动力机械,轰鸣着摆动着,不时喷起成团成团的水雾……
堪探团搭建的临时医护帐篷,在事实上,已经成了他的专属,当然,那位倒霉的掉坑小伙子,也曾经短暂进来过,仅仅包扎了一次绷带。
这个帐篷的内部空间,还算相当宽敞,微有孤角的方形布幔墙,由72面等分独立的厚实帆布组合而成,依附于十二根不知名金属龙骨架,加上做工精良的螺母铆合,据说能够抵抗6级的强风天气,这绝对是轻工业极度发达的直观展现。
沿布墙整齐摆放七张同样规格的简易病榻,然后就是那张足以让两个医师同时办公的桌子,桌子中间有个微型小书架,巧妙地把两个办公区,各自独立开来。
重点其实是那微型书架上的几本书籍,在经过带队医师的允许后,庆歌早早地就阅读过好几遍了。
感谢上苍!
这未来地球的文字,依然是他所熟悉的汉字、拉丁文字、阿啦伯数字等等。除了四本看不懂内容的医书,一本极缺幽默感的娱乐小杂志外,比较实用的是那本《辐射遗留区的医护安全事项》,例举了数十个危险事物,以及相对应的防治方法。而想要了解更多的新地球信息,恐怕还得再找机会了,当然,现在是叫蓝星了……
庆歌无奈叹息。
虽然与张小跃他们的接触中,多少知道了些这个蓝星的过往与现时人类的生存状况,因为还是“失忆症”患者,加上身体仍未完全康复,还有一直以来,从未消失过的若有若无的被监视感,除了安心养病外,他也实在提不起自找麻烦而主动询问的兴头。
最棘手的身份来历问题,意外地得以解决,也让庆歌大是松了口气。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然后找个落脚的地方。
人总是要吃饭的,吃饭就必须要花钱,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所谓的蓝星的货币,长得是方还是圆,但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混口饭吃,总不会有错。
只是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故乡,自己一介穷教书的,又能做什么?难道画几张油画,又或者写几个行草,再摆个摊卖画去?
拜托!
这几天来,早就无数次对那话唠张大公子旁敲侧击过了。对于一个偷渡者的身份而言,在没有获得正式居住权前,那是连荒州城的城门都休想进去的,城外郊区倒是也有难民收容处,据说人还不少,但难道还指望那些吃不饱饭的穷酸们,舍得掏吃饭钱换你几张既填不饱肚子,又解不了渴的画作?
想想,重生于这未来世界前的自己,虽是农民子弟,依着国家的繁荣稳定,终究是没饿过肚子的。
努力冲击高考,然后考研,然后留校任教,然后发表论文,作品入选全国美展,就等着来年的副教授光环加身。续而升职加薪,银子、房子、车子、女子、孩子五子登科,名利双收,28个春来秋往,寒暑更迭,说不上意气风发,却多少也算少年得意……
可惜了,流年不利,孤身上山写生,为师法造化和师法古人,而遭遇了那场雪崩,然后……
这大概也算是为艺术而献身了吧……
默默地在内心发泄着,自嘲着,其实他知道,这是他对诡异复活的不安与身处陌生时空的恐惧,以及更多的对前途失控的茫然无措……
即来之则安之,且行且慎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