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规矩,家里老人过世之后,孩子要让村子里人去帮忙,必须得去人家门口磕头才行,但是不能进人家家门,就只能在门口。受了头的人家里必须出人过去帮忙,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发展,现在基本上都是说一声都会过去,关系好的不用磕头,关系差的你也不会去磕这个头,因为根本不想让他来。
但是主持整个流程的总管,必须得磕头请过来,而且在整个事情完毕之后,要带去烟酒糖茶的谢礼,这是规矩。
在丧事期间,自家的亲戚过来歇息和接待也只能在本家,也就是和老人有直接亲戚关系的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家是不能去的,关系再好也不行,得等到头七过了才可以。
一把香一沓烧纸就是村里人去上香要带的东西,寿衣棺材店里都会打包好,如果不懂要拿什么,他们会很清楚的告诉你,什么关系应该拿什么。什么样的关系可以拿花圈,花圈上的挽联,店里也会帮忙写好。什么样的关系需要拿多少份量的香纸,什么关系需要拿匾帐,匾帐的规格都有讲究。
上香的事情都是男的进去,女的不能进去上香,所以阿念就在门外等我,小年的父亲让我跟着同村几个上香的进去,烧一张纸,磕个头便出来,就算是祭拜过了。
我想着要不要见一下徐阿公的儿子,但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忙碌,便也没了这个打算,不曾想却在门口碰见。小年的父亲简单介绍了下,徐荣,四十多岁的人,也没聊简单的说了两句。
“早听说村里来个外面的人,一直在山上住着,实在忙不过来就没自己上去。在里面坐会,晚上吃个饭再上去。”
“没事,不用,我还得去购置些东西,趁天早了上去,晚点路不好走。”
“行,那你先忙,明天一定得下来。”
“嗯,明天下来,您忙吧,不用管我。”
村子里的人熟悉的不多,有几个打过交道的,见面都是客气的问候几句,看见阿念还会调侃说一句“女朋友真漂亮”之类的话,我两看一下也就笑笑不说什么。
倒是小年跟一帮孩子在窜来窜去的玩,有大人会说几句去边上玩不要在路中间跑之类的话,请来的小戏班正在调整设备,今天晚上估计要忙活到半夜。
这也算是惯例,但是看每一家的习惯。唢呐戏班过来会按照正常的流程唱完惯例的曲目,如果主家想要在唱可以点戏,都是一些悲情些的选段,唱完之后看着给些钱就行,戏班的人呢也不会纠结你到底给多少,没有规定说是每个曲子必须得多少钱,倒也是一种人情。
我和阿念没多待,一来人都不熟悉,而今天忙的都是村子里过来帮忙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计,为了明天的出殡的宴客,我两待着显得不合适。二来本来只是来上香的,这里的习惯就是上完香就可以走,客是客,帮忙的是帮忙的。
在路上碰到了照相馆的刘姐,是徐阿公的儿子请过来的,为了给白事录一些视频,还有明天各地赶过来的亲人,会拍一些照片。说是这会有时间,晚上了就要拍一些东西,所以一路去照相馆里拿照片。
“小哥,你要的胶卷和照片一块送过来了,待会一起拿给你。”
“能行的。”
照片厚厚一摞,因为好几卷胶卷一起冲的,还有一些手机拍的照片也一起冲了,倒是很久没有这种拿着厚厚一摞照片的感觉,感觉应该能摊开一整张桌子还要多。
自己拍照技术很烂,但是经不住风景好,阿念看了些照片给我说,好多电子版照片微修一下就很好,我说回去后你慢慢忙。
在去毛笔作坊的路上,路过了一个很小的家畜交易市场,小是真的小,因为就两家人。一家是养鸡的,所以卖一些鸡蛋,老母鸡和公鸡,都是自家养的。
就像今天徐阿公的灵堂里,必须有只公鸡,他们会在公鸡的脚上栓一个馒头,然后将公鸡拴在灵堂供桌的桌脚上。按照这里的说法,公鸡是守灵的神,能沟通阴阳两界,当明天守灵结束,徐阿公下葬以后,会将公鸡杀掉。
另一家是卖小猪崽的,家里开了个小的养猪场,主要供外面的肉食猪。因为农村里人养猪,不怎么喜欢白猪,更多地是黑毛猪。养猪呢一般都是开春以后会捉一对猪仔,然后养一年,到腊八的时候会杀掉过年,腊八猪基本上都是这么养的。所以这个季节基本上没有什么猪崽的生意,所以老板就更多的卖一些猪肉和猪肉制品。
因为这两家店不算偏,所以周边来镇子上卖家里小家畜家禽的人都在这儿扎堆,就慢慢形成了一个小的交易市场。兔子、小鸡崽、羊羔、猫狗都有,都是自家生养的那种,不是什么血统品种的。
但有个规矩就是,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在上午,午饭前基本上就都回家了。有的跟两家店主关系好点的乡亲,会将自己的东西寄存在两家店里寄卖,到时候会返给店里一些钱。
说实在的,像猫狗这一类的,在村子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买的,都是自家小狗生了,乡里乡亲的有谁想要,过来抱一只就行,惦念着人情就行,真为了这个花钱的少,也卖不出好多钱,也没人非得要多少钱,看着给差不多就行。
小狗倒是有几只,没什么价格二三十块钱就行。我问阿念要不要挑一只,正好我之前有养的打算。有只黑黑的,趴在笼子里,一逗弄就跑起来闻你的手。
“她和小惜一个样哎。”阿念说。
“我感觉她要上去,肯定会被两小只欺负。”经过小半年的时间,两小只的体型已经算很大了,跟成年的猫比起来虽然要小一些,但是也就是不胖罢了,等胖了估计就差不多了。
“嗯,猫和狗都养黑的也不好玩。”
挑了两只白色的身上带有棕黄的一片片,圆的能打滚的那种感觉,是一窝生的两个男孩。
“要不要挑一公一母?还能生小狗。”阿念问。
“算了吧,我怕我养不起。”我皱着眉头看着阿念求饶。“这两只的名字你取昂,这么伟大的事业就交给你了。”
“叫阿猫阿狗行不行。”阿念闪着长长的睫毛,泛着天真的说。笑都憋不住了,搞笑不能这么随意的。
“你认真的么?”
“噗•哈哈哈。”
“你慢慢想昂。”取了个竹筐将两只还没取名的装起来,付了六十六块,顺利!
去边上猪肉铺里,约了一块猪肉和一堆排骨。阿念念念叨叨的说要做个苏沪大菜红烧肉,我问要不要试试红烧排骨,她说没做过哎。
我说:“道理不还是一样的?”
“做坏了咋整?”
“当便宜惜君和给两条小玩意接风了。”我说。
“不行,好坏你都得吃了!”
“额、红烧肉挺好。排骨我还要醋溜呢。”
去做毛笔的作坊挑了几支毛笔,要给阿念带走的,拎着狗肉,两个人悠悠的向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