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桔花盛开的时节了,桔花烂漫,香海醉人,令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人间世界。看到这遍地枝头怒放的桔花,文冬禁不住又足足地深吸了几口香气,不由得叹道:“这世界实在太美好了!”是啊,美好得都叫人忘乎所以,难辨东西了!
最近与杨颖的暗中通信,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一个说,昔日的同学之谊是那样的美好,恨只恨没能及时诉说;一个说,人生漫漫,保重自己,来日方长。由此,文冬开始不安分起来。
傍晚时分,文冬独自一人漫步在平顶之上,无限风光引人入胜,更催人思绪纷纷,-----面对北方,伫立而望-----遥远处,她在做什么呢?一定也在烟柳桃林中漫步,要么就在图书馆阅览室中苦读吧,或者根本就在和同室的同学们嬉笑打闹也未可知,总之,那漂亮的身影和文静的神情不时在眼前晃动,历历往事也不时在脑际萦绕。每每想起那单相思给自己造成的莫大痛苦,就会自我嘲笑-----原来自己是多么的自作多情啊!
然而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流水虽无情,却还有回环往复的时候。鬼使神差,居然与她通起了信,事情的变化真令文冬难以置信,然而就在昨天又收到了她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文冬,你好!
来信收阅,很高兴!读你这封信的时候,我是在我们学校后山林苑的林荫小道上边走边看的。说是林荫,其实还没成荫呢,叶子才刚刚长出,还很嫩,颜色很浅,疏疏落落,并没形成夏天那样的蔽日遮天茂盛的样子,尽管这样,环境还挺幽静的,两边林子里人影约约,不听人语声反闻鸟鸣啾,一个人走在这石子漫的小道上有时也会有寂寞之感,但读着你的信心里只有高兴,没有别的。
你问我那次在走廊上碰见你时,为什么那样看着你?你用的形容词“暗送秋波”,我看了只是笑,你把我形容得那么好、那么多情,我心里自然高兴,不过,我真是那么多情吗?我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也许我这样说,你会不满意吧,的确,你在班里是个很不错的男生,高大、英俊,甚至有点令人望而却步的威严感,我对你的印象是很好的。不过,那次碰见你,也不是因为这些原因,首先,我觉得很意外,一条空荡荡静悄悄的老师宿舍走廊,怎么会突然出现你呢;其次,你那走路的样子,很是精神,昂首挺胸,有种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感。不过,我看你时,你却看着外面,似乎不敢正视我,我又觉得你那时又是个腼腆害羞的男生,心里面只想笑又不好笑,只好看着你,看你会不会看我,可你直到与我擦身而过也没有看我一眼。你可知道,你一过去,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面直说,这哪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男生,连我这个女生都不如!
我这样写你,你不会不高兴吧,这在当时,的确是我的心里话,你要问我,只好如实相告。不但你会想,我也常会想这一幕呢!
我们宿舍的女生,彼此间常会相互打趣,每当哪位女生有什么事,都会刨根问底,探个究竟,若不说明白,就会群起而围之,叫你不得安生。最近,她们发现我常有信件往来,就在我收到你这封信的时候,她们还不依不饶地逼问我到底是谁的信,叫我如实坦白。没办法,我只好告诉她们是同学的信,她们还不信,非要我说出是那方面的信才肯罢休,真是一群“泼皮无赖”!无奈之下,我拿着信叫她们看去,可她们反却不看,嘻嘻哈哈放我一马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听!她们好像上楼来了,看来,我不能再写下去了,写到此,下次再写。Bye!
杨颖
即日
望着远方,静静地回味着那封信,深深觉得杨颖不仅是个漂亮,而且是个细腻而有趣的女孩,自己的单相思并不完全是,原来她的心中也装着自己的,想到此,脸上不由露出慰藉的微笑。
然而,不管怎样,小翠才是自己的恋人,自己的所作所为绝不可以对不起她、伤害她,自己的心应该是属于她的,杨颖只不过是自己的同学而已,与她的通信也不过是一般同学的交往而已,这是界线,必须分明!
下楼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想过去那边,估摸着小翠还没上来,站在走廊里犹豫着朝那边望了望,便又回到房中。只坐了一会儿,那边走廊里就响起了那熟悉而亲切的脚步声,文冬心说:“这个妮子,她在呀!”很快,过了天桥直走了过来,拉了纱门,便推门而入,回头看去,只见小翠红色的羊毛衫裹在身上,光彩照人,韵味十足,文冬不由脱口说道:“好漂亮的小妮子!”话音刚落,小翠瞪眼一愣,微微笑道:“怎么叫起‘小妮子’来了?”说着话,便走了过来。文冬笑道:“今天我看了一篇小说,里面的一个女孩子就被叫做‘小妮子’,她人长得漂亮可爱,所以我叫你也叫‘小妮子’呀。”小翠抿嘴一笑,说:“看了一本《红楼梦》就叫我做这个,叫我做那个的;如今又不知看了什么东西,又叫起人家‘小妮子’来了,那以后再看别的什么,岂不又要叫出别的什么来呢?”文冬笑道:“别的什么?是哦,还有那个什么‘小妞呀’,‘大妹子’。”话未说完,小翠赶紧笑着打断文冬,说:“快别说了,多难听!不许这样叫我!”文冬笑道:“这个不让叫,那个不让叫,那我还是叫你‘妹妹’吧。”小翠站直了身子,笑道:“也不许你叫!”文冬笑道:“‘妹妹’挺好听的呀!我觉得‘哥哥’呀‘妹妹’的,可不是随便能叫的,没有特殊关系、特殊感情的是叫不得的。我叫你‘妹妹’,你也叫我‘哥哥’呀!”小翠“去”了一声,说:“我才不叫呢!”文冬稍顿了一下,忽然又叫道:“妹妹!”小翠本欲浏览桌上书籍,突然一听,不由“嗯”了一声,又猛然醒悟,见文冬正看着自己笑,便撒着娇说道:“你真坏!你真坏!”文冬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翠不依不饶地说道:“你又没有妹妹,就叫人家‘妹妹’,我又不是你妹妹,不许你叫!”说着,满脸娇俏。文冬笑道:“你不是我‘妹妹’,那谁是我‘妹妹’?我这个‘哥哥’又是谁的‘哥哥’呢?”说着,伸手一拉,小翠已顺势坐在了文冬的膝上,不容小翠说话,嘴已然堵在了小翠那生动而富有弹性的双唇上了-----两人尽情地亲着、吻着、吸吮着,气息急促,昵喘吁吁,几乎要把对方吞了而后快,看样子两人似乎有几天没这样了。
许久之后,小翠起身,说:“我要过去了。”说话时,两眼闪着光彩,含着笑意,透着一种柔美的风情。文冬抬头说道:“这么香气醉人的夜晚,我一个人,实在太没意思了。”然后又低低地问小翠:“你还过来吗?”小翠抿嘴欲笑,略望了望,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文冬,却又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也不理睬,边笑边往房门走去,待要开门时,又回头冲着文冬耸了一下鼻尖,然后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对于文冬的要求,小翠从来都是似理非理,似睬非睬,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叫人捉摸不透,心痒难熬。然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一次应该是没有拒绝,于是文冬又一次热切地盼望着那销魂时刻的到来。
夜深人静了,文冬躺在被内翻来覆去倾听着,可总是静悄悄叫人心焦气躁,浑身火烧火燎,欲睡只是睡不着,不知几何时,那撩人的脚步声总不响起,焦躁中,又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起来。正不知何时,悄悄然小翠却轻推房门飘身进来,脚步响起,文冬急切切直埋怨:“你怎么才来?”摸索中的小翠轻轻说道:“燕子没睡,我怎么来呀!”说着话已摸至床沿,余话不容多说,滚在一起虽没有越线行为,却有着别样的欢情,状态中,一个如绵绵羔羊,一个似饿狼猛兽,颠鸾倒凤,极尽其乐。
直至三更半夜,乐极,累极,缠绵之余,稍事歇息,忽然小翠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串钥匙,便笑嘻嘻开了灯,文冬问道:“开灯干嘛?”小翠笑道:“你别管。”说着,便翻身坐了起来,披衣就要下床。文冬又问:“你这是做什么?”小翠笑而不答,下了床直往椅子上坐去,拿了钥匙打开了文冬的抽屉。顿时,文冬心里七上八下起来,仔细回想,除了那封有点意思外,其余该是都很平常,没有特别的言辞,而那封信正是由于自己觉得不一样才刻意放在了最底层,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小翠会否一封一封地看下去,或者偏就无意中拿出那一封呢?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不得而知。
躺在床上静听小翠的反应,只听小翠一连静静地看了三封,看到最后,懒懒地一扔,把抽屉一推,也不去理钥匙了,回头却对文冬说:“我还是过去。”直到此时文冬才踏实了,说:“怎么要过去?”小翠坐在床沿,低头看着文冬,说:“要是燕子醒来不见了我,那可怎么办?”文冬说道:“不会的,她一个小孩子家睡得沉,叫都叫不醒,怎么会自己醒来?”小翠说道:“也不一定。”说着,抿着嘴看着别处,欲说不说的样子。文冬说道:“也不一定?”顿时恍然说道:“哦,你说的是去年那一次。谁知道她是怎么醒来的?”小翠略带羞涩地看了一眼文冬,说:“何止那一次。有几次我回房时,她都是醒着的,每次都要问我这么晚去哪里了,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敷衍过去了,其实看得出,她是有疑惑的。我是怕她不见了我,会去告诉我妈,那可真就不得了!”说着话,已在梳理着乱发。文冬听了,也勾起了去年那次的回想,是够让人紧张的,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看着小翠,只好由着她了。忽然小翠低头笑问:“你那个同学怎么给你写了那么多信?都是些无聊话,有什么好写的!”文冬最担心的就是小翠对这事的敏感,现在听她这一说,便说道:“同学之间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么?要不,怎么叫‘同学’?正如那些当兵的战友,他们在一处,无不是叫娘骂爷的,他们体现一个‘骂’字,而同学则体现一个‘说’字。”小翠听了,倒是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地埋头把头发梳理,然后又整了整衣服,说:“外面黑漆漆的,真有点怕!”文冬笑说:“平时黑漆漆不见你怕,现在反怕起黑来了,这恐怕不是怕黑,这叫做‘做贼心虚’!”小翠赶紧“啐”了一口文冬,说:“人家才不是呢!你才是‘做贼心虚’。”说着,还不解恨似的,噘嘴说道:“不理你了!”说罢,就要出去。文冬说道:“要是真怕黑,就别去,等快天亮时再去。”小翠回头说道:“就要去!你又不送我!”说着,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也不知后来怎样?文冬一直这样但心着。
然而,不知怎的,小翠不在身边的时候,文冬总会想着另一女子的种种好处,没事的时候,又喜欢拿出那些信件来阅读,细细玩味其中的字句,咀嚼字句中的意味,斟酌推敲,总觉得其中大有深意,不免心中暗自欢喜。从前文冬独自一人时,心中装的只是小翠一人;而今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另一女子靓丽的身影,虽然也有小翠的倩影,却不免要将两人比较,并常常为此苦恼自责,然而又是无可奈何。
又过了一段时日,其间连续收到了杨颖的几封信,信中充满了无限关怀与抚慰之意,文冬不禁浮想联翩,心怀异念,然而只要一想到小翠那小鸟依人的柔情模样,文冬又心有不忍并深深自责起来。这一天,丽日当空,暖意洋洋,大地莺歌燕舞,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文冬端出藤椅,拿了一本中篇,在走廊里边晒太阳边看起来,那熏人的暖风一波又一波徐徐袭来,不由得昏昏欲睡,打起盹来。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背后伸过一双手来轻轻蒙住眼睛,文冬感觉得出这是一双柔嫩的巧手,不用看也知道是小翠了!于是文冬不说破是谁,却轻轻抚摸起这双手来,只听身后哧哧笑说:“你这是干嘛呢?”说罢把手缩开,绕到文冬身旁。抬眼看去,只见小翠那娇弱柔美的样子令文冬心中为之一颤,眼睛煞时一亮,笑说:“谁叫你的手这么柔,这么嫩?摸一下,也是天经地义,难道还要干嘛吗?”小翠把嘴一抿,说:“去你的!”又笑说:“老远就见你在睡,走到旁边来以为你会醒,可你还是没醒,本来想捏你的鼻子,看你醒不醒?伸过手去,却蒙起了你的眼睛。你可真会享受!”文冬说:“这里很暖和、很舒服,坐在这里看书,的确是一种享受!你也拿张椅子来坐吧。”小翠轻移身子背靠着护栏,笑向文冬,说道:“我就这样靠着。”说罢,笑着柔柔地多看了几眼文冬。文冬便笑问:“你笑什么?”小翠说:“也没笑什么。”说着反而更笑了起来。文冬又问:“没笑什么,怎么又笑?”越问,小翠越控制不住要笑,干脆捂着嘴笑了起来,说:“你真是多心!人家笑一笑,你就要问笑什么,难道笑都要有意思吗?”文冬说道:“别的笑,也许没有含意,但你那个笑却是有的。”小翠抿嘴笑看文冬,略停顿一下,作思索状,说:“也没什么,就是想笑就笑了起来呗。”见文冬似天真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脱口笑道:“你问得好笑呗!”说罢,捂着嘴又笑了起来,文冬也只得跟着笑。
忽然那边新莲走了过来,手里拿了几件刚洗过的衣服,远远地就笑看着他俩到了近前,便说:“你们俩笑得好开心,真叫人羡慕!”文冬忙说:“她倒是笑得开心,我是被她笑呢!”新莲是个和善的女性,听了便笑说:“是嘛?”小翠说道:“别听他乱说。”新莲笑道:“男孩子被女孩子笑那才好呢,说明男孩子可爱呀!”一言说完,只见文冬眼瞪瞪地看着小翠,脸上露出意外的欢喜。新莲见状,又说道:“怎么样?说得没错吧。”这回轮到文冬开心地笑了,说道:“哦!原来你们女孩子是这样看我们的呀!”一席话说得小翠娇态尽出,只是抿嘴笑着,当着人的面不好说什么,于是一扭身含着笑进了房。晾完衣服的新莲见小翠进了房,便笑说:“说得小翠都不好意思呢!”文冬说道:“她笑我,就很开心;我笑她,就不好意思了。”说罢,都笑了起来。
文冬只得也进房来。小翠坐在桌前,见文冬跟来,抬眼笑道:“谁不好意思了?人家只不过是想进来,你就说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文冬笑道:“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这个时候进来,这分明是怕我们再说出什么来。”小翠笑道:“说出什么来?”文冬笑道:“你怕什么就会说出什么呗。”小翠笑道:“去你的!我才没有呢。”文冬看着小翠笑说:“没有?我就说出来给你听听。”小翠看文冬那装腔作势的样子,便抿嘴笑道:“说呀!说给我听听。总不至于说‘一个并不可爱的男孩子正被女孩子笑呢’!”说毕,两人彼此相视着开怀大笑了起来。笑罢,文冬说道:“说归说,笑归笑,可我们还是不能辜负了这美好的春光。我们应该出去逛逛,去欣赏这大自然的无限美好。”小翠一时也来了兴致,笑问:“去哪里呢?又去平顶上吗?”文冬想了想,说:“不去平顶又能去哪里呢?只有平顶上才能看到我们桔乡最美好的风光。走吧!”小翠嘻笑颜开地站起来,见文冬还看着自己,把身子一挺,笑说:“还看着我干嘛!走呗!”文冬把手一伸,说:“我就想拉着你的手出去。”小翠把手往后一缩,双手交叉挽着,又挺了挺身子,微偏着头,看着文冬笑道:“你想让别人笑呀!”文冬笑道:“外面又没人。”小翠噘嘴说道:“没人也不行,万一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文冬没法,只得含笑往外走去。小翠柔情地看着文冬的背影,走在后头,脸上露着微微的笑意。
双双上得楼来,高楼之上,一览桔乡风光,文冬不禁意气洋洋地说道:“真是太美了!小翠,你知道我们桔乡美,美在什么地方吗?”小翠双手挽在背后,跟在文冬身旁,悠悠地走着,听文冬这样一说,便四面望了望,笑道:“远远近近都是桔林,现在桔花都已谢了,没有了飘香的挂满枝头的桔花,真看不出还能美在什么地方?”说着,以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文冬,然后微笑着回过头遥看着远方,眉目间充满着喜悦之色,轻风一吹,还能看出那额头的几缕发梢一飘一扬的。文冬用手指着前方,笑道:“你看那片林子有多茂密,林中的村舍似隐若现,真不知是林中有村还是村外有林,这难道不是特有的美吗?”小翠以手遮目,仔细观望,微微一笑,说道:“你也真会看!难怪去年敏青说‘村庄突然从林子中冒了出来’的话,看来是有道理的。”一提到敏青,文冬便想起去年来这里玩的那几个女孩子,忽地回头看着小翠笑道:“桔乡之美除了这种林中藏村,村外绕林之外,还有一美!”见文冬神情怪怪,便问:“还有一美?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快说来听听。”文冬面对着小翠,故意卖着关子说道:“哎呀!美虽美,却是眼前有景道不得!”小翠也听出了文冬的话外之音,顿时眉毛一扬,连娇带嗔地举手拍打着文冬,嘴里还一个劲地说道:“谁是‘景’了!谁是‘景’了!叫你说!叫你说!”一顿好打落在了文冬的肩头,文冬乐得哎哟声不断,小翠住了手,说道:“不打了!越打你还越高兴,不如不打了。你倒是笑,我的手却打痛了。”说罢,把嘴一噘,背过脸去,暗地里嘴角处却露着笑意。
小翠的这个情态岂能躲过文冬的眼睛,其实爱看、且不说破,微微笑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其实是说桔乡景色再好,也比不得身边的人儿陪伴呀!”小翠只轻轻看一眼文冬,抿嘴含笑,并不答话,却抬头望着天空,说:“天真蓝,云真白,那薄薄的就像轻纱一样的云真是好看。”文冬抬眼望去,果然好看!便笑道:“你们女孩子就喜欢注意那些细巧的东西,难怪是心灵手巧!”小翠笑道:“跟你说话可真要小心,一句话就可能引出别的什么来。你说我们女孩子喜欢注意细巧的东西,那你们男孩子喜欢注意什么呢?”文冬低头略加沉思,抬头遥望天际,说道:“天高地阔,宇宙乾坤!”小翠看着文冬,脸放异彩,似想非想地含着笑,然后轻轻别过脸去又看着别处。只一会儿,忽又回过脸来笑道:“哎!你还记得欠我一个故事吗?”文冬一愣,反问:“我欠你故事了吗?”小翠向前跨过一步,转过身子立在文冬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说道:“你忘了吗?我可一直记在心里。怎么?要不要提醒一下呀?”文冬恍然说道:“你说的是那次呀。都这么久了,亏你还记得!”小翠把头一偏,笑说:“那当然!你说没想好,第二天想好了讲给我听,现在都几个月了,该想好了吧?”文冬一笑,问:“我讲到哪儿来了?”小翠抿嘴一笑,说道:“连讲到哪儿来了都不知道,还指望你想好了呢!”文冬笑道:“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只是你一直没提,我也就没说,以后慢慢地又都忘了。让我想想还是能够想起来的。”于是便做起了冥思苦想状。文冬心里觉得好笑,自己只是随意瞎编的故事,竟然引起了小翠极大的兴趣,以致念念不忘。小翠呢,眼巴巴地看着文冬,那神情十足地盼望文冬能讲出符合她的心意的情节来。
文冬说道:“我上次是不是讲到那个女孩突然没来了,而那男孩却有种失望感、失落感呢?”小翠望着文冬,眼睛里透着一种期盼,说:“嗯!是呀。那女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呢?不许乱编!我可不愿听到不好的事。”文冬微微笑道:“依你说,那就难编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小翠似乎迫不及待,急切地说道:“你慢慢地说来听听,看看我爱听不爱听。”见小翠那个样儿,文冬心里直想笑,心想:“该怎么编,她才会爱听呢?”正想着,一阵暖风拂面而过,文冬微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有一种醉人的感觉。小翠看着文冬,微微笑道:“是不是想不出来,没下文了?再不然,又在吊我胃口?”文冬侧目看着小翠,把手一伸,小翠问道:“又要做什么?”文冬说道:“我只有拥着你才有灵感,才能讲出动人的故事来。”小翠赶紧四下扫了一眼,身子微微朝旁移了移,含笑说道:“下面都有人,你不怕被人看见呀!”文冬笑着,只好作罢,于是凝思着慢慢说道:“我想那女孩应该是坐在房中想心事才是。”小翠问道:“怎么讲呢?”文冬说道:“女孩长大了,害羞了,知道去了又会遇上那男孩,于是不去;可是不去,心里又老想着那男孩,真是羞羞怯怯,难以为情。”小翠笑道:“你这样说,那女孩岂不是对男孩有那么点意思了?似乎没道理,仅仅是路上相遇,又没接触,就连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可能有意思呢?”文冬忽然笑说:“你当时不也没和我说一句话,却每次遇到我时总是要低着头一脸羞涩暗地里有了意思的吗?”小翠含嗔带俏地朝着文冬踢了一脚,笑说:“去!才不是呢!你那样看我,我怎么敢看你呢?你这个家伙,说来说去,怎么说到我了?”文冬笑说:“你敢说那时的你心里没有我,不会去想我呢?”小翠挺了挺身子,眼里含着光彩,笑脸吟吟地看着文冬,说:“谁叫你天天在我眼前晃呢!”文冬说道:“就是嘛!那个女孩不也是这样的吗?两人见面多了,也就有感觉了。”小翠饶有兴致地看着文冬,说:“既然有了感觉,应该更愿意去,更想去呀?”文冬说道:“是呀,所以这个女孩坐在家中想心事呢。”小翠问道:“后来呢?”文冬说道:“后来那个女孩忍不住又去了,见了那男孩,两人禁不住说起了话,男孩说‘一直以来,我总有一肚子的话想和你说,可总也没机会。’女孩说‘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男孩说‘心里的话,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出。’女孩说‘那就别说,留在自己心里吧。’从此,两人就经常在一起,非常快乐。”小翠一脸释然,正正地看着文冬,眼含着某种期待,问道:“再后来呢?”文冬看了一眼小翠,笑道:“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小翠听罢,只得一笑,说道:“死坏!你就不能知道呀!”-----多有意思啊!说罢,两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罢,文冬说道:“你要我知道,知道什么呢?”小翠瞥了一眼文冬,又扬着头,反背着手,手指叉着手指,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回转身,面对着文冬微笑道:“知道我想知道的呀!”说着,含着笑俏皮地看着文冬,待文冬有所反应的时候,便一扭身格格笑着向前走去。文冬看着那一晃一摇的马尾辫,突然扑哧地笑了一声,小翠回头问道:“笑什么呢?”文冬止步说道:“我先抱你一下再说给你听。”小翠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楼下,抿嘴一笑,说道:“你不怕那地里的人看呐!”说完,站在那里等着听呢!虽不能抱一抱,但看着小翠那个娇俏的模样,实在忍了又忍;小翠见了,只是抿着嘴含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文冬,微微地摇着头。文冬只得说道:“我笑我的小翠越来越可爱了!又漂亮又可爱!”小翠一时光彩焕发,噘了一下嘴,说道:“一张甜嘴!”说着,用手又指了一下桔林中隐约还能看到的蜂箱,笑说:“是不是偷吃了那里的蜂蜜呀!”文冬被说得哈哈一笑,说道:“蜂蜜倒没偷吃。我就觉得我的小翠无理得可爱,就连听故事都是不讲道理。”小翠眉毛一扬,笑问:“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文冬答道:“我说不知道,你偏要我说知道。这岂不是不讲道理吗?”小翠略想了想,说:“你明明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好,偏说不知道。这难道是我不讲道理吗?”文冬笑道:“其实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可爱的‘无理’,看着就喜欢!”本来小翠还想说点什么,听文冬如此一说,便只得笑道:“去你的!刚才还说甜嘴,现在又变成油嘴了。”然后又轻声逗道:“甜言蜜语,油嘴滑舌!”说着,捂着嘴看着文冬直笑。
正当两人在护栏说说笑笑时,文冬无意中回头往下一望,却见曹玲拎着一只塑料桶从家里出来,后面还跟着小燕。文冬说道:“你看,你妈呢。”背靠护栏的小翠转过身向下望去,身子却猛然向后一缩,笑道:“快过来!别让我妈看见了。”文冬莫名问道:“看见了就看见了,难道你妈还会说什么?”小翠说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文冬只好依了她,说:“真是奇怪了!”小翠那双长有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瞅着文冬,说道:“谁知道她会说不会说?避开一点总是好的。”文冬笑道:“你也太多心了!我们都这样了,别人都已看惯了,不要说你妈,就是随便哪个见了都不会说什么。”小翠笑问:“这样了!哪样?”文冬看着小翠低低地说道:“都快做‘夫妻’了!”小翠满脸通红,眼含柔光,说:“去你的!”说是这样说,神情身态却是娇柔无限,楚楚动人。文冬又说:“不是吗?”小翠更是娇俏地说道:“你还说!”说着,用脚轻轻踢向文冬。文冬嘴里却笑说:“本来就是嘛!”说着,一个劲地哈哈笑着。小翠也是无限柔情地看着文冬,被文冬看着笑,怪难为情地又别开脸看着别处。就在这时,听到楼道里一阵脚步声,小翠回过头来说道:“我们下去吧。怕有人上来。”文冬笑道:“有人上来怕什么!”小翠抬头看着文冬,扬着眉说道:“你看日头都到哪里来了?你早晚别人做了饭给你吃,我却要自己动手。”文冬笑道:“你也可以不用自己做,也去吃食堂呀。”小翠笑道:“你想要我偷懒呀!我妈骂都会骂死了。”说着,两人一边笑,一边往楼道口走去。
下得楼来,迎面正碰上了新莲从天桥上走来。新莲见了文冬二人,忙笑说:“刚才你小燕来找你。”文冬笑说:“不用说,准是找她去做饭了。”新莲笑道:“是哟。没找到小翠她还说‘不知到哪疯去了’。你燕子的脾气还蛮躁的。”小翠笑道:“这个燕子!每天都是指望着我去做饭,要她学着做,她说她还小。哪天我不在家了,看她还做不做?”新莲连连笑道:“谁叫你是姐姐呢?不指望你,难道还能指望小松呀?”说着,二人都格格地笑了起来。小翠一边笑,一边轻盈地踏着台阶往下走去。临到拐角处,小翠回头俏皮地看了一眼文冬,文冬也是报之以多情的微笑,而新莲却早已知趣地离开。
回过身,从窗口望去,看着小翠那辫梢晃动的背影,文冬心里暗自想道:“要是她和杨颖换个位置多好啊!”有此念头,文冬心里忽然有种难以言状的复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