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怎么砸金店,陆遥心里隐约有个计划,不过对谁都没有说。
小陆师傅的人设是算无遗策,大话说出口,就算是头一次做不法的事情,心里虚的慌,也得一切尽在掌握。
虽然剧本跑偏在他的生产生活当中已经是常态,但至少看上去得是那样。
所以金德水和蒋小娟只知道陆遥打算去艾因撒野,可不管怎么问,陆遥都是阴阴冷笑,就是不发一言。
三人一道来到余慈第一人民医院,金德水前头引路,蒋小娟抱着貔貅,挂着相机后头跟班,居中的陆遥腿插探棒,昂首阔步。
蒋小娟很担心。
陆遥带了探棒,不是打算戴着猪八戒的头套冲进去强砸吧?
那是要吃花生米的呀!
然而陆遥现在气势正盛,真让她劝,她又有些发怵。
思前想后,聪明的蒋二姑娘决定迂回。
她凑上去偷偷问:“老板,您喜欢鲜花还是纸花?”
陆遥愣了一下,看病人哪有送纸花的,这不是咒人家吗?蒋小娟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他有些不满,所以回答的时候也没好气:“鲜花。”
蒋小娟心里一突。
陆遥这是抱定主意,置生死于肚外了?
可惜了,她和姐姐还没把本事学全,而且这个老板其实挺好的。
无论如何,总要问清楚需求,让他走得顺心一些。
“老板,住的地方要选宽敞些还是温馨些?”
陆遥又愣了一下,他们只是来看病人,选什么病房不需要她蒋小娟操心啊。
“这事儿金德水已经办好了,你少狗拿耗子。”
蒋小娟心里又是一突。
金德水都办好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选墓地这样的事,几个电话就搞定了。
蒋小娟摇摇头,继续问:“到时候,您有什么朋友要通知吗?”
陆遥深吸一口气,差点就爆发了。
他可是要去砸金店啊!
知道的人不是越少越好吗?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到底是有多闲?那种事情是可以叫朋友来长见识的吗?”
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唐突,陆遥是因为抢劫被击毙的,追悼会大概不能开,就算官府人道些,也不适合叫朋友们过来送行。
要是来的人多了,悼词该怎么写?
陆遥先生,优秀的抢劫犯,富有爱心的不法分子,他抢劫金店的目的不是金子,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尊老的心让他不惧生死,明知要吃花生米,依然迎难直上,求仁得仁,让我们永远怀念他?
这样的悼词念出去,追悼会怕是会笑场,也太不庄严肃穆了。
蒋小娟认同地点了点头。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老板,我该准备火葬还是土葬?太空葬太贵了,要不然租个渔船,让骨灰随风……呜呜呜。”
话没说完,蒋小娟的嘴已经被陆遥捂上,因为过于急迫,还一道捂了鼻子,差点没把她憋死。
“人还没死呢!这时候讨论这个合适吗?退一万步讲,孝子也是金德水来当,你岔什么杠子!”
蒋小娟大惊失色,一把挣开陆遥的手,开口大叫。
“什么!抢劫的事金德水不去?您可不能上当了呀!”
这是门诊大厅……
人好多……
现在好安静……
陆遥恨不得掐死她……
“哈哈……那什么……给爷爷的腹腔结石做手术是一家人的决定,爷爷平时最疼我,我去说也是应该的……那什么,你以后能不能改改随便简称的习惯,好好的腹腔结石被你乱简化,听着跟抢劫似的,哪有当街谈论抢劫的人,这不是疯了吗……”
前面的解释有些生硬,最后一句话却是关键,在情在理,毫无纰漏。
大厅的吃瓜群众们遗憾地齐声叹气,然后该吵架的吵架,该喊疼的喊疼,该心肺复苏的继续心肺复苏,各忙各的。
大家都很忙,大楼重回喧嚣。
危机终于解除了,陆遥的心险些跳出嗓子眼。
“你是不是出门忘带脑子了!”陆遥用最低的声音大骂。
“老板,我是为您好啊,您抢劫可是为金德水出气,他不去,只让您一个人吃枪子,这太不公平了!”
“谁要抢劫,谁要吃枪子啊!”
“您啊!您不是连后事都安排好了吗?”
“我……我什么时候安排后事了?”
“要鲜花做的花圈,金德水准备了墓地和葬礼,追悼会不要旁观……”
蒋小娟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算,陆遥听得遍体生寒,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刚才问的是这些?”
蒋小娟觉得委屈,她明明问得那么清楚,一点歧义都不会有。
“您以为是哪些?”
“我以为……”陆遥张着嘴,突然就是一声长叹,“反正,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这种鬼话不准再说!”
“哦。”蒋小娟巴巴回了一声。
陆遥还是不肯面对现实,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无论如何,不能叫陆遥被金德水给坑了!
蒋二姑娘下定决心,悄悄给姐姐发了讯息。
这些蠢事金德水都不知道,两人坠后聊天,不知不觉就和金德水拉开了距离,等金德水发现再迎回来,闹剧也结束了。
三人一道穿过门诊楼,进了住院部,7层ICU,透过窗户看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的潘老爷子。
老爷子气色很差,各种仪表上的数字都很低,右手裹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色。
他的床边趴着一个黑脸厚唇,看上去年纪不大的老实青年,坐在小凳子上睡着觉,脸上还有没擦干的眼泪。
陆遥指着他问金德水:“那人是谁?”
“老爷子的三个徒弟之一,叫郑憨,人如其名是最憨厚的一个,可惜天分不大好,也是三个人里本事最差的。”
“他没跟着走?”
“他不愿。老爷子的事也是他给我打的电话……”
陆遥摇了摇头:“修艺先修德,在我看,他才是最适合继承老爷子衣钵的那个人。”
金德水臊得满脸通红:“老爷子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虽然勤奋,学得却太慢,所以我才……是我急功近利了。”
果然是这样。
陆遥有些无奈。
徒弟叛门的事在现代并不少见,但是叛门以前还要丧心病狂地废掉师傅的手艺,这就不是单纯的事情,而是人品问题。
陆遥早就疑惑,老爷子一把年纪怎么会挑出这种人来继承衣钵。
现在来看,果然是金德水昏头,对老人施加了影响力。
现在再说这些于事无补,他拍拍金德水的肩:“如今医学昌隆,等出完气好好给老爷子找个专家,未尝没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先让郑憨出来,我们的计划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