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没有后悔当年没被淹死

题记:如此良辰美景,我心仪已久的男人竟然严肃地跟我讨论着我因一个蛤蟆死了有多不值得。

白非在的日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她喜欢把大家聚在一起,不管我们多忙,她总是有办法让大家在同一时间出现,就连平日里最忙的程伟哥都能准时赶回来。当然,出于待客之道他回来也是情理之中。但对于一向以没时间为由拒绝参加或者经常迟到的白宇来说我是有些看不懂了,之前能有多晚就回来多晚的他,这几天竟一分钟也不差的赶回来,某一天我实在憋不住了阴阳怪气的对刚进门的白宇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搁在以往他定是不搭理我,谁知今天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他先是看了看我,然后经过我时极其平静的说了句:合理利用时间不懂?。

基于前几天的种种,我更愿意理解成这是他对我和白非老去医院烦他的直接抗议,说起来,这事实在怪不得我。白非好不容易回来就赶上白宇收了个重症病人,每天起早贪黑不说,有时更是夜不归宿,所以两人见上面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说坐下聊天拉近感情了。于是白非就以“思弟心切”为由,每天往医院跑。

晚上白宇值班,她就买上夜宵在白宇休息室等,就连短暂的中午吃饭时间,她也不放过,总之姐弟情深的画面感极强。没几天,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白宇有一个漂亮温柔又十分疼爱他的姐姐。虽然我不懂,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要拉上我,难道仅仅是因为需要一个司机?毕竟我和白宇的关系还停留在上次吵架的阶段,而我顽强的自尊心还不允许我就这么原谅他。

起初,我也是严格遵守司机的本分,低头吃饭绝不叨扰“客户”。久而久之,我也会按捺不住搭句话茬,当然,仅限于白非的话茬。就在我渐渐习惯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尬聊聚餐时,白宇突如其来的话着实让我始料未及,于是接下来的我彻底的感受了整颗馄饨从喉咙直达胃部的快感。

他说:那天,对不起。

我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想着他这句对不起到底是指向哪天发生的事。

终于,在经过一番绞尽脑汁的搜寻后,我把它定位在了最近一次我们有交流的时候,也就是去机场接白非那天。

因为那天,他不小心亲到了我的额头,所以他感到抱歉。

“没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有错。”

穿白大褂的白宇风度翩翩,看上去安静无害,尤其是在安静的午夜。白皙俊美的脸上略带一丝倦意,但正是这种不经意的倦,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站在办公桌对面,手里正拿着今晚我和白非送来的爱心夜宵,居高临下,安静专注的看着我。

此情此景下,原谅我情难自控,满脑子里都是在机场他的唇印在我额头的瞬间和湿滑的触感。

“你,你,喝点水”白宇拿起他的杯子放在我手边,工作的倦意让他的嗓音轻柔的很多。

“不,不用,我喝汤”

我端起汤猛灌两口,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依然紧闭的们,白非去厕所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些。

不管怎么说,白非的到来让我和白宇的关系算是有了很大的缓和,从避而不见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再到现在能在闲聊时偶尔搭上两句话,虽然这并不能消除因为上次生病而引起的隔阂,但好在算是有了缓和。

说到上次的事情,我想那根刺已经深深的扎进心窝里,想要痊愈基本上很难,不过没关系,这不过是在我爱他这条路上又萌发出的一个创伤点而已,经年岁月里并不少见,我早已习以为常,而一个习惯悲伤的人总能学会在悲伤中寻得一个出口,然后让自己重生勇气继续迎接悲伤。

况且,基于过往的经验,比起和他远离失去他的消息外我更愿意承受现在的伤痛,毕竟深入骨髓又不得见的念与这些相比太过微不足道。

青海湖,是我们几个聚在一起最常说的话题,我曾不止一次的在网站上搜寻过有关它的信息,在老三的要求下,白非已经第N次说起那个美好又神秘的地方。白非说那里就像天堂,纯粹通透,每次听得老三都眼冒金光,如果不是碍于钱的压迫,他真能即刻启程,来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老三喜欢自由,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不羁的野性,这不需要十分熟悉他的人,只要是见过他的人几乎都能看得出,白非对老三做出了最为贴切的形容,她说,老三就是混在你们当中的一颗野草,是最没人情味的一个,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就能把你们舍了。

但我们几个中属他最小,从来没有谁指望他能干点什么,只要别惹事生非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已经算是烧了高香了。

“白非姐,你带上我,我带上我哥的钱没准还能带上个小女朋友之类的,咱们走呗”老三兴致盎然。

“把你学分修够了再说,在此之前只有哥没有钱”程伟哥一脸认真,盯着电脑上一堆来回波动的条形线说。

“哥,你有点意思行吗,下班了还老是揪着学分、股市啊不放,累不累啊”老三埋怨道

“不累”程伟哥继续盯着电脑,对于老三的刁蛮任性他的态度通常都是稳准狠,从不废话,所以在我们几个中老三最怕他。

“白宇哥你去没去过青海湖”

老三件在程伟哥这里得不到便宜就把话题转向了正握着手机不知看什么的白宇。

“没,”几乎同时白宇答道,眼睛却从没离开手机,手指飞快的打着字似乎在和别人聊天,无心参与眼前的话题,

“不过,听说风景很不错”说完后,他手指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听说是最没有意义的最浪费时间的事,这么近你干嘛不去看看”老三满脸遗憾,好像错过风景的人是他。

“一个人去没有意思呗”

白非赶在白宇前头,抢先答道,不过白宇貌似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异议,像是默许,继续看着手机。

“他还有一个人的时候?说出去谁信啊,你信吗,你信吗,姐,你信不信吧”老三笑着,就跟听了天大的笑话似得,指着我们问了一圈,最后停顿在我这里。

我犹豫片刻,认真权衡了回答这个问题后带来的后果,再根据现在白宇的情绪状态,最终选择沉默的摇了摇头。

“你看吧,我姐都不信”

老三话音刚落,旁边一束及其不友善的注视立刻停在我的身上,不用看就知道,虽然答案公正真实,但当事人并不愿接受外人给他的这个评价。

于是我及时打断老三,纠正道:

“喂,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啊,我摇头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不是不信”

“噗嗤…”

“哼…”

显然,姜还是老的辣,老三见被我耍了张牙舞爪的朝我扑来,

长大了的我们少了孩童的无法无天,添了所谓的成熟与睿智,所在,在这些条条框框的克制中,我们聚在一起能做的事也及其平常,无非就是吃吃饭,聊聊天。而在这些及其平常的模式下,我们似乎也总有聊不完的天,逗不完的贫,仿佛各自奔忙的这几年,就连这极其平常的事都是一种奢侈。

“维小朵,你这个怂人,看招”

我抓起旁边的抱枕,挡在身前以防老三误伤我本就不算整齐的发型,谁知,老三的魔爪并没有落下,就被制止在了半空。

“多大人了,还这么闹”

我拿开抱枕一看,是白宇用手拉住了起身的老三,我这才暂逃魔爪。

“你们别不信,人家白宇说一个人去没意思,言外之意就是传世的好风景自然要带着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去看才别有一番滋味”

白非说完,随即引起一阵哄笑,当然其中也包括我,笑的最灿烂也最苦涩。

笑归笑,我总觉得白非说着这句话时意有所指,因为她瞟向我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单纯,而是蕴含一层我看不懂的深意。

白非到底是白非,觉得不会像悬疑小说似的把答案留在最后,她突然清了清嗓子,在一阵哄笑声中及其清脆的对我说了句:

“小朵,青海可冷了,到时候你得多穿点”

本来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此刻说出来却太过不合时宜,直接印证了她的意有所指。大家也因她的话停止了笑,尤其是老三眼睛在我和白宇间来回飘,程伟哥也从电脑屏幕上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看我。

我搞不清白非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不成她看出了我的对白宇的那点心思,当然这个想法从脑中蹦出来的刹那就被我否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就是她有意想撮合我们,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结果都是一样,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在座的人都知道白宇有女朋友,而且喜欢了很多年,他想要带去青海湖的女孩不是我,是满月,是那个多年前即便喝醉了酒,也忘不了的满月。

也是她这次回来要见的人。

此刻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局促间,我突然很想知道白宇的表情,有时候行动总是比想法诚实,当我发现这个念头时眼睛已经不自觉的看向了白宇。

他眉心微蹙,修长的手指停在手机的某一个界面,如同静止般,突然他抬起头看向白非,薄唇微启,似乎要说些什么。

我的大脑飞速的旋转,此刻我该说点什么才能抢到他前头来证明自己对此并没有多想。

“白非姐,你这也太乱点鸳鸯谱了啊,白宇哥有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就你们学校以前那校花,贼漂亮还特有才的那个”

老三一手拍着脑袋,一手指着我,满月的名字我跟他说过很多次,但他总是记不住。

“姐,就是那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那个,你知道的啊,叫什么来着”

“满月”

说完,我故作镇定的拿起茶几上的金桔,塞了一颗在嘴里,顿时浓重的酸涩瞬间侵袭了整个口腔,然后一路飙升,直至呛得的我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讨厌酸,讨厌涩,更讨厌酸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满月是谁”白非问。

“我妈肯定被人骗了,买回来的时候明明说这个金桔比其他的贵五毛,就是因为它甜。”

我一边咳,一边大声抱怨,试图终结这个话题。

“别吃那么大口,籽呢,吐出来了没”

程伟哥端着一杯水走过来,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问。

“哥,我要是咽下去明天头顶上会不会长出一颗树”

我噙泪的双眼定楚楚可怜,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想抱抱自己。

至于满月是谁,答案最终淹没在我有心的一场闹剧以及白宇的沉默里。只是没过多久白宇就以另外一种方式给出了答案,让我们猝不及防的吃了顿爱情的狗粮。

白非回程的机票定在后天,是她再三跟我核实了休息时间后定的,她执意要我去送我也不能推脱,况且几个人中数我最清闲。

所以接下来的这两天我开启了休假模式,充当了导游的角色,所谓地点不过是我们小时候玩过的那些地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几乎没有什么技术难度。

我也想过带着她去省内最好的旅游景点玩,但白非执意如此。她说,她欠了白宇整个童年,而这也成了她和家人终其一生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白非想以这种方式参与到她曾错过的白宇的那段人生,我定当全力支持。以前我总觉得白宇是不幸的,现在看来,他从没失去父母的爱,只是他们爱的方式太残忍。

由于时间紧太紧,我仔细想了一圈后最终把活动地点定在了我最初对白宇产生爱意的地方,当然并不是我刻意为之,只是再回忆起来我们几个人的童年、青春,貌似从没走出过这条胡同,所以为数不多的下河滩之行就成了我记忆里最为清晰的部分。

想想也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如此单调无聊的日子,那时的我们却总能玩出不同的花样。

由于程伟哥临时有会要开,白宇呢门诊还没有结束,我和白非就先准备好东西提前到了下河滩,并且把待会烧烤用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准备好。我们刚放好东西,就看到老三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朝我们走来。

“你认识吗?”白非看着走来的两人问道。

“阿奇,阿紫,阿玉,或者阿园,谁知道呢,那么多名字不知道哪个能对上号”我认真想了下说。

“哎,可惜了如花似玉小姑娘非得看上这么个浪子”

是啊,可偏偏浪子才得资格在情场上叱咤风云,我腹诽。

白非看着走近的两人,无奈的摇摇头,又似想到什么,转身问我:

“白宇以前也这样?”

“长得好看的人,有点奇闻艳史新鲜吗”我反问

“不新鲜”

我若是告诉她白宇用自行车载过的那些花儿可比我刚才念叨的名字还多,很难想象白非会引以为傲,还是像我一样有种分分钟要灭了他的冲动。

“姐,这是元月”老三介绍到

“姐姐们好”女孩倒是乖巧,看上去人如其名,气质皎如圆月,不过她倒是清淡的恰到好处。毕竟初次见面,女孩略显羞涩,白净且修长的双手交叠垂于身前,拇指间相互揉搓,似在缓解内心的不安。

老三的眼光向来不差我是知道的,不过他能喜欢这种清水芙蓉般的女孩倒是挺出乎我意料,原本以为和他在一起的都是些千娇百媚姹紫嫣红的姑娘。

我一边赞许老三的眼光,一边默默哀叹着青春易逝人易老。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觉得我离青春其实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了。

元月,元月,大脑条件反射的在老三的花名册里搜寻着这个名字,等会,这不是前段时间老三想用泰戈尔勾搭的姑娘吗?

如此看来,他是如愿了,还真没枉费他和白宇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

下一刻一个并不光彩的想法突然生出,若是在之后的某一天里这位楚楚可怜的女孩因为老三肝肠寸断悔不当初时,白宇会不会因此遭到报应呢?

额,想法太恶劣,不管如何,还是祝愿这位女孩能免灾于难,尽早逃出老三的魔爪。

“不用客气,看到没,整个场子随便玩”

白非拿出当家主人的架势,指着身后一眼看不到的边的河滩说道。

女孩笑着点点头,随即便被老三拉着去欣赏风景了。

“姐,你刚才充分展示了社会大姐大的风范”

看着老三和元月的背影,我忍不住提醒道。

“看来我的热情就像一把火”

“恩,烧的有点旺,不过”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元月,故作神秘的说: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有这么娇羞的时候”

话音刚落,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岸边,白非看去,突然,喜上眉梢。

对于这种心照不宣的情形,自然不需要太多言词,我俩相视一笑便溢于言表。

“这都被你发现了”

“是你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好不容易遇见喜欢的,藏起来留着老了做梦玩啊”

“你有什么打算,不是要回去了吗”

“喜欢跟回去没关系,小朵,关键是你没有势在必得的心,对程伟,我势在必得。”

我看着白非,内心充满着羡慕,羡慕她可以爱上一个与自己的过往毫不相干的人,羡慕她因此可以无惧无畏。

“嫂子,威武”

“小嘴真甜”

白非配程伟哥,虽说嫂子欠缺了柔情,但好过和其他人带来的不确定性。

至少,以后的日子里我不要因为要和一个陌生人如何维护关系而头疼。

说是聚餐,大家吃饱喝足后却都在各自的世界里愉快的玩耍着,老三和元月如胶似漆,打情骂俏。白非也在志在必得的宏伟计划中和程伟哥有说有笑,相处的倒也愉快。

这么看上去,全然成了一个联谊会。而我则充当了策划人的角色,没有爱情的滋养只能守着一堆饭后垃圾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背影和别人煲电话粥。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有个问题,我到底是单纯的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因为当年是他把我从水里捞起来的所以这么多年我才非他不可,答案当然无疾而终。

我只能用天命来安慰自己,要不然为什么那年从水里把我捞起来的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他离我的距离并不近,却偏偏被老天爷安上了飞火轮,他倒是摇身一变成了哪吒,而老天并没有考虑到我这个将死之人是肉身凡胎,七情六欲样样俱全,哪会抗拒得了这诱惑。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白宇今天穿了和上次一样的衣服,白色的运动套装,阳光,帅气,手腕里黑色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圈,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手机背面,虽说听不清他说话,但就他嘴角他偶尔浮出的清浅笑意不难猜出电话那端是谁。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没带着满月来呢,顺便见见这个闻名而来的大姑子。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大度的人,一想到这些,心里的酸涩就能从嘴里冒出来。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本想和老二通个电话排解下我此时的郁闷心境,现在看来唯一的可能性也没了。下午三点钟,他肯定在上班,并且很容易脑补他此刻的状态,无非就是饱含深情的对着一堆冰冷的机器。

冰冷淡漠的理工男,也就在对着他的研究成果时才能释放出他的热情。

看来,我们几个中注孤生的除了我,又多了一个。

想想也不错,等他老了,落叶归根时,养老院里最起码还能多个跟我聊天的伴。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此情此景下,是不是特后悔当年没被淹死”

脑回路还在进行美好的养老规划,白宇的声音由上及下,我坐在地上,听上去极具压迫感。

这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事情的情况下主动找我说话。

触景生情?当然不是,他很快就证明了是我再一次的自作多情。

我努力的仰头,想让他尽可能的看清因为这句话我对他产生的不满,他很高,尤其是在这种视角下,更显挺拔。结果显而易见,直到颈椎处传来清脆的“嘎巴”声,我也没能成功的送他一个白眼儿。

“恩,后老悔了,所以,以后别手欠见人就救,没准人是真想死呢”

我捂着依然泛着疼意的脖子,并不友善的说。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工作,不过,想死的话别让我看见,没准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白宇走到我旁边顺势坐下。

我不明其意,难不成他真想和我就这个问题来一次促膝长谈,拜托,医生压力有这么大吗,竟然变态到教人怎么去死。

“况且,上次你是因为一个蛤蟆,多少有点不值得”

眼前,水面在秋风的吹动下荡起层层微波,涌起的波积攒成轻柔的浪一波一波冲刷着脚下的沙土,清澈夺目的沙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异彩夺目的光,沿河岸边青草葱葱,大树茂密,阴凉里老三和他心仪的姑娘轻声耳语,女孩如花似玉的脸上笑意甚浓。

如此良辰美景,我心仪已久的男人竟然严肃地跟我讨论着我因一个蛤蟆死了有多不值得。

我倒想问问他,因为一个蛤蟆死了不值得,那因为一个蛤蟆喜欢上一个人且喜欢到连说出来都不敢,只能任由它在心里不断滋生蔓延,乃至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就值得了吗。

我对此愤愤不平,但也只能在心里愤愤不平。

“那请问救死扶伤的白大夫,我因为什么死才值得呢”

白宇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朝不远处正在钓鱼的白非和程伟努努嘴。

“因为这个”他说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白非和程伟哥正为钓上了一条鱼开心,从我的距离看过去,虽然并不觉得鱼钩上那条小拇指大的鱼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但白非可不这么想,欢呼雀跃的搂着程伟哥的胳膊左右摇晃着。

我当然知道她是目的不在鱼,而是钓鱼的人。不过,她这么显而易见的表达我还是没忍不住笑出了声。

照这么下去,不用等到回程,程伟哥这座坚守多年的城池就已经被纳入白非的麾下了。

“怎么办,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想死”

或许我的态度让他产生了怀疑,白宇探寻的看着我,而我也怔怔的回看着他,更加明确我的意思。

“你这是知难而退还是欲擒故众”白宇神色渐渐严肃,与那天在医院里如出一辙。

无疑,他的注视让我在这场较量中很快败下阵来,我转头看向河面,心里渐渐清明起来。

“在你心里特希望我知难而退吧”

我又重新转头看着他,像小时候识破了他的诡计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得意。白宇没有说话,眼眶中一闪而过的波动还是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看,我们彼此了解,又何需多此一举的拐弯抹角。

“你就直接告诉我,不要把那些小聪明和不择手段用在你姐姐身上,简单直接多好,绕了这么一大圈你累不累。”

我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朝着水面狠狠的丢去,紧接着,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河面荡漾开来。

“行了白大夫,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要说这么多年我一点长进没有,那你就真冤枉我了,尤其是在什么时候该知难而退这件事上。”

有种画风我永远学不会,比如刚刚,如果我放下暗暗作祟的自尊心,梨花带雨的搂着他哭一场,他是不是就会对我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后悔曾对我说出那么重的话。

“维小朵,我”

我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突然,手被白宇握住,我没有回头看他,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白,此刻我定会欣喜若狂。

与之相反,在经过刚才的谈话后,如果他对我说出谢谢,或者表现出任何内疚的情绪,都会使我积压的情绪瞬间崩盘,所以,我并没有等他说完。

“行了,我明白,不用道歉也不用感动,我呢还没有任性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再说,白非是你姐,你担心她是应该的,但你别忘了,她也是我朋友,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毕竟是我人生中到目前为止,唯一不讨厌我而我也恰好不讨厌她的女性朋友。不过,我们算是扯平了,我要是早告诉你这些,你今天是不是就带着满月来了,也不用抱着电话睹物思人了不是。”

借着手腕上的力道,我转身,白宇正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也是,想必他还没能适应一个前些天还在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竟然这么快的找回良知。

此时,出于人性的本能,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贯彻一下无利不起早的寓意,我朝身旁的那堆垃圾努努嘴,说道:

“你表示感谢的方式,为了河边数以万计的小生命,白大夫辛苦了”

白宇没有说话,只是在我说完后松开了握着我的手。

余温很快被风吹散,我没有打扰任何人,独自驾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透过后视镜看去,白宇依然坐在那里,落日余晖下,他的背影略显寂寥。恍然间,就像回到奶奶去世那天,他跪在床边的背影和现在一样。那天我陪了他整晚,期间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怔怔的在他背后看着他。我想只要我在,他就不会感觉孤单。现在,长大了,懂事了,理应更勇敢了,而我却连坐在他身边沉默着的资格都没了。

你不是他的家人,不是他的爱人,甚至连朋友都不算。时间推着我们往前,终有一日,当你看清了他从没属于过你,而你们也不过是构成整段记忆一小部分这个事实,才会明白昔日朝夕相处的情分早就成了流年岁月中斑驳的锈迹,不堪一击。

疼痛是必然的,但如果你愿意,可以随着人们一起称它为“成长”。

再见了,我经年岁月里的至死不渝。

往后余生,我会学着接受除了你,不对,是除了你们之外的人和事。

尽管很难,但如果这是必然,我又有什么权利拒绝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