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的事情算是有所交代,无欢也相信他说得出便能做得到。这一份顾虑勉强打消了,可是府中紧张的气氛仍令他为难。原本已经可以和平相处的擎苍与星辰两帮人,现在又慢慢仇视起来,碍于无欢的面子,彼此不好发作,可是掩饰不住的是见面时眼神里的敌意。而清风等人的内部貌似也起了争执,有人选择相信楚无欢,有人依旧听不进去他的解释,时不时传出的争吵声,也预示着整个擎苍未来的命运。
“二公子是帮主的亲弟弟,怎么会不帮他报仇呢,我们当然信他。”
“蓝家世代辅佐帮主,忠心可鉴,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问堂主说得也没有错啊,蓝夫人确实有可疑之处。”
“就算有,那慕容情也是我们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吗?”
“易容之术并不稀奇,就不能是有人假扮吗?”
“谁会没事扮成个死人的样子,要不是楚无欢去掘坟,又会有谁知道那个女人没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每个人都坚持己见,毫不退让。
无欢和若问正听得头大,这时,清风来找他们,目光闪烁,似有难言之事。
“二公子。”
“何事?”
“帮主后事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有一件事……”
“有话直说。”
“弟兄们,想带帮主会擎苍总舵安葬,毕竟,那里楚家世代都在那里。”
是啊,无情是擎苍帮主,回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个时候,无欢又怎么可能将无情送到蓝家的手上。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当然也想让大哥和爹娘葬在一起。只是现在,蓝家掌控着擎苍大权,在敌我还未分明的时候,我不会让大哥回去的。”
“可是这里,终归还是慕容家的地方。”
风水最好的地方,是慕容家的陵园。
“城外那片地方,风景不错,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相信大哥会喜欢的。等我为他报了仇,我再带他回家。”
“属下知道了。”得到答案,清风也不多留。
若问听到无欢这个形容,就大概已经知道了:“还是那个地方吗?那旁边可是离振天,你可想好了?”
“不过是个暂时的栖息之地,何必拘于小节呢。”在无欢眼中,这些明面的事情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死了的人是不会在意的,“如果哪天我死了,就一把火直接化为灰烬,一了百了。”
这话不禁令若问的耳畔响起了另外一句话:若问,如果我死了,你就让我化作飞灰,随风而去吧。
“你笑什么?”无欢看到他脸上露出了很奇怪的笑容。
“没什么,忽然想起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人生在世已经很累了,何苦还要在死后留下痕迹呢。我想那个人应该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吧。”
“的确,她的人生真的又苦又累。”
言尽于此,心照不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阵阵马蹄声,匆忙而混乱,给人以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帮主,外面有人求见。”来报的是万俟邶。
无欢和若问对视一眼,觉得不妙:“来的是什么人?”
“是各分舵的人,他们的马上有标记,所以属下认得。”
“星辰分舵?”
“是!”
“去看看。”
不待无欢走到大殿,那些人已经匆匆闯了进来,一个个的脸上都写着焦急的样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为何而来。
“帮主!无情帮主他是不是……”为首之人见到无欢,直接跪倒在地,一边行抱拳之礼,一边询问无情的状况。
“你们从何得知?”事情不过一天,无欢已经不让消息外传,可看他们这快马加鞭而来的气势,似是早就知道了。
“那就是真的了?”那人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这下子,却只有悲伤了,“我们听到了一些传闻,兄弟们都不相信。但是又觉得不会有空穴来风之事,就赶来跟帮主求证。”
“传闻?”蓝溪应该还未回到擎苍,传闻就这么快散播出去了,无欢的心又凉了大半。
“我们听说是蓝溪设计杀害了无情帮主,其他分舵的弟兄们也都听说了。”
这样的结果,倒让无欢和若问吃了一惊。显然,这定不会是蓝家传出去的,而能够抢在他们之前把事情散到星辰各分舵的人,又会是谁呢?
“传言还有别的吗?”无欢追问。
那人想了想,继续说:“传闻还说是凶徒假扮成星辰已故副帮主的样子,企图嫁祸。舵主听闻之后,更是气愤不已,知道我们要来求证,丝毫没有阻拦。”
本以为失掉的先机,莫名地抢了回来,想来想去,能做这事的,无欢和若问只能想到一个人。
“是情儿!”若问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无欢虽也觉得是她,但是却不如若问那么肯定,不禁嘀咕着:“她明明一直在我们的视线里,怎么会有机会……”
“帮主,你在说什么?”那人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可他听不清无欢在说什么,便只好追问。
“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们,传闻所言非虚,大哥确实死于仿冒之人手中,而幕后指使就是蓝溪。”
“蓝家太过分了!”没有所谓的眼见为实作为干扰,这些后来者对无欢的话坚信不疑。
“无情帮主现在何处?可否容我们拜祭。”
“当然,你们都是和大哥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见到你们,他一定很高兴。”
在无欢的带领下,众人皆拜过无情。当年带着他们大杀四方的男儿,如今只能安静地躺在那里,大家都没有哭,有的是遗憾和悲愤。
“无情帮主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无欢帮主替您报仇雪恨!”
“本该留你们多住一日,可现在局势时刻在变,各处还要你们好好守着,只好让你们即刻赶回去了。”
“您放心,我们绝不让蓝远那老东西有任何可乘之机。”领头之人信誓旦旦,忽而语气软了下来,“可是,还留在擎苍的兄弟们又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鞭长莫及,他们也都在蓝远的控制之下。日后他们选择信谁,我控制不了,只怕有一些人,难免会刀刃相见了。”无欢在擎苍并无职位,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正为此烦恼之时,他忽然想起一事:“若问,带上我的手令,去听雨分舵,将事情告知他们,务必让那三处分舵的人提防蓝远!”
无欢几乎已经忘记了大婚之日无情送他的贺礼,他手上还有这三处重要的地方,他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能挽回一部分是一部分。
只不过,当年用慕容情换给擎苍的地盘,此刻却不知不觉又还给了星辰,真是讽刺。
若问同众人一路伴着月色出城,马不停蹄,只为博得一线生机。
无欢也在不久后出城去了,他心中有个困惑,需要身在玲珑轩的那个人帮自己解开。
今夜的月亮,又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