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有什么人是她找不着的?”
朋友是不太可能,那么是仇人?她的仇人能有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又或者是盟友,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若问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是情儿还是轻君?”
“是情儿。”沐子歌的回答十分平静。
“你答应了?”
“当然,我若是不答应,如何能看到他们父女相残的好戏。”
“哥,你疯了!”
若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谓,令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叫我什么?”
若问觉得有些窘迫,不愿重复:“你答应帮她找情儿,难不成真要告诉她轻城就是慕容情?”
他的回避,证明了他在理性之上还没有接受他们的至亲关系。沐子歌虽然有些许失望,但却已经足够欣慰、十分满足了:“一碰到情儿的事情,你就过分地紧张,跟你平时冷静的样子完全都不一样。”
“我不过是……”
“不过是怕她遇人不淑,不断被人利用和出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说被咬的人不是若问,可若问却似乎比被咬的人还要紧张。
沐子歌拿他也没办法了,只好说:“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情儿?蓝溪说这话的时候,情儿就在我身边,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一切都在她的预想里。”
若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一时情急,说话欠思考,是我的问题。”
“看在你刚刚那声‘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沐子歌松了口,轻哼一声,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人,令他想知道得更多。
“情儿说,轻君是你的人?”
“你见过轻君?”若问忽然想到沐子歌之前对楚无欢说的请轻城去是为了让她去见一个人,莫非那个人便是轻君?
“何止见过。”
“她,还好吗?”那日一别,轻君音讯全无,若问只能偶尔想起,却无力寻找她的下落。
“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死了,又活了。”
生生死死,在鬼门关进进出出,走走停停,倒真是贴切。
可若问却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什么?”
“就是,她被楚无欢伤得差点保不住命,我刚好遇到救了她;后来,她不小心惹了我,我就把她的命又要回来了;不过,她运气好,碰上情儿,情儿心一软,又治好了她。”避重就轻,既然情儿告诉了自己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沐子歌也不想在若问的心里给轻君多加一条罪状。
“难怪她走了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被你带走了。”知道她活着,于若问而言,已足够,至于活得好与不好,也不是他能改变得了的。
“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找她。”
“再说吧。”见与不见,若问还没有想好。
尽管沐子歌不喜欢轻君,可是对于若问的情感也并不过多地置喙,面对一个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的女子,沐子歌也不敢肯定自己会比若问处理得好。
情这一字,不经历,不能懂。
沐子歌只是坐在一边微微感叹着:“哎,父亲身上别的东西没传下来多少,倒是这重情二字,却是实实在在地流淌在沐家人的血液里了。”
沐以泽一生只爱了萧颜一个人,沐子歌只将自己的一颗真心给了慕容情。而若问,在不爱自己的所爱面前,学会了放手;在感同身受的对位里,学会了,珍惜眼前人。
“好了,儿女情长我们先放到一边。”若问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没有意义,“无忧城一向与世无争,你此番出手,怎么对城中的百姓交代?”沐子歌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有了现在这般举足轻重的地位,万一他失去了无忧城,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这便是若问此刻最为担心的事情。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沐子歌从容地说着,“第一,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来帮你们的,作为一个儿子,为父报仇,合情合理,城中百姓对此不会有异议。第二,无忧城的兵马我没有用,也就算不上是无忧城在帮你们。第三,百里伯父他们只是我无忧城的客人,如今他们是为故友讨回公道,跟无忧城也没有关系。所以,整件事算下来,除了我特殊的身份可能会稍稍惹人非议之外,我并没有将无忧城卷进到纷争之中,那里依旧是与世无争、怡然自得的避世之所。更何况,正因为我身份特殊,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蓝远曾经做过的事情。”
“也不知除了父亲之外,擎苍还有多少被其坑害的人。”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他能登上帮主之位,除掉的人怕是不在少数。真可谓是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天道有轮回,他这种人,下场一定不会好。”
“善恶皆有报,因果自循环。”沐子歌信,也不信,“天理报应这种事情,人们常常挂在嘴边,却不知最后究竟是不是真的。相比于等待上天的裁决,我更喜欢主动去创造对等的结局。”
该铺垫的人与事,该灌注的计与谋,都已到位。
“你的局已开。”这是肯定,不是疑问。
“不错。”沐子歌的笃定,透露着无穷的自信。
“你就这么肯定?”
“我肯定。”
“坐收渔利。”见沐子歌这般有把握,若问不免也开始期待,“拭目以待。”
“你可愿与我同去?”沐子歌始终要自己亲手终结二十年的恩怨。
“有你去便足够了。”
“好。我去,你留,等我的好消息。”
等,等待,接下来,若问只需要在这里,静静地等待。
等待一个,迟了二十年的公道,迟了二十年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