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郑重的承诺,两颗互相温暖的心。不管这场风波未来会朝着怎样的境况发展,至少这一刻,对于他们,这一刻是圆满。
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温暖了整个房间,人儿的心也是暖暖的。
“起来吧。”安逸的时光终究有限,推开门,就会有一摊子的事情向他们砸来,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他们去浪费。
无欢将赖在床上的轻城拉了起来,丝被从她的身上滑落,光溜溜的一个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玉体入睛,搞得无欢怨声载道:“大清早的就在诱惑我。”
轻城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这个人,好讨厌!”
无欢看着这个被自己的调侃搞得手足无措、红粉绯绯的女子,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幸福感,是那种跟自己所爱在一起的真正的幸福。她重新找回的孩童般的单纯、女儿家的含蓄,让他怜爱万分,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抱住了她,越抱越紧。
“下辈子,我一定要早早地找到你,和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这句话,是爱,也是无奈。
轻城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好歹是堂堂一帮之主,你酸不酸啊?好了好了,去拿件你的衣服给我。”
无欢从自己的衣服里找了一件素色的给她。轻城换上这一身男装,束起乌黑的长发,不施粉黛,收起了平日里的温婉,竟多了几分英气,令人眼前一亮。
无欢在替她整理着衣服,一边低头帮她挽起略长的袖口,一边说道:“我今天就派人去请那位沐大公子。”
轻城任他摆弄着:“让万俟去吧,他的父亲原本是沐以泽的手下,说不定沐子歌会卖他一个情面,不然他未必肯来的。”
“我听你的。”星辰的人还是她更加了解,更有把握,他相信她的选择。
“我怀疑,沐家当年活下来的不止沐子歌一个……”
轻城刚想告诉无欢若问可能也是沐家后人,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其他事情晚点再说。”无欢先去开门。
是若问。
一脸焦虑,急匆匆地赶来,不用问都知道,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了。
轻城想问,最后忍住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无欢问出了与她所想完全一样的问题:“他们动手了?”
“是。”这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情,他们早有准备,可是看若问的样子,似乎与他们预计的走势出现了偏差,“他们是黎明时分动手的,你知道那个时候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人也慵懒,就算我们布置妥当,可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令众人都感到意外,所以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欢倒还沉得住气:“现在状况如何?”
“结果还需要问吗?”不等若问回答,轻城已快他一步,将无欢的佩剑扔给他,“擎苍各舵人马都是久经历练的老江湖,反观星辰都,能战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早就今非昔比了。现在的人手哪里经历过这些,纵然穿插着擎苍的人,纵使若问安排得再好,也是挡不住的。”
若问对于轻城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并不意外,看到她一身男装握着剑的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却又自嘲的笑容,随着剑的传递,转瞬即逝:“没错,不过倒没有溃不成军那么颓势,侧翼位置上的兵力不足,被对方占了去,但是正面的琅琊、听雨还是守得比较稳的。”
没有人留意到的失落的笑意,藏着他怎样的心事?
无欢左手接剑,右手拉着轻城的手腕,认真地对若问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赶紧过去。”
“好,人手我都安排好了,全部都是精锐。”
轻城知道无欢不放心自己,可她不确定骑马的颠簸是否会影响噬魂针的游走,她不怕死,却怕死得毫无意义,这个险,不能冒。于是,她推开了他:“正面暂时不会有问题,且不说听雨的地势易守难攻,那三处都是擎苍旧部,两帮相争,故旧相逢,谁都不会轻易向对方动手。你们两个先过去东西两方稳定人心,争取能够与之对抗相持。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安排。”
她说的事情,自然是指与沐子歌有关的事情。
无意间种下的因,多年后结了果,只不过,故人相逢,是重温旧梦还是虎穴龙潭,是还恩了愿还是新的掣肘,没有人能够确切地给出答案。
无欢似还有话要说,碍于大局,他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的担心,轻城自然是明白的:“你放心,我会在玲珑轩等你回来的。”
无欢走了,他即将要面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帮战。
临行前,若问给轻城留下了一句话:“你也放心,我会保证他毫发无伤地回来的,我会替你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来之不易的幸福?近日寡言的若问,同轻城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对话,忽然冒出的这七个字,是他的承诺,亦或是某种特别的暗示?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是谁?
尽管轻城有着这样的疑问和担忧,她还是无心去深究。
庭院中,万俟邶正在巡视,他一大早收到两帮开战的消息便在若问的派遣下加强了戒备和城内外的守卫。
轻城刚出房门,没走两步就碰到了他。
万俟邶乍一眼看见她,都没有认出来她是那日在府上受伤的姑娘:“请问,阁下是?”
轻城用她极轻柔的嗓音回答他:“我是贵帮帮主的朋友。”回颜草沉积下来的微弱毒素虽对人体无害,终归还是毁了她的嗓子。别人听来,这娇滴滴的人发出的娇滴滴的声音,闻之者无一不为之酥骨,可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是因为无力发音,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能治好她的方法必定有,能医好她的名医她也认得,只是这一次,她不想治。
女子的声音。
万俟邶上下打量着她,好半天才想起眼前之人就是那日在府中养伤的女子:“是姑娘你啊,恕在下一时没有认出来。”
“无妨。”
“在下是护院统领万俟邶,冒昧地问一句,姑娘该如何称呼。”
“原来阁下就是万俟统领,小女子轻城。”轻城装作初次相识,微微屈膝行礼。
“轻……”他立刻回以俯身之礼,轻字为姓,应该是玲珑轩的女子,清早身着无欢的衣服出现在院子里,和他的关系不言自明,“姑娘客气了,我只是个小统领,怎得担此大礼。”
轻城听出他话中的含义,不多解释:“客套话我们就都不必说了,我正找你,有要事要拜托给你。”
万俟邶听闻,诚信听候:“姑娘尽管吩咐便是。”
“其实,是我代楚帮主转达他的命令罢了。”轻城谨慎小心,不敢逾矩,“他想让你去走一趟无忧城。”
“无忧城?”万俟邶听说过这个地方,“去那里做什么?”
轻城道:“去请那位沐城主明日午时前玲珑轩一见。”
万俟邶不敢确信:“这,听说那位沐城主一向与世无争,我又如何能请得到他?”
轻城希望用他们相关联的身世给他自信:“听无欢说,你的父亲原是擎苍沐以泽舵主的手下?”
“是的。”
“沐子歌便是沐以泽的遗孤。”
万俟邶对此感到无比惊讶,尽管他没有亲身经历那件过往,却也在母亲支离破碎的叙述中了解了些片段,沐家尚有后人存世,真的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沐家不是……满门尽灭了吗?”
“并没有。”情况随时都会起变化,轻城不想在这上面耽搁太多,“具体的事情你若想知道,等无欢回来你大可向他询问。你和他颇有渊源,就只好拜托你去请那位沐城主过来了。”
万俟邶举棋不定:“他要是不信,或者根本不愿意来呢?”
轻城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他一定会来的。”
或许是那一日沐子歌在自己面前故意摊开的折扇,让她隐约觉得沐大城主对她的态度不太一样。
万俟邶半信半疑:“既然是帮主交代的,那我就全力一试好了。”
“星辰有太多吸引他来的原因,你放心去吧。”
慕容情和若问,恩情和亲情,爱慕和仇恨,不论哪一点,都足够让他真正地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