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湿气比较中,林间树木生长旺.盛,遮住了太阳洒落下来的光,行走在其中看不到大片大片的阳光,有的只有偶尔从叶片缝隙中挣扎而出的小小光斑。岑深带着辛芜在山间走着,一路上踩过荆棘,路过小树林,走的甚是艰难。
当岑深停下来说着眼前的地方就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辛芜记得她和岑深遇见的时候是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
空地上全是枯枝乱叶,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东西。
“我是在这里遇到你的,那你之前的家就在附近吧,要带我去看看吗?”岑深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鸟窝,有些奇怪辛芜之前是住在哪里的,她是独自一鸟还是另有家人?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呢。
根本就不是要不要带他去看看的问题,而是根本做不到啊。
辛芜有些头疼。
要知道她到这个世界后根本没做其他的事,一开始是忙着转化成妖,然后学着化形,偏偏化形的功夫不到家,连人形都没法保持,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动物的形态。虽然这里也有她本身暂时不想.做人的因素在里面。
可事实结果就是如此。
她紧赶慢赶的化形准备出山去找仙人转.世,连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都还没有摸清,甚至连山都还没有出就被仙人转.世给捡到手了。
这种情况下她哪来的家,莫非要她带岑深到她由雾化形的地方去吗?
她可不敢,要是一不小心让岑深知道她是个妖怪,而且还是个战五渣没什么用的妖怪,他就不肯再养她了,那可怎么办?
她现在要做的可就是陪在岑深的身边,等待他从轮回中清.醒过来呢。
假装没有听懂岑深说的话,辛芜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上,一刻也不停留,表面上是玩耍的很高兴的样子,内里有多苦逼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不知道我说不记得家在哪里,可有人会信。
辛芜见岑深一直笑着看着她蹦来蹦去,一点也没有要生气的样子,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杀气。顿时放松.下来了,看样子岑深只是随便说说,之所以会在这里停下来,肯定是因为他又忘记路该怎么走了。
前几次岑深带她出门遛弯的时候就是这样,突然停在一个地方不动假装是在看风景,其实是在想接下的路该怎么走。十次里有八次结果都是岑深直接带她回家了。
安安静静的停在树梢上看着下面默不作声仿佛在等她回答的岑深,辛芜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她是不会笑话岑深是个大路痴的,明明在一个地方住了十几年了,还会不记得路怎么走。
不过这样也好啦,就不用为该把岑深带到什么地方去看她的窝而烦恼了。
天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一只鸟要怎么筑窝。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真的是太阳升到半天空上了。从叶片缝隙中落下来的光也越发明亮。
树上的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就是没有想要挪地方的样子。岑深知道阿芜能听得懂他说的话,现在她表现的无.动.于.衷,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是她不想带他去,二是她根本不记得原来住的地方在哪里。
根据阿芜一直以来的表现,岑深完全可以断定前者是不可能的,他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虽然他还没办法做到人见人爱,但只在阿芜眼中,他还是很受欢迎的。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处,至少就不用担心他养的小家伙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要是小家伙跑掉了的话,说不定到时候他真的会杀了她的。
岑深抬头,嘴角微微上扬,向着树梢的辛芜招了招手,“阿芜,我们该走了,再不走,等给爷爷奶奶上完坟我们可就赶不上午饭了。”
语调是热情洋溢的,声线有些不太明显的冰凉,辛芜乖乖的跟在岑深身后,想着的却是另外的事。
总觉得岑深有些违和,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一次路上再没有停顿了,从草丛里穿过,小路弯弯绕绕的,很是曲折。废了不少功夫,岑深终于带着辛芜来到他爷爷奶奶的墓前了。
祖坟里的各家墓地位置的选择其实大有名堂,不是罪中间的就是风水最好的地方,但最拐角的地方一定不是什么上佳的地点。岑深爷爷奶奶的墓就在拐角的地方,他们是合葬墓。
夫.妻合葬是这里的一贯做法,岑深家也不例外。只是从前他们选的墓不在这边的,岑深奶奶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下葬时选的也是靠中间的地方。只是他爷爷去世后,合墓的时候被.迫迁到了这么个拐角的地方。
同之前那个说不上名字的先辈的祭拜方式不同,岑深走到坟前,先是收拾了一下坟头上长出的杂草,然后擦干净墓碑上的浮尘,他还把从路上采来的野花放在墓碑前。
装在篮子里的东西也都尽数拿出了,一个托盘上放着三个小碗,碗里分别放着鸡肉,鱼肉和猪肉,全都是白水煮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托盘旁边还放着一瓶酒,酒是岑深托人从县城里卖的,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很喜欢喝这种酒。之前放的花则是他奶奶喜欢的。
“阿芜,过来。”
岑深跪坐在墓碑前,等辛芜听到他的话,蹦到他面前后,他突然伸手摁住辛芜的头,一下子就把辛芜怼到土里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辛芜都以为自己要被岑深摁死了。
摁在脑袋上的手放松了,辛芜抬起头一脸的土,气的她追着岑深啄来啄去的。
一点没把辛芜的小挣扎放在心上,岑深伸着手让辛芜啄着玩,一脸放松的对墓碑说着话。
“爷爷,刚才给您扣头的小胖鸟是我养的,她虽然蠢了点,但胜在够听话,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我也就不嫌弃她太蠢了。”
辛芜看到岑深准备和他爷爷谈些心里话的时候,都准备飞到一边去给他腾个空地出来了,结果就听到岑深在说她蠢。
这下可好,刚才的摁头之恨她还没报,现在又添了个新仇,辛芜翻了个白眼。
现在是在长辈的墓前,她就不和岑深一般见识了,她得维持着她乖.巧人设不能变。等回去后再跟岑深算一下总账。
除非岑深答应让她看那个叫做木头的人偶最后一步到底要做什么,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说完了辛芜,岑深又开始对着墓碑说起自己的现状了。
“前些日子,海哥又来劝我回.族学,这次我答应他了。您知道的,我要学的东西族学里的人交不了我,还不如再家里看书呢。不过我想到外面去看看。”
“不是和我爹一样想着外出求仙,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岑家村太小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的。”
说话时岑深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等我从族学里的先生那里拿到引荐书后,我就会离开,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瓶子里的酒全都被岑深浇在了墓碑上,据说这样就能让死去的未曾投胎的人喝到人间的酒,当然仅对墓碑上刻着的那个人有效。
“在我回来前,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
岑深站起身.子,看着墓碑的方向,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莫名感慨了一句,声音压的很低,辛芜只隐约听到了预.言、天赋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