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公子拿过衣架上的衣服说:“王爷快随我们回府。落霞一刻也不能让王爷继续待在将军府。”
我打断落霞公子要替我穿衣服的手说:“两位老师,学生有一事请教。苏辄之今天心情怎么样?会不会打人?昨天苏远已经打过我,看样子苏远的气差不多是消了,估计之后不会再打我。但是我怕苏辄之的气还没消,我回去了又被苏辄之打一顿怎么办?”
落霞公子把中衣披到我肩上说:“苏公子谦谦君子,从未与人动过手。王爷放心,苏公子不会打王爷。”
我纠正落霞公子的话说:“苏辄之确实不会亲自动手,但是他会叫家法伺候啊!万一我回去以后被他大刑伺候怎么办?”
“我二人定会护王爷周全。”雅颂公子干脆将就着中衣把我裹成个粽子,然后打横把我抱起来。
虽然雅颂公子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我的头又疼又晕,随便晃两下眼前就花得天旋地转,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太丢脸了!我像个粽子一样被两位公子一路抱出将军府。
我以为上了马车就不丢脸了,没想到马车跑起来以后,那种翻江倒海的晕车感觉渐渐聚集在我胃里。我用力捂住口鼻,避免我一个没忍住吐在车里。
“王爷可是觉得难受?”雅颂公子勉强帮我把中衣穿好,然后再用车里的软被把我裹起来。“王爷再忍耐一会儿,很快就到王府了。”
我恶心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闭紧眼睛缩在雅颂公子怀里。坐过那么多次车,以前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晕车了?
落霞公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将头伸出车帘外,一面催促车夫加速,一面叮嘱车夫将车驾驶得平稳些。
第一次觉得将军府离王府真心远,我被颠得七荤八素,左盼右盼也没盼到王府的围墙。
“王爷再忍忍!马上就到了!”落霞公子回头说。
我把眼皮眯开一条缝,从车帘缝隙看出去,谢天谢地,真的看到了一条我熟悉的路。可是这一看,那种恶寒的感觉又增添了几分。
终于,小半盏茶后马车停了下来!
两位公子把我抱下车后,落霞公子便急匆匆往侧门跑了进去。落霞公子如此温文儒雅的人,跑起步来就跟逃难一样。
我脚一落地,终是忍不住蹲在地上狂吐一口!
雅颂公子丝毫没有半点嫌弃,他蹲我旁边帮我拍背,又从袖口中抽出一块绣花白绢帮我擦嘴。
“谢……”我一句谢谢没说完,强烈的恶心感再次让我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我早上没吃东西,随便吐两下就把胃吐空了,之后吐出来的全是些苦涩的胆汁。
差不多是吐完了,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王爷!!!”一声少年的疾呼从门里传来,阿虎像离了弓的箭一样从侧门里飞射出来。
“王爷,你到底哪里受伤了?”阿虎抹一把眼泪,上上下下在我身上捏了一遍。
很快,苏辄之跟着落霞公子从侧门小跑出来。看到我污秽脏乱的样子,苏辄之眼中顿时露出凶神恶煞的怒意。
苏辄之果然还在生气,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苏辄之面前,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脚踝说:“老师,我错了!我求求你不要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这次你就饶我一次好不好?”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感人肺腑的哭声加上一副肮脏血腥、蓬头垢面的模样,反正我已经被我自己感动得惊天动地。
“苏公子!”雅颂公子跪到我旁边,抱着我嚎啕大哭起来。“王爷已经身受重伤,还请苏公子网开一面,莫要再为难王爷!雅颂愿替王爷受罚,苏公子尽管拿雅颂问罪便是。王爷天性纯善,再是有天大的过错也不该受此折辱!雅颂求苏公子了,请苏公子饶过王爷这一回吧!”
我和雅颂公子哭作一堆,看得阿虎和落霞公子也跟着跪地上哭将起来。
苏辄之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一口气说:“阿虎,找人抬辇轿来抬王爷进府。落霞,传太医。雅颂,今日你需伺候好王爷。”
终于回到厢房,被抬进来的路上我又吐了两次,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抽空了。
我现在完全不能放平身子,无论是平躺还是趴卧,只要我的身子跟地面平行,我就觉得恶心想吐。
雅颂公子坐在床头,好让我将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我勉强吃了些东西,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走,我的神志渐渐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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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我觉得脸上有点热,火辣辣的,挺疼的。
我本能地往后躲,睁眼就看见碎玉公子正拿个剥了壳的熟鸡蛋在帮我敷脸。
碎玉公子应该是哭了很久,两只眼睛红红的。他关切地问我:“秋月,你身上哪里还有伤,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我懒得说话,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结果一摇头,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从我睡着到我醒来,雅颂公子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没变。他抱紧我说:“碎玉,王爷身上还有一处伤,只是……”
碎玉公子这种时候倒是悟性奇高,他伸手在我屁股上温柔轻抚,问:“还疼吗?我屋里有专治后庭的金创药,我现在就叫人去拿。”
我伸手抓住的袖口,几乎是用全力在说话:“我屁股没事,实安坐太久了,换个人。”
“无妨。”雅颂公子说,“雅颂不累,王爷可感觉好些?”
一点也不好,而且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我闭上眼睛,感觉再这么下去我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太医院里的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昨天苏远传太医的时候,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太医就来了。今天苏辄之派人去传太医,到了中午也不见有人来。
我什么都吃不下去,无论吃什么都觉得恶心。到了下午,我甚至是闻见油腥味就会觉得恶心。
过了未时,苏辄之第一次来看我了。坐在床边帮我支撑身子的人已经换了六七个,就连汗青公子也跑来当了一会儿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