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夜里的夜

最美的黄昏,是最黑的夜;最欢愉的背后,是最无望的虚空。

———独木舟

当太阳被蒙上一层又一层的面纱,天光被遮得不再那样的耀眼、刺眼,而是像咖啡厅里的灯光,柔和、温暖。霞光,布下大地。此刻的校园也因而染上了红,像随风飘扬的红旗,又像三四月的木棉花,使人感到安宁,温暖人心。

天空呈现暗红的色彩,红霞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像河流一般,细腻且悠长。教室里的白炽灯开着,照亮这一方小角落。一暗一亮,相互呼应。

此时趴在教室睡觉的时和熙终于转醒,无法聚焦的棕褐色双眸一眨一眨的看着前方发呆,片刻后意识回笼,收拾书包起身准备离开。关上灯,教室一瞬间暗下来,远处的天光显得越发梦幻。

“哎呀,我的胸肌啊。”物体撞击发出的轻微闷响,以及一声带着玩笑意味的男声。正准备关门的时和熙被撞得脑袋有些发疼,身子略微往后退了半步,抓着门把手的右手揉了揉被撞到的额头。

听见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时和熙调整脚步,稳住身子抵着门往旁边退了几步,抬起头看着左手举着篮球,右手正捂着胸口,身穿早已被汗水浸湿红色球衣的男生。

红霞的光落在男生的脸上,脸上的汗水被照得发亮,朦胧的轮廓与透亮水光,让此时的画面显得更加的唯美,是十七八岁青春年少充满朝气的样子啊。

男生见时和熙没有反应,愣愣地看着自己,觉得对方被撞懵了,收拾起玩笑的心思,担心询问道:“你没事吧?”

时和熙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从男生与门框之间的空隙穿过出了教室,只留下男生一人傻傻站在原地。

灯,是关着的。此时只留下一片寂寞与黑暗,还有那暧昧般的红。秋风吹过球衣的衣角,一丝冷风窜进体内,引起一阵战栗。

“哦。”男生看着离去的背影,沉默片刻,有自言自语道:“咦,刚刚是我们班的同学?”

“回家。回家。”想了一会,发现脑海中并没有任何印象,转而把这事抛到脑后。

男孩伸手摸向墙角上的开关打开灯,白炽灯的灯光瞬间布满教室,接着走向座位拿起书包离开教室。

教室又再一次暗了下来。一直到夜晚月亮出来的时候,月光普照大地,教室里才又有了些许光亮,照着放满书本,摆放整齐或是杂乱的课桌。

刚才的那位男生名叫张羽,是时和熙的同班同学,是个阳光帅气,活力充沛的少年,喜爱篮球和游戏,有些中二。

今天是周五,而且明天不用上课,所以张羽和同学在学校操场打球。从下课后一直打到现在,打的满头大汗,痛快淋漓,精神气爽,一周的疲倦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散场后正准备和同学一起回去时,却发现自己忘带书包了。一想到他老妈耳提面命的念叨,顿时觉得还是拿上书包比较好。张羽独自一人来到教学楼楼下时看到班级的灯还亮着,倒是省得爬窗进了。快到班级门口时,却看到教室灯关了,急着走过来却不料和准备关门的时和熙撞上了,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不过两人都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打完球亲情舒畅的张羽回家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把身上的汗臭味冲掉。洗完澡之后坐在饭桌前吃着饭,简直完美。吃饱喝足的张羽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找了个借口跑出去网吧打游戏了。张羽心想:好不容易放假,可以玩久一点。

而对于时和熙来说,周末也有不同的意义。

每当周五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学校睡到这个点,然后一个人走在街上。就这样一个人,走在灯光闪亮的街上;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

街灯照亮着街道,把原本在黑夜里的黑暗照亮,而不只留下黑暗。一亮一暗,尽管对于黑暗来说,它的力量微乎极微,但能让人们不至于磕磕碰碰,让人能看到希望。

看着街上的人,走进走出各种商店,在店里挑挑看看,偶尔讨价还价,上演一幕幕画面;有些人手牵着手走在街上,谈天说地,互相述说着自己或他人的事,偶尔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在一家玩偶店里,有一对看似母女的两个人。其中小女孩指着一只和自己一般大的娃娃,拉着那位像是她母亲的女人的手,小嘴张张合合不知和女人说了什么。那位女人转而就对着售货员指着那只娃娃并说着话。紧接着售货员就把娃娃给拿下来了,又小心的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立马松开女人的手,接过娃娃抱在身上,兴奋的笑着,双脚不停蹦跶,嘴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很是开心。

眼前的场景勾起了时和熙曾经与母亲在玩偶店的画面。那时候,时和熙也和那位小女孩笑得那么灿烂,开心得手舞足蹈。一只手抱着属于自己的娃娃,另一只手拉着母亲的大手,洋溢着灿烂地笑容走出店。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是现在的时和熙再也体不到的快乐。时和熙总忍不住发问:为什么就不能让这样的快乐延续呢?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呢?为什么要夺走它?

……

时和熙就这样走着,在黑夜里走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