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辰时食过午饭,我最大的乐趣,便靠在墙根,听着重华贴身小厮不厌其烦地报着:“将军回府。”的声音。
这声音让我无比安心,也让我更加坚定的想要做好重华交代的一切。
上一次出府,还是拜别太子妃棺錞,想起一个正值韶华女子就这样陨落了,寮寮无声,没人再会记得,心中不禁泛起悲缅之情。
景王娶侧妃了,原本以为以他对二姐的情意,这辈子只会对二姐一人倾心,不会再娶。谁知,尽管二姐为他诞下萧冕,他还是娶了端平郡主。
我问重华,他能不能做到此生只有我一个,他仿佛听见了天下最大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说我乱吃飞醋。他叫我别乱想,此生不生二心,不娶二人,有了我,心已经满了。
二姐抱着萧冕坐在花厅,入眼满是喜庆的大红色,她睁了睁干涩的眼,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把眼睛给哭瞎了,也许哭瞎了,就不用看见这刺目的颜色。她曾经以为,这抹红色萧景只会给她一个人,却不想他终究还是找了个女人与自己共享。
见我进来,二姐冷然地笑了笑,我上前拉上她的手,安慰道:“二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景王对你,与她人始终不同。”
她甩开我的手,朝一旁挪了挪,生怕我再靠近她一分:“若是许重华娶了别的女人,你也能这样安慰自己吗?”
我摇摇头,是的,我只是设想一下,心里就难受的要死,又如何能够坦然的安慰自己。
“当初要不是你的好夫君突然翻脸不认人,萧景又怎么会为了太子顺利登基,而娶了端平郡主?”说着,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多次去将军府求你,你都闭门不见,如今又来装什么好人?还是,你存心看我笑话?”
她逼得我一步步后退,直到我的腰抵到壁柜,她才停了下来。我无法跟她解释,夺嫡之争,不论是重华还是我都不想参与。萧景为了借兵而娶了端平郡主,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本以为,只要重华不参与进来,他们就会放弃参与,却不想,人性的贪婪超出了我预想的范围。
“二姐…”
“不要叫我二姐!从小到大,我夏侯棽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夏侯瑾过,但凡家里姐妹欺你辱你,我夏侯棽永远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何曾害过你半分?如今你却害得我家不成家,夫不成夫,夏侯瑾,这么好的手段,你到底是真傻假傻?”
我恍恍惚惚地从花厅出来,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底逐渐湿润,没想到,从小最是团结的三姐妹,如今会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人心变了,还是世道变了。二姐的话,真是句句刺骨啊。
走着走着,突然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太子那张鬼魅般阴险的脸,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太子冷冽一笑,朝我走来:“夏侯夫人,真巧啊。本太子还以为,将军府不在受邀之列呢。怎么,与景王妃叙过旧了?”见他的手朝我脸上伸过来,我一挥手打开,然后福了福身道:“下妇无意冒犯太子殿下,还请殿下自重。”
“呵。”他掏出帕子擦了擦被我打到的手,不屑地道:“几月不见,夏侯夫人涨脾气了。”
我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却突然被他抓住手腕:“等本太子登基,第一个就收拾许重华!”
我气愤地一翻手腕,顺势一推,挣脱了他的控制:“你无权这么做!”
他惊讶的看着我,忽然畅意一笑:“看来夏侯夫人不止脾气涨了,许重华教了夫人不少制敌之术吧?”
“何为敌?不过是太子殿下的揣测罢了,于明君而言,伤国本,伤民生的才可称作敌人,将军是大金的将军,夫人是大金的夫人,怎么看都不会与君为敌。”重华的声音适时响起,我跑过去抓着他的手,他也拍拍我的手以作安慰。
太子一笑:“说的好,本太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镇国将军不止带兵打仗是好手,一副好口才也是利器啊。”
“太子谬赞。”说着重华深情款款地看向我,放开我的手朝太子拱手作揖道:“方才内子若有冲撞太子之处,还望太子海涵。内子被下臣娇宠惯了,不免有些失仪,下臣在此,替内子给殿下赔个不是。”
太子看向我,微微笑道:“夏侯夫人真性情,本太子亦是欣赏,又怎会怪罪?将军放心。”
重华将我拉在他身后,朝太子道:“下臣家中还有事,就不陪殿下叙聊了。下臣告退。”说完,我跟着重华给太子行了个礼,就离去了。
回到府中我问重华,景王是否给他脸色看了,他毫不在意地一笑:“这是自然。为夫早有预料,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却不想端平王居然肯借兵给萧景,这按理说,太子是储君,太子妃之位空悬,端平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将宝押在太子身上才是,将来太子登基,端平郡主就是皇后。如今却屈尊降贵成了景王侧妃,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也许,是端平郡主喜欢景王呢?”
重华摇摇头,点了点我的鼻尖道:“端平郡主心气儿之高,令人叹服。她若真心喜欢景王,如今她就是景王妃了,怎会甘愿做个侧妃。”
我想起当时重华原本是要娶端平郡主的,端平郡主只因重华不肯将就她的口味便不愿结姻,如今下嫁景王,除了真爱,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今年的最后一个月,景王以宗亲身份推举太子登基,临安君以国主安在,太子饽逆不孝为由阻止太子继位,引发兵变。临安君企图将已经瘫痪的国主从王宫中接出,却被早已埋伏在宫门前的端平王一举拿下。隔日,太子匆匆登基,第一道圣旨就是宣告天下,临安君挟持主君,意图谋反篡位,已被斩首,头颅挂于菜市三日,死后身体与首级隔山而葬。
第二道圣旨,嘉奖景王与端平王护驾平乱有功,赐景王良田千顷,封为宗亲王,赐摄政权,其家室袭一品夫人之位。端平王赏京中府邸,封地加一,加爵一等,同,赐摄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