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琉璃丹身(2)

许清浊得三人相助,也有了底气,让卢象升、姬龙峰分别率领南北武林的少年好手。风倦月身为女子,则帮他管理麾下女流。这些少女人数不多,可风倦月不爱热闹,仍勉为其难。

这一次,众人突袭河南境内的丹教分坛、毒门堂口,兵分两路,许清浊将一路交给了姬龙峰,一路自己带着风倦月、卢象升而行。豫北分坛乃最后一处,扫荡完毕,则打道回府。

羽虚、慧虚一归,教徒尽皆降服,不战而胜。三方汇合,风倦月默默骑着马,踏到许清浊身侧,后面一群少女早迫不及待,叽叽喳喳地聊开了。卢象升指挥手下取来绳索,把丹教邪徒绑好。

水秋打趣道:“许大哥,你叫盟主夫人率着姑娘们去山那边把守,远远地离开你。却偏又把我和绣妹妹留在身旁,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故意引开风姑娘,好和我俩......”

许清浊脸红道:“我、我,我没有这么想......”水秋格格娇笑,道:“是么?”风倦月恼道:“藏羚儿,这女子笑得这么淫......”许清浊忙捂住她嘴巴,低声道:“早说了,这两个字别乱讲!”

好不容易平息闹剧,卢象升那边儿已将邪徒缚住双手,连成一长串。许清浊一声令下,所有人往汤阴县镇子行去,夜晚在那与分坛教众曾有勾结的王大财主家留宿。

王家忽见这帮人全被擒拿,吓得脸都白了。听许清浊等问起是否与桂东风相识,主仆连连摆手,信誓旦旦地说,从来不认得他们。许清浊找他借了后院空地,让卢象升一一盘问教徒。

武林大会商定,对待丹教邪徒,副坛主以上首领一概严惩,要么当场格杀,要么擒拿废功,押往洛阳;在教内职务中等者,问罪后交由原本门派处置,若是无门无派者,同样送到洛阳,由俞家发落。

武艺低微之辈,及受了蛊惑的平民教众,则令其改邪归正,便即释放。一般分坛之内,平民百姓和不入流的武人居多,许清浊他们每扫除一处,往往只绑得五六人回去。

这个豫北分坛更是离谱,除了桂东风武功还凑合,其余全不入流。许清浊啼笑皆非,命放了人,警告道:“半年之内,丹教必灭无疑,尔等发过的邪誓,也可尽数作废。假若还有谁执迷不悟,再给咱们碰上,休怪无情!”

一帮子教徒战战兢兢,忙不迭答应了,一窝蜂涌出王家大院。不少人是本地的闲汉泼皮,随着丹教闹腾数年,到今日解散,如同做了一场大梦,各回各家,该种地的种地,该放牛的放牛。

许清浊挑了间小室,审讯桂东风,听他招认是河南“刘家刀”的弟子,笑道:“老桂,你在豫北勾当,离自家门派这么近,也不回去看看?这次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桂东风一副苦瓜脸,颓丧无言。

许清浊拍晕了他,转身出屋,抓起门口的长枪,叹道:“荡寇枪啊,荡寇枪!这几日,咱们尽遇上些宵小之徒,平白委屈了你,一个像样的‘寇’也没惩治!以后去了关外,我一定叫你饱饮敌血!”

此枪名为“荡寇”,乃大会结束时俞伯华所赠。许清浊击败小池尊者,自称“膂力不足”,使不动铁枪。于是俞伯华就把俞家祖传的木杆长枪送给了他,除了关怀器重,也有几分揶揄之意。

据传,俞大猷持此枪杀寇无算,若许明灯未与师门决裂,俞伯华原打算将其赠予徒弟,作为枪王立名之宝。俞伯华愧于往事,而今见许清浊继承了枪王称号,正好转赠给他,以弥补昔日遗憾。

荡寇枪的枪头为天外陨金打造,锋锐之极,杆身取千年橡木芯,夹以天山冰蚕丝缠绕而成,不仅弹性极佳,坚固不让精铁。许清浊把玩数日,爱不释手,心想:“枪名荡寇,先扫丹教,后战金夷,甚合我意!”

只不过,随着丹教、毒门的坛口陆续被拔除,该灭的多半灭了,厉害的敌人更加隐蔽。最近各路以逸待劳,许清浊等人也仅在河南境内,清扫一下门前雪,没起什么波澜。

忽听一人道:“许兄,你要练枪么?我来陪你!”许清浊抬眼一看,姬龙峰倒拿一杆铁枪,大步迈进后院。许清浊笑道:“姬兄,你回来晚了,这次碰上什么麻烦了?”

姬龙峰自从立誓发扬“心意六合拳”,也开始勤奋练枪。天才到底是天才,他虽从未学过枪术,只让许清浊教了一两日,已掌握要窍,一个月之后,功力便不让马祥麟,且一发不可收拾,越练长进越快。

许清浊自叹弗如,心想他与这门拳法天生有缘,不仅精通真形,又练成高明枪术,脱枪为拳,势不可挡。除了武功,姬龙峰在秦岭派是掌门之徒,常常率领师弟师妹们外出历练,熟知驭下之道。

故而兵分两路,许清浊把一路完全交给了他,两人暗中比赛,看谁先剿灭敌人,回到约定之处。看起来,姬龙峰晚了不是一点半点,显然遇上的敌人,至少比豫北分坛要强。

姬龙峰道:“没甚麻烦,只是救了一个朋友,耽误了些时辰。”许清浊奇道:“谁?”姬龙峰把手一招,两个师弟陈龙翔、胡龙河搀着一人走到跟前,身上多处缠着布带,受伤不轻。

许清浊辨认几眼,恍然道:“啊,你是俞师伯的信使,‘穿林虎’关大侠。”那人姓关名迅,以脚力见长,专为信使,在各路之间传递消息。他被许清浊叫出名字,极是激动,道:“不敢,属下有要事向少盟主禀报。”

许清浊颔首道:“好。”从两个秦岭派弟子手中接过他,扶到内屋坐了,姬龙峰在后闭上屋门。关迅才坐片刻,一股柔和的内劲传遍四肢百骸,顿时内伤平复了大半,重复精神,躬身道:“多谢少盟主替属下疗伤。”

许清浊道:“不客气。关大侠,你被敌人捉住了么?”关迅道:“说来惭愧,关某从军师处来,身负密讯,路上未敢大意。哪知我早让人盯上,未察饮食有毒,竟给他们掳到毒门堂口,幸亏姬少侠及时搭救。”

他口中的“军师”是俞崇仁。军师地位几与盟主相当,本来以俞崇仁武功名望,还不太够格。但他背后,坐着一位退隐江湖的俞老爷子。他替父出任,担当要职,倒也毋容置疑。

许清浊一连半月,未闻其他几路消息,还当一切风平浪静,听关迅口吻,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忙问:“什么密讯?是凶是吉?”关迅笑道:“当然是吉!且对毒门极为不利,否则他们怎么会抓我?”

许清浊道:“愿闻其详。”关迅道:“花盟主率人剿杀邪徒,当真雷厉风行,势如破竹。敌人不但损失惨重,更激发了内斗,如此一来,越来越多有用的消息,都传到咱们一方来了。”

许清浊颔首道:“关大侠是说,毒门、丹教互相揭发,以盼咱们先去剿灭对方,自个儿好得喘息之机?”关迅道:“少盟主一猜即中!正是如此,有人悄悄向咱们泄露丹教和毒门中要人的下落!”

许清浊道:“那也不能尽信,没准儿是敌人的诡计。”关迅摇头道:“确然无疑,七日之前,花盟主按这消息,已将毒门四使击毙两个,还废了一人的武功。”许清浊心里一突,忙问:“谁死了?谁武功废了?”

关迅道:“死的是毒疯子和毒童子。为首的毒娘子,则被尊师一指废了,据说那女人和刀魁有点干系,剑仙才未当场杀她。啧啧,毒门四使昔日何等令人闻风丧胆?却未堪剑仙一击!四使一倒,毒门已是风雨飘零。”

许清浊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问:“还有两个呢?”关迅道:“俘虏招供说,咱们还没结盟前,毒君子已被人打得形同痴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四使的小师妹,至今没见踪影。”

许清浊未闻毒灵子消息,半心欣慰,半心失望,更寻思:“惩治毒君子的,多半是云大伯,云大伯回中原了吗?”关迅不知他念头,笑道:“不过嘛,那个什么毒灵子,也在劫难逃了。”

许清浊惊道:“为什么?”关迅道:“花盟主将毒娘子留在洛阳,即回汉阳与竹盟主汇合。军师昼夜不停,审讯妖女,终于盘问出了毒门老巢所在。军师派我兄弟关捷去汉阳、武当报讯,派我来寻找少盟主和刀魁两路。等大伙儿都接到消息,随时可征毒门,把余下妖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许清浊道:“啊,毒门知道干系甚大,才非抓关大侠不可。”关迅点头道:“是啊,我虽逃过一劫,将此事报知少盟主,使命完成了一半。却不知我那兄弟,有未遭到袭击。”说着,满脸忧色。

许清浊安慰他两句,忽地心中一动,又问毒门具体方位,关迅说了,藏在滇北一座不起眼的老镇中,更取来纸笔,绘制了一张简单的地图。许清浊见他劳累,拱手感谢,派人带他下去歇息。

许清浊盯着地图,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暗暗琢磨:“若让其他人攻进毒门老巢,以灵儿性格,势必拼命抵抗,难保不被误伤,甚至......不行,我一定得亲自保她安然无恙。”

他沉思了好久,唤风倦月、姬龙峰、卢象升入屋,又召集了刘香、水秋、羽虚等拔尖的好手,告知了关迅的言语,只不提毒灵子一节,问道:“此去云南,路途遥远,大伙儿怎么想?若不愿去,我也不敢强留。”

刘香叫道:“怎地不去?咱们少年同盟,小战小仗打得够多了,就差一次大功,趁着姓关的去别路报讯,咱们赶先一步,把这功劳抢在手里,还不得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几人少年心性,刘香所言,多为他们心声,也都出言赞同。只有风倦月多瞟了许清浊一眼,似已知他真意,却也不点破。许清浊见无人反对,暗里欣喜,不露声色地道:“好,把此事传下去,明日一早咱们便动身!”

次日,众人向王大财主买齐干粮草料,又把丹教的俘虏都寄在他家,称若有走失,严惩不饶。王大财主只当他们绿林的山大王,哪敢大意?隔日就使银子,送了俘虏去附近衙门,关进大牢看管。

一行人兴致高昂地往南进发。许清浊虽欲抢在旁人前赶到云南,毕竟不能隐瞒不报,委托关迅去一趟汉阳,向师父告知自己的行踪。但他打定了主意,即使花如何不准许,为了毒灵子的安危,也只好充耳不闻。

数日后,许清浊等人将从川东入贵州,在大道边酒铺打尖,忽有一群奇装怪服的男女,驾驶马车,赶着骡子,运着各种坛罐箱匣,浩浩汤汤朝北而行,正好与自己一行方向相反。

有人认得他们是苗族打扮,云贵一带多有苗人聚集,不乏苗商去中原做生意,并不奇怪。许清浊神功有成,兼服那“灵芝丸”,五感远高于常人,侧耳一听,只觉那些容器里传来微弱的嘶嘶声。

许清浊略加辨认,确定无误,暗叫:“里面装的都是五宝!这群人假扮商客,实为蛊师。”当下唤众人暂歇等候,独身往苗人车队追去。他运使“藏花诀”,紧跟在后,气息隐匿,对方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