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道:“这本来就是一桩误会,若有哪位高手因此发过什么誓言,大可不必作数了。”众人听了都点头,明白这话是对“金银双钩”刑连山说的,纷纷望去,只见刑连山也慢慢转过了身子,仔细倾听。
许清浊道:“为了弥补过失,三十七派高手,谁愿学习这门武功的,均可优先于余者。”三十七派武功既无泄漏,孙镜等人失落归失落,心中也算石头落地,闻言更露出少许喜色。
有人笑道:“三十七派因祸得福啦!早一日学成神功,早一日耀武扬威,打得别派不敢还手!”许清浊正色道:“这位兄台,‘心意六合功’创出来,原是要为武学开辟一条新路,并不是和武林同道作对。各位想想,等大家都练成这一路功夫,哪还有克不克制的说法?就如现在一般,只有勤学苦练,研创新招,方能更上一层楼!”
那人哦了一声,更多人暗想:“果真如此,没了克制之说,江湖上自也不会埋藏隐患,为争夺奇功,阴谋暗算许公子了。他这一着,不仅利人,也利于己!只是若有人学成这门绝学,转而对付他,他再也没任何优势了。”
却不知许清浊身怀“清浊劲”,不仅是内家真气的克星,也是“阴符劲”的克星。有谁以为靠着“心意六合功”,就能练成和他一样的本事,可以对他不利,全是痴心妄想。
忽听一个女声笑道:“许公子,奴家也想学这‘心意六合功’。你亲自教我,好不好呀?”许清浊低眼一看,见说话的是水秋,气色已全恢复,满面春风,笑容娇美,不由脸红道:“水姑娘说笑了。”
他也瞧到,柳枝坐在水秋身边,望着自己,面上仍有恨意,暗叹一声,扫去杂念,道:“小子资质愚钝,练功勉强有成,不敢恬为人师。小子所学,先后得先父、家师,及凤雏、拳神两位前辈指点。我恩公是‘心意六合拳’的创立者之一,对其精通娴熟。真心欲练此功的同道,还请向凤雏问道。只要是心正良善之辈,我想恩公他一定愿教的。”
众人一齐望向厅内,舒云天轻轻点了点头。有人心想:“凤雏不愧是凤雏,许公子武功通神,也少不了经他点拨。虽说谁想学神功,都得拜凤雏为师。可凤雏何等了得,拜他为师有什么大不了,反而求之不得呢!”
也有心怀鬼胎的人,盘算着抢先练成神功,悄悄出除掉许清浊,不让旁人学艺。岂料人家上头还有个武凤雏。谁敢在剑仙凤雏眼皮子底下,干这种恶事?想到此处,冷汗不住冒出,打湿了后背。
姬龙峰喃喃地道:“我也可以再跟凤雏学武了......”只听许清浊笑道:“此功的心法虽已成熟,然而相称的拳术只有拳诀,招式仍颇为不足,亦未得精炼,还想各位同道集思广益,共同完善。尤其姬兄,你是‘真形’功夫的大行家,兄弟衷心期盼得你的力助,希望你不要推辞!”姬龙峰抬起头,发现许清浊含笑盯着自己。
他微微颔首,又侧目眺望,见厅内首席上,舒云天也正朝自己看来,目光里大有期许之意,不由激动万分,热血沸腾,叫道:“责无旁贷!”许清浊大喜,忙道:“那好极了!等大会结束,我便和姬......”
姬龙峰注目大厅,朗声道:“我姬龙峰对天发誓:这套‘心意六合拳’,一定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许清浊心里纳闷:“咦?怎么就该由你发扬光大了?罢了,我既公开了此功,已非我一家之物,你这么说也成。”
厅内厅外的群豪,大多不知他这话是对凤雏说的,还以为在向掌门曹云星承诺,暗地羡慕不已:“啧啧,姓曹的带出的徒弟这么有出息,就算自己武功有限,也没人敢笑他无能!曹家父子慧眼识人的本事,真是绝了!”
哪知一人喝道:“龙峰,休得莽撞!”众人循声望去,难掩惊讶,说话的正是曹云星。曹云星站直身子,但并没离席,面色难看,一瞧便知。同桌的云字辈、龙字辈弟子,神色也都有些尴尬。
他等姬龙峰的视线从舒云天身上移开,才皱眉道:“你爱钻研什么,为师都打心底赞成。只是这功夫与‘先天五十六真形’密不可分,你随便答应人家了,以后走漏了本派武学,怎么办?”
姬龙峰道:“师父,许兄连家传的绝学,都愿意与天下英雄分享,咱们秦岭派不应该效仿么!再说,‘先天五十六真形‘是本派历代前辈,从各门各派的象形武功中从提炼而出,昔日取之于武林,而今还之于武林,有何不妥?”
武林中门派自珍所学,不准外传,原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曹云星出口质问,大伙儿都觉得合情合理,没有什么不对。然而听了姬龙峰的话,不禁也觉许清浊善例在前,曹云星此言未免小气狭隘。
曹云星面庞阴云密布,哼了一声。姬龙峰忽然惊醒,忙朝师父跪下,以头抵地,道:“徒儿冲动,思量不当,万请师父责罚。”曹云星脸色数变,最后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有志造福武林,为师怎么会阻止你?起来吧!”
姬龙峰闻言站起,仍是惴惴不安,低头不语。曹云星叹道:“普及神功,强我中华。这份心思,为师和你一样。但凡事都要考虑周全。择时而授,择类而教,方能杜绝心术不正之辈,免得好心办成坏事。”
姬龙峰道:“是!”曹云星转向许清浊,道:“许公子,你们少年气盛,初衷往往很好,却也不能想得太容易了。”许清浊总觉此人虚伪,碍于其善论,抱拳道:“多谢提醒,以后也请曹掌门多多督促。”
曹云星微微一笑,道:“不敢。龙峰,你站在擂台上已久,该下来了,莫要耽误天下英雄议事。”姬龙峰应了,向许清浊拱手为礼,默默走下擂台。许清浊见他没了刚才的神气,胸中叹息一声。
在场辈分较高的老人都想:“曹小子打圆场的能耐不差,可惜和他老子相比,毕竟不够沉着,今儿丢了点颜面。”只有一些憨直的小辈,和少许拍惯了曹云星马屁的江湖人士,大声叫好,称赞曹云星高瞻远瞩,虑事周详。
许清浊待喧声稍止,再次对着台底一抱拳,道:“承蒙各位耐心,容我道出实情,解释了我养父与三十七派之恩仇,了却了一桩心愿,我万分感激大伙儿!”台下众人轰然道:“许公子客气了!”
许清浊笑道:“此事既已了结,我也要下台,让给其他......”有人笑道:“许公子,你今日做出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义举,教咱们团结一致。谁还敢提那些恩恩怨怨,岂不大煞风景?你们说,是不是啊?”
许多人立刻道:“不错!这当口儿,谁还敢提报仇,那就是和许公子作对,和武林大会作对!”其实小池尊者上台前,还铁了心要上恩仇擂的人已不多,此刻听众人这么说,也就打消了念头。
又有一人笑道:“许公子先别下去,咱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周围人笑道:“什么事?”那人叫道:“今日武林当中,再出一位顶尖儿的大高手,可他还缺个响当当的万儿。喂,你们都不着急吗?”
有人笑道:“老陈,你练功不勤,打架不到,每次给人家起外号的时候,却比谁都来劲儿!”众人大笑,那人也不以为意,笑道:“嘿嘿,正是在下!”原来这人最爱给高手起称号,当年花如何“剑仙”之名,就出自他的提议。
许清浊又惊又喜,方知自己展露武功,得到承认,武林群雄要封给自己一个名号。老陈笑道:“依在下愚见,许公子神功之强,足可与拳神、刀魁、剑仙三位盖世高手并称。”众人纷纷附议。
许清浊情知自己的修为,离花如何三人还差着一筹,忙道:“万万不可!小子何德何能,敢与三大高手齐名?”老陈笑道:“许公子不必过谦,在座这么多名家高手,招子都雪亮着呢!”
当下不理他推辞,已议论起来起什么称号好。有人说和三位高手看齐,须得两个字;有人说一定要带有“枪”;也有人说他是枪王之子、剑仙之徒,最好是两个名号;甚至还有人说,他相貌俊美,称号里要加个“美”字。
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笑道:“照你这么说,刀魁也该叫‘美刀魁’,剑仙也该叫‘美剑仙’,武凤雏也该叫‘美凤雏’了。更别说,昔日‘三刀四剑’中,还有不少高手,都是俊男美女!”
众人一想,果然不错。有人奇道:“为什么咱们练家子里面,容貌出众的高手这样多呢?难道长得越好看,武功就可以练得越高么?”一人笑道:“哈哈,你老兄长得挺丑,想来武功不值一哂。”
那人怒道:“我问正经儿的呢,你笑话我干嘛?”有人笑道:“这都想不通?不是容貌越美,武功越高。而是自古美人爱英雄!父亲是英雄,母亲是美人,生下来的孩子,能不兼得武艺美貌吗?”
那人恍然大悟,挠头道:“喔,多谢指教!等我回去,一定也娶个美人当老婆!”众人哄堂大笑,打趣道:“你老兄并不算英雄啊,生下来的儿女,多半是个草包!”那人羞恼不已,可在一片笑声里发作不得。
许清浊听着众人哄闹,为自己的名号争执不休,虽然十分开心,暗暗却想:“我继承爹爹的武功志向,那也不必另取外号了。”只不好意思自己给自己加封,不免提前感到遗憾。
忽听一道半粗半细的嗓音叫道:“他的武功源于‘阴符枪’,自该以枪为号,枪乃百兵之王,除了‘枪王’二字,还有什么配得上他?”众人一怔,连连称好,都道:“不错,许公子继往开来,当用老字号最宜。”
许清浊已然听出,出声的人正乃风倦月,捏着嗓子学男人说话,可惜还是学得不像。他见众人没有异议,连那老陈也都托着下巴直点头,大喜之下,心想:“还是月娃懂我的心思!她向来不爱言语,竟为我出声!”
不一会儿,台下已“枪王、枪王”地叫起来,许清浊暗道:“不行,忍住,还不能笑。”虽然心花怒放,面上竭力克制,维持风度。又觉此时手中无枪,美中不足,后悔把那杆铁枪还给马祥麟了。
有人笑道:“许公子,大伙儿都晓得你枪法厉害,可你师父是剑仙啊!她的剑术,你学会没有?别厚此薄彼呀!”许清浊道:“不敢,家师待我恩重如山,我焉能不尽心学剑?实不相瞒,我练剑时日,远胜于练枪练拳。”
那人笑道:“看来,许公子剑法更高咯!你是新的枪王,枪法无人能敌,剑法比枪法还高,那不得青出于蓝,连剑仙也比不过你了?”许清浊忙道:“我哪有这么说?家师剑法如神,我比她差远了!”一急之下,打回平常口吻。
众人不管他失态,起哄道:“快,就请新枪王露几手剑法!喂,你们哪个剑术好的?上台与他过两招啊!”几个剑术名家不停被人鼓动,也不免动了心思,却不知许清浊根底,端的犹豫不决。
便听一人笑道:“既然天下英雄对你如此抬爱,都想瞧瞧你的剑法。那就让我来陪你过两招吧。”许清浊一愣,群雄也跟着一愣,刹那全场无声。只见红裙招展,美人绝色,花如何已踏上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