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而息,夕阳沉静,夜幕来临,却无半点星光,这是一个充斥着谎言与迷惑的夜晚,太多人难以入眠。
待辛妧婥服了压惊的汤药后便安然入睡,颜阜昭才悄然出去,他来到书房,师仲柯已等候多时,颜阜昭神情凝重:
“现在外面已经出兵去寻找邵芙蓉了,你说的办法真的可行吗?”
师仲柯淡然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能瞒一时便是一时,邵芙蓉的尸体只要不被发现,就没人敢说她死了,更没人敢说被杀,这场戏得演下去。”
“按你说的,已找了一个和邵芙蓉体型相近的女子,做了几分易容,并穿着她的衣裳出了城,我府里也派人出去寻找了一番,动静不小,父皇和袭王那边已经开始查了。”颜阜昭万分担心,想到如果暴露辛妧婥就会逃不了干系,他更坚定决心照师仲柯所说,这个谎就要一直说下去。
师仲柯长呼一口气,心里也如鼓点不停敲打,事发突然,能不能骗过皇上和袭王还很难说:
“对外说是邵芙蓉入府,并与皇妃透露不想和亲一事,不小心被茶水烫伤,皇妃派人去请大夫,皇妃去给邵芙蓉取金疮药之时,邵芙蓉借后花园赏梅之时,从后门逃走,在城西买了一匹马逃出城外,皇妃发现之时派人出去寻人,却一无所获。”
颜阜昭目光如炬,现在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夜深之时,邵芙蓉的尸首便会偷运出城。”
“不能出城!”师仲柯反驳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颜阜昭疑惑,“何处?”
“陈觅尔险些被杀之处!”师仲柯话落,颜阜昭错愕,那个地方可是颜黎漾的地界!
师仲柯解释道:“颜黎漾是与邵芙蓉一事最不相关的人,把尸首沉入湖中,现在正值寒冷之时,冰层不会容易融化,待入春湖水融化,尸体也早被鱼虾啃噬成骨。”
“好!”颜阜昭就按师仲柯所言,邵芙蓉的尸首放在颜黎漾那里,或许才能更安全。
颜阜昭无时不刻都在担心,父皇已经派了人特意调查邵芙蓉失踪一事,毕竟和蛮夷那边交涉废了些工夫,颜阜昭眉头紧锁,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师仲柯起身,刚走了一步,突然觉得腹痛,脚步挫了一步,颜阜昭抬眸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没站稳,殿下早些休息。”师仲柯被人扶回去,可自从今日在外滑倒后,就一直断断续续的会腹痛,她预感到这孩子可能有了些问题。
……………
晨时一早,颜阜昭陪辛妧婥一同用膳,辛妧婥面如土色,精神很差,颜阜昭不免一阵心疼,辛妧婥细语道:
“阜昭,那样…真的会没事吗?”
颜阜昭温柔以待,“放心吧。”
早膳刚下,下人就前来禀报:“启禀殿下,小皇子来了!”
颜阜昭目光一聚,来的怎么是他?
颜阜昭看着辛妧婥,扶了扶她的头顶道:“没事的。”
颜黎漾一袭白衣,满面揶揄,手持一把平时不离身的折扇,信步而来,见到颜阜昭合扇谦礼道:“皇兄,我奉父皇之命调查芙蓉郡主失踪一事,所以今日特来叨扰,请皇兄不要怪罪。”
颜阜昭沉着一笑,伸手侧身道:“怎么会,郡主失踪实乃大事,倒是辛苦你了。”
颜黎漾的眼睛从进了颜阜昭的府里,那种可疑的视线就散发出来,一路到前堂看到辛妧婥敬道:“皇嫂,打扰了。”
辛妧婥心里十分紧张,也得勉强笑笑:“黎漾客气了。”
颜黎漾注视到辛妧婥脸颊上的伤痕,“皇嫂受伤了?”
“哦…是昨日梅枝划伤的,跑的太急了些。”辛妧婥浑身冷汗,生怕被颜黎漾看出什么来。
颜黎漾没有说话,转身道:“听说芙蓉郡主不愿和亲,借赏梅之时,从后门逃跑出了城,看来这梅花真是争艳,我可否去瞧瞧?”
颜阜昭坦然自若,“在后花园。”
颜黎漾刚走一步,回过头打趣道:“皇嫂也一起去吧,我还想看看到底是哪根树枝划伤了皇嫂的盛世美颜呢。”
辛妧婥下意识看了颜阜昭一眼,有一瞬间的失神,颜黎漾行为如此怪异,显然是怀疑万分,辛妧婥还是生硬的点了点头:“好,黎漾先请。”
颜黎漾见到几棵梅花,心生趣意,举扇在枝上敲了敲,一层落雪掉落,颜黎漾眼神濯烁,“果然只有皇兄府里的梅花开的是最与众不同的,冷傲之梅,孑然一身,皇嫂,下次可要多小心了,这枝上的确尖锐几分。”
“以后定当多注意。”辛妧婥沉道。
颜黎漾顺着后花园,走到后门,浅笑道:“皇兄后门无人把守,也不锁门?”
颜阜昭知道颜黎漾的精明,他定是看出了什么,颜阜昭应道:“平时都会锁,只是近来几日后花园积雪太多,下人们要从后门清雪,所以才打开了。”
“呵呵…”颜黎漾抿唇一笑,“原来如此,我见锁痕很重,皇兄也该换个结实的门了。”
“后门而已,日后要多加防范罢了。”颜阜昭的冷静,也被颜黎漾有了一丝动摇,颜黎漾仿佛质疑了一切,却又不明真相。
颜黎漾轻叹一口气,“芙蓉郡主出逃,城外也派人去寻了,皇兄在城外兵坊众多,如果皇兄发现了芙蓉郡主的踪迹,望皇兄多帮忙,这次事情棘手,我怕是应付不来。”
颜阜昭点头,“放心,如果有消息,一定会告知。”
“那就感激皇兄了,”颜黎漾的眼神飘忽不定,却定在了一个地方,“这后院住着什么人吗?”
辛妧婥手头一紧,师仲柯……
“只是做杂物房而已,无人居住。”颜阜昭回道。
颜黎漾折扇指向地面的积雪,话语暗有所指:“可这通往后院的脚步,真不少。”
辛妧婥急道:“是我让下人们每日都要打扫一遍,我怕生出老鼠来,也太爱干净了些,估计都是下人们走出来的。”
颜黎漾不再过问,悦目道:“皇兄真是好福气,皇嫂贤良淑德,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颜阜昭干笑道:“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父皇很快也会赐婚的。”
“呵…”颜黎漾冷笑,“我要的人都不知身在何处!”
颜黎漾临走之前道,“望皇兄有线索及时告知于我。”
“放心。”颜阜昭回道。
颜黎漾缓缓走出颜阜昭的府邸,双眸侧望了一眼后院的方向,一抹异样的讥笑浮出……
颜黎漾走后,辛妧婥忐忑不安的急道:“黎漾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的样子很奇怪…”
颜阜昭何尝不知,他冷若冰霜的眸中,一股杀意在波动不止,“更大的问题,在后院!”
辛妧婥本就心神不宁,“那怎么办?师仲柯不能住在后院了。”
“暂时无事,他在调查邵芙蓉一事,没那么快查到这来。”
可辛妧婥已经方寸已乱,胆战心惊的,如果再被颜黎漾发现师仲柯,那会是更严重的事情。
…………
楚霄给师仲柯送来安胎药,沉道:“颜黎漾走了,但你在这可能也不安全了。”
“楚霄,”师仲柯手掌抚上隆起的下腹,“这两日,我有些阵阵的腹痛…可能和昨日滑倒有关。”
楚霄一惊,“那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楚霄赶紧给师仲柯赶紧把脉,脸色瞬时变得铁青,手心一紧:“脉象乱了,胎气也不稳…”
“是噬寿水所致吗?”师仲柯担心问道。
楚霄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你要做好准备,有早产的前兆…”
师仲柯神情低落,早产就意味着,这个孩子终究是危险之中……
……夜深……
颜黎漾的脸上映出烛光的蜡黄色,眸里的寒气也咄咄逼人,折扇在他手中不停翻转着,许久他的声音打破沉静:
“你说袭击你们救走陈觅尔的人,会不会就是带走师仲柯的人?”
韦意惴惴不安,低声问道:“主子怀疑陈觅尔和师仲柯在同一处?”
“能在我手下抢两次人,还能在京都逃过我的眼线的人,只有太傅一党还有几位有些势力的皇兄,而太傅不太可能和我作对,那就是几位皇兄中的一位,会是哪个皇兄呢?”
颜黎漾百般猜测,可随即脸上浮上了一阵狞笑,“哈哈……开始有意思了!师仲柯啊师仲柯,捉迷藏的把戏还真的很有意思!”
韦意心里有些不安,颜黎漾开始怀疑了,很快就会查到三皇子身上,他得尽快想办法通知三皇子,早作打算!
颜黎漾抬眸猛地看向韦意,“你在想什么?”
韦意一惊,“在想劫走陈觅尔的那些人,武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护卫。”
“呵呵…”颜黎漾看着跳动的烛火,心里的火苗却越来越旺盛,“那个孩子,有七个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