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黑狼

绕到车头,她望见端坐在沙丘峰巅的背影,一轮苍穹明月正高悬在头顶,画面静谧而忧伤。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她悄然无声地坐下,静静地望着浩然明月。感觉近在咫尺,现实的距离却是无法跨越。记得岽哥说过,要一起看大漠的旭日东升。明天太阳还会再次升起,可她根本不敢再去奢望“和他一起观望”。也许,这就是他说的:

“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之后呢?”

之后,便是深海般的思念,大浪掏心的巨痛……不知不觉,她靠在ABDUL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己。

“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岽哥。”ABDUL终于开口,语气极其平静。

“你是说……”她擦着眼泪问。

“岽哥跳下车,用身体拦住他们的去路。他们的车立刻转向一侧,看样子没有打算要岽哥的命……”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狼群袭击时,我们以为是竞争对手设的圈套,后来发现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他们下一步出手那么快,目标应该是——你!”

她早猜到:只有三个人的旅程,不是岽哥,就该是她自己。

“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人,除了段雅美,还会有谁?”望着皎月,她自言自语,“我倒希望真是她,这样岽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年报警,让她坐牢的是你母亲林遐。”

“你到底是谁?”

问这句话时,她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只是想要个肯定的答案。

“我叫黑狼,和其他三个队友一起保护岽哥。其中叫黑虎黑豹的两个在暗,我和黑蛇在明。进入沙漠前,黑虎和黑豹已经得到信号,相信他们会处理,岽哥应该不会有事!”

“原来你是其中一个墨镜脸!”

听到这里,她终于露出欣慰的笑。他们都在,那岽哥就不会有事!近距离地,她又多看了几眼身边的黑狼。虽然还是满脸的大胡子,不过仔细看来,确实有墨镜脸的轮廓。如果说,她对岽哥是割舍不下的爱情,那黑狼和岽哥之间就该是生死的兄弟情。

“在泰国的时候,我就看着你耍小孩子脾气。不过,那酒吧舞跳得确实不错!”黑狼浅笑着低下头,继续说,“后来岽哥让我一直暗里保护你。可是那次还是不小心,让你被黑熊袭击,为此休假。想想也没什么地方去,就来了非洲。”

“原来,那个墨镜脸也是你!对不起!是我太大意,惹上黑熊,让你不得不休假。”

想想当年,玩狩猎惹上黑熊,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顽强!现在怎么变得软弱不堪?甚至还会哭得像个小女孩!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让人变得有牵挂,变得软弱,变得不是自己?苦笑一声,她顺手擦去眼角的泪痕。

“不是你的错。黑熊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就如狼群在不该扑食的地方扑食!防不胜防!但一个保镖,是不能失手的。于情,他不怪我;于理,他必须让我离开一段日子。休假也没有什么不好。在非洲混过日子,学了不少当地语言,总算能派上用场。不过这次,为了让你玩得尽兴,岽哥说,墨镜脸一律不得出现,所以给我弄个导游ABDUL的角色。”

“谢谢你,一路都很快乐。”她坐直腰身,目光冷冷地落在远处,接着说:“除了最后,那个女人还是忍不住出手!故事总会写到终章!我等着看!”

选择来非洲,她不就是想在岽哥保护不到的地方,看那女人能玩到什么地步?如今想来,从踏进非洲那刻,她就被岽哥一步一步地带离仇恨的海洋。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个女人不可能放过她!故事的结局,如果她不去改写,就只有被涂写的命!

“她在监狱里所受的摧残不是常人能想象的。那次岽哥赶去看她,以为是最后一眼,没想到她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林遐却先他们而去。岽哥一直为当年没能赶上见林遐最后一眼而愧疚。”

“她所受的苦也是咎由自取,凭什么把仇恨强加在别人身上?!特别是岽哥,那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再说,林遐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她依然不肯罢手?!”

“女人的世界,我不懂。我只知道,能让岽哥真心去疼惜的女人不多。林遐死后,他不肯再花时间去培养感情,不让任何一个变成‘特别’。不过很多女人要的永远是钱,她们不需要被男人记住。”

“确实不容易。爱恨,都不容易!”

情人的那杯酒,总是香艳浓烈!却很少有人醉过一次就无法清醒。更何况他那样的男人,又岂会为某个女人疯狂?!

“你有没有读过 Michael Asher的游记?”黑狼忽然问。

她不明其意地摇了摇头。

“Michael Asher和他的新婚妻子Peru是第一个徒步横穿撒哈拉沙漠的人。那是在1986年,他们走了将近十个月,从最西部的国家Mauritania,穿过Mali, Niger, Chad,和Sudan,最后到达东部国家 Egypt。在1988年,Michael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一部游记小说impossible journey two against the sahara。”

“那该是很不容易。”

“我想说的是,既然有人可以做到,我们也不能输。”

“你是指——”

“我开尽最后一滴油,才不得不停下。本来开出沙漠地带不会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他们打中油箱!”黑狼恋恋不舍地回望心爱的车,接着说,“这车,是我决定来非洲休假的时候,岽哥特意从欧洲船运过来给我。”

望着夜幕下连绵起伏的黑暗沙丘,她突然觉得如鬼魅幽影般恐惧。如果要徒步穿越沙漠,说不担忧那是假话。不过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她退缩。

“岽哥不会有事!我们只要活着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故作轻松地答。

“我们一定可以的。从今以后,你就是他,也就是我誓死要保护的客户!”黑狼站起身,拍着裤子上的沙泥,视线重新投到宽旷的大漠。

黑狼,从今以后,她就是我!——她突然明白,岽哥最后大喊这句话的含义,那是一道生死令!

“手机信号不是很好,不过我们的大致位置还是可以判断,朝北走,应该很快会回到村落。”他充满自信地说。

“好!”她点点头,跟着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