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罪恶感

  • 漂泊星途
  • 目视
  • 2086字
  • 2019-08-11 18:23:26

“但是,普兰帝国不是经常在国际上援助其它国家吗?而且帝国内也有很多自发的救援团体啊。”涵水反驳道。

“没错,但那与我们无关。我们绝对不能插手到这里面。”莫思宁肯定道。

“为什么?”涵水糊涂了。

“我们需要做的是服从,是保护国家的财富和领土,是维持秩序和规则,涵水。普通的公民是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同情心向那些人捐助财物或者是自发前往救援。但我们不行。涵水,你是不是以为你可以用你的名义去多发放救援物资。”

“难道不行吗?鸢尾花。我的意思是我的吃穿用度没有这么好也无妨,省下来的物资换成更实惠的物品给他们不行吗?”涵水的眼眸因悲伤而有些低垂。

莫思宁经过十几天的观察知道,涵水是个心地善良且有着深重悲悯心的人。当然,他的善良和道德原则也不仅是嘴上空谈还有身体力行。而且也是十分拎得清轻重缓急的。

莫思宁不讨厌这样的人,倒不如说十分喜欢。涵水这样的人是莫思宁心中相当理想的被保护人选。要是自己保护的都是涵水这种心地善良,懂得感恩,拎得清是非,能听人讲话的人莫思宁想想都觉得心情舒畅。

自然,她对涵水很是和颜悦色。遗憾的是正常人基本无法从她那严肃冷淡的处事作风上感觉出来差别。

莫思宁严肃的说道:“不可以。”她希望涵水知道他们要做“涵水,请不要将你的日常生活视为享受,你应该将其视为义务。我们身为恒星级的异能量持有者踏上了征战之途,只要不死,便会作为国家的颜面活着。因而我们有义务去维持这份颜面。我们的言行举止,吃穿用度彰显着我们的身份。而我们的身份也规范着我们的行为。而你刚刚所说的,并不是你这个身份能做的事情。换句话说,你越界了。”

“越界?”涵水像是难以置信的咀嚼着这个词语,“他们说我如果愿意,我可以在普兰帝国的任一一个星球内摆满宴席直到我死,美酒佳肴取之无禁,鲜花芳草簇拥其中,弦音雅乐不绝于耳。而人人皆可享用。而你说,这样的我却会因为自掏腰包多发了一些物资就越界了?”

“对。因为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涵水。我们从来就没有自己的腰包。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属于至高的帝国。一切皆因从帝国出发,一切皆因由帝国考量。现在的我们不是负责思考的头脑。现在的我们是负责服从的躯干。只要没有触碰到三大守则,你决不可以越级思考。”莫思宁淡漠的说道,显然,她对自己的话语是深信不疑的。“听着,涵水。确实,抗击光尤是保卫全人类的伟大举动。但在全人类中,我们更需要保护的是普兰帝国的人民。无视掉外面的水深火热,涵水,我们只需要让普兰帝国内歌舞升平。而这也就足够让你付出一生了。”

涵水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但我觉得你说的并不对,鸢尾花。”

莫思宁点头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局限性,涵水。但我所说的也是事实,希望你能加以考虑。”接着,莫思宁继续吃起了烤鸭。有些人认同莫思宁的观点,举起了筷子或刀叉。而有些人则和涵水一样,静静的盯着眼前精致的菜肴在思索着。

莫思宁这次,吃得非常多。就像是为了抹去愧疚一般强硬的往喉咙里塞着食物。她还没有货真价实的杀过人。她也没有吃过人。确实,她接受过很多训练。她向砸碎玻璃珠一般弄开了很多机械人,仿真人,合成兽的头颅。她在饥饿的时候生吃过狼肉。在干渴的时候撕扯过骆驼的瘤胃。但是,她直面人类死亡的次数只有一次。

她静静的在隔离窗外面看着她那被安乐死的母亲。透明的液体注射进血管流动。母亲带着解脱的微笑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那是非常轻柔的死亡,就像一片羽毛从天空飘下。

没有粗暴和难堪。

那部纪录片非常残酷。无监管的灾民在饥饿与战乱下的疯狂与绝望被无死角的拍摄着,被淋漓尽致的展现着。

他们看到了易子而食,他们看到了人们争抢尸块。在一个被酸性武器焚烧过的星球上,无法飞离,科技水平不足的人类只能活活的在名为星球的囚牢上饿死。

对于那些人来讲,现实是不会有着超级英雄出现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试探性移民的五百万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那颗红色的星球之上。他们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和出生不久的婴儿。只是因为一发炮弹,所有的未来都没有了。

她以后也要做这种事情吗?她以后也会做这种事情吗?

会做吧,还是说不会做。到时候,她真的有按下清星武器按键的觉悟吗?那可是一整个星球的人口。一整个星球的物种。所有的人。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少年,孩子,婴儿。男人,女人。有罪的人,无罪的人。消极的人,积极的人。平凡却诚恳生活的人。天赋异禀却放浪形骸的人。大量的属于人的可能性,就因为一道指令,一个按键。全部都轻而易举的消散了。只要没有救援,他们是绝对活不下来的。因为清星武器就是为此发明的。

莫思宁是想的很多的人。她感觉她的脖颈被压力化为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所以她来到卫生间,用手指把咽喉撑开。那些精致美味的吃食化为带着粘液的糊状物被呕了出来。

莫思宁双手撑在卫生间的台子上。看着被水流冲走的呕吐物。她带有嘲讽意味的笑了一下。

她会做的,她怎么会不做呢。她要杀掉玛丽提亚塞西尔,她要纠正这一切,因而这一切皆为必要的铺垫。心慈手软之辈,怎能上战场。

但,莫思宁终究不是嗜杀之徒。她很难以他人苦痛的死亡作为自己欢欣取乐的柴薪。就算她的坚定前行的意志犹如太阳般炽烈,罪恶感和无力感终究会如雾似纱,轻轻笼罩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