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心吸入蟾沙,只觉得口鼻间蕴有一股难闻腥气,直熏得他头晕目眩,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心中烦恶欲呕,呼吸困难,四肢渐渐麻木,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倒地之前许多念头一闪而过:“糟糕,蟾毒如此厉害,我这是不是要死了?众多穿越者中,大概数我最没作为了,跟其他人比起来可差远了,还没有见到这世界的许多英雄人物和神奇武功呢……”
天海见到觉心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大惊失色,大声唤道:“觉心!”呼呼两棍逼退围着的几个五毒教徒,正要朝觉心身边赶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袭来,一矮身躲了过去,抬头一看,正是何厉!只见他面容冷酷,那只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也露了出来,却是一只黑色的铁手!何厉微微冷笑道:“方天海,我这金蟾毒阵如何?你那徒弟已经被毒死了,不要急,待会儿我就让你们师徒二人在阴世中相会!”双手一摆向天海击出,天海见何厉那只铁手乌黑中隐隐泛出红色,挥到面前隐约能嗅到上面散发出的丝丝腥气,那气味钻到鼻孔,让他脑中微微眩晕。他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忙凝神接招,打斗间眼角余光瞥见觉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焦急之下出招越发迅猛,口中呼道:“师兄,快看看觉心怎么样了!”何厉冷笑道:“中了蟾毒,难道还想活吗?不要急,下一个就是你!”天海怒喝一声,与何厉斗成一团。
少林众僧大多久不练武,是以一部分人不是被五毒教徒砍倒在地,就是被毒雾喷中而亡,另一些人则被逼入一个角落,渐渐就要抵挡不住。而天音这时候正被那只最大的蟾蜍缠住,腾不出手来支援众僧。众五毒教徒均离这只大蟾蜍远远的,似乎对它甚为恐惧。天音手舞禅杖或点或扫,都被那蟾蜍间不容发的跳起躲开。它一边绕着天音不断跳跃,一边喷出毒沙,不一会儿就在天音周围喷出一圈毒雾。天音不小心吸入一缕毒气,只觉得脏腑如烧,头晕眼花,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沾到一些毒雾,火辣辣的甚是疼痛。他心中暗惊,连忙跳出毒雾圈外。那蟾蜍紧随着天音跃了过来,长舌一伸向他脸上卷来。天音连忙闪开,跟着一杖挥出,想要从后面打中黑蟾,不料这毒物在半空中长舌又是一伸,搭在山道旁边一棵树枝上,倏地荡了过去,随后落在草丛中,双眼通红,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天音见大黑蟾蜍离得远了,看到被五毒教众围住的几个僧人正在苦苦支撑,想要上前解围,却听到咕咕两声,那只黑蟾又一蹦一蹦的跳了过来。他无奈之下只得回身,禅杖一摆防着它突施偷袭。
剩余的几个少林僧被五毒教众和十几个蟾蜍围得聚成一团,当中一个僧人面目俊雅,手拿着的不是木棍戒刀等兵器,而是一根扁担。这僧人正是与觉心同住一间禅房的觉远。原来他去山下挑水回寺,还没来得及放下木桶扁担,五毒教就来袭了。只听他絮絮叨叨的说道:“众位施主,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师兄弟,死后是要下刀山地狱的,阿弥陀佛,还请诸位放下屠刀,不要再造杀孽了,如果能帮我们救治这些受伤的师兄弟们,或许还能减轻诸位的罪孽……”一个五毒教徒听了之后骂道:“臭和尚叫我们放下屠刀?老子就先拿你开刀!”一刀向觉远头上砍去,觉远大惊之下连忙闪避,刀锋贴着鼻尖切了过去。那教徒见他躲开,怒火更盛,手中长刀接连挥出,众人只见觉远踉踉跄跄左支右绌,都觉得这一刀没砍中,下一刀必然难以幸免,可他每次不是踉跄躲开,就是用扁担挡住,口中还絮絮叨叨的道:“刀剑无眼,施主可饶了小僧吧……”这一下不光五毒教众人心头惊异,就连少林僧人们也是均感讶然,心想觉远在寺中从未练武,如果不是他天生反应灵敏,那么就是这五毒教徒刀法太烂,一时间众人连同地上蟾蜍的目光都被这二人吸引过去,局面反倒僵持住了。
此时的觉心虽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巧的是以前每天晚上他练习《洗髓经》时也是在床上进行,其中更有躺卧练功的姿势,于是脑海里诸多杂念闪过之后,自然就想起经中的口诀,体内真气也跟着运行了起来。这“洗髓神功”其它的功效暂时未知,可是在解毒的方面确实卓有奇效,只一会儿的功夫,觉心的头脑已然恢复清明,呼吸逐渐顺畅,原本麻木的身躯也有了知觉。他耳中听到打斗声,知道自己尚在人间,心中不由得庆幸自己来到这世界上两次中毒都能够化险为夷。这也是他侥幸,若是中毒时有人给他补上一刀,可就不知道再穿越到哪里去了。又运功了两个周天,觉得恢复如常后,一睁眼见到师父和何厉斗得正急,师伯跟那只大黑蟾大眼瞪小眼的僵持在一起,几个师兄被五毒教徒围住,一边的觉远师兄则被一个人追着拿刀砍得险象环生。他心想师父师伯暂时不会落败,师兄们再过一会儿可就危险了,于是爬起身来,提着长棍向砍觉远砍得正欢的五毒教徒冲去。那五毒教徒屡砍不中,心中正自恼怒,忽然两腿胫骨一阵剧痛,身子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未及痛呼出声,头顶上又砰的一声大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觉远见到自己被救,向觉心谢道:“多谢师弟相救,你要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被砍中了……”觉心却不等他说完,一扭头又向其余五毒教众冲去,口中喊道:“各位师兄,聚在一起随我冲出去!”众僧齐声应喝,觉远也拿着扁担在后面急忙跟上。
觉心冲入人群,长棍连扫,几个教徒躲闪不及被打倒在地,身后众僧见来了强援,纷纷拿着兵刃跟着觉心向人群处猛冲,一时间合围之势居然被冲的松动了。一个头目似的五毒教徒见状不妙,大喝道:“拖住那个带头的小秃驴,别让他冲出来!”另外的教徒猛然醒悟,十几个人扑了过来围住觉心。觉心见状,知道他被拖住的话,其它人就危险了,于是出手再不容情,一条长棍尽往人的太阳穴、下阴、喉咙等要害处招呼,连声惨叫之下,七八个教徒被觉心打得口喷鲜血,躺在地上惨叫打滚。他长棍正要往一个教徒的天灵盖上击去,忽然当的一声,一股大力将手中长棍荡开,觉心心中一凛,知道来了硬茬,定睛一看,却是刚才喊话的那个小头目。那头目手中提着把细长的腰刀,腰刀刀身上被抹的乌黑,一看就知道涂了毒药。觉心不敢大意,忙稳住身形,那头目却也不忙进招,用苗语呼喝了几声,一部分教徒就将觉心与其身后的僧人们隔开,另外几个就慢慢走过来将觉心围上。忽然身后两声惨叫,却是寺中的僧人被五毒教徒砍中了。觉心心中大急,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些僧人全部都要命丧黄泉,南少林寺今日也难免覆灭之灾了。忽然从人缝中瞥到一抹亮光,觉心一瞧,光线却是那个被何厉带来的小姑娘头上的银饰反射阳光而来,两个五毒教徒守在她身边,而她则一脸关切的瞅着天海与何厉的战况。觉心见状忽然向僧众的方向冲去,那些围着他的五毒教徒以为他要与众僧汇合,连忙跑过来挡住去路,却不料他一反身,长棍舞动间打中一个教徒的脖子,将他打倒在地,跟着长棍点出,做出要攻击那个小头目的姿态,那头目连忙将竖起长刀作势欲挡,没想到觉心却是虚晃一枪,在其他人一晃神的功夫从那头目的身边越过,直往那个苗服少女的方向疾冲过去。
那小姑娘听到脚步声,见觉心向自己这边冲来,脸上微露讶色,身边的两个教徒抢到她身前,想要挡住觉心。觉心此时前有敌人后有追兵,心里一横,长棍呼的向身前其中一人扫去,那人矮身避过,正欲挥刀反击,却不料觉心长棍横扫只是虚招,手中的棍子在地上一撑,一个跟头在两人头顶翻过,直向那小姑娘扑去。他在半空中见那小姑娘脸上微微露出惊慌之色,向后退了两步,忽然一抬手,数点银光从她袖子中射了出来。觉心心下大骇,连忙团住身子护住头脸及要害部位,只觉胳膊、身上、大腿一阵疼痛,知道中了暗器,可他此时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咬牙直接落到了苗服少女背后,那少女回身一肘向他打来,被觉心一把拿住,用分筋错骨的手法将她胳膊弄脱了臼。那少女痛呼之下又想反击,觉心早有提放,一把抓住另一只手反剪在她背后,又一脚踢在她膝弯处,使她跪倒在地,随即把一根插在身上的暗器拔出来对准她的太阳穴——那是一枚钢针,太阳底下竟然微微泛出蓝光,显是喂有剧毒。觉心大声喝道:“都停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原本在追击觉心的人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大声喝骂道:“小秃驴,快把她放了,不然把你剁成肉酱!”“小贼秃敢伤他一根毫毛,老子就把你大卸八块!”觉心见他们只是在围在旁边高声喝骂,却不敢上前,知道他们投鼠忌器。此时他脑中微微发晕,知道钢针上的毒已然生效,却见到何厉与自己师父仍在相斗不休,而那只大黑蟾蜍也在与师伯对峙,知道此时再不让何厉与黑蟾停手,自己就要不支倒地了,于是大声朝何厉喊道:“癞蛤蟆,还不停手,要不要你徒儿的命了?”说完把那少女的胳膊重重向后一拗,那少女不由得“哎哟”一声,失声痛呼。
何厉急攻两招逼退天海,突地一扬手,两枚蟾锥向觉心打来,觉心低头避过,这却不是何厉暗器打的不够准,而是两人距离较远,而且中间还隔着几个五毒教徒的缘故。觉心连忙伏低身子,躲在那少女身后,以防何厉再打暗器。觉心喊道:“臭蛤蟆,如果不想要你徒弟的命,你就再打暗器试试。快让你的手下还有那些小癞蛤蟆停手,不然我就把这钢针插到你徒弟脑袋里!”说完又使劲拗那个女孩的胳膊,却见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这女孩看起来娇弱无比,性子却很要强,不想再痛呼出声来扰乱她师父心绪。觉心见状,又是讶异,又是佩服,就不再使劲拗她手臂了,手一挪,扣在她的喉咙上。
何厉面对天海向后跃开两步道:“方天海,枉你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怎么教出来的徒弟如此不堪,就只会挟持少女吗?哼!”何厉只看到那个少女被觉心抓住,没见到是怎么被抓的,觉心穿的僧袍盖着身上中了暗器的痕迹,所以何厉也不晓得觉心已然中毒。此时他却不得不停手罢斗,心中真是又恨又怒。
天海刚才见到觉心中毒倒地,此刻又活蹦乱跳的站了起来,心中又惊又喜,哪还管得上觉心挟持的是男是女。他长棍杵地大笑道:“我教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说教。”觉心朝天海喊道:“师父,请你过来。”天海闻言大步向觉心走来,一路上五毒教众人对天海怒目而视,却不敢上前,天海昂然走到觉心面前,对那些杀人般的目光视若无睹。觉心道:“师父,你抓着她,我、我中了毒,身上有点不大对劲。”说完仰头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