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迈步入场,在殿中一站,当真渊渟岳峙,气度沉凝,天字辈四僧连同心禅堂七老见了无不心中凛然。要知道方才觉心与格桑比武,他们已看出来觉心的武功与这五人相比尚有不如,其后对扎西多吉的那场,更是用狡计获胜。这时看到金轮如此气势,心中不免对觉心担心起来。天清禅师出声道:“觉心,你已比过两场,气力难免不足,这就下场休息去吧,这一次便由老衲出场。”刚要迈步,就听觉心摇头道:“天清师伯,请您安心观战,这一场仍由我来。”
觉心方才听到金轮自报家门,已然猜到面前的这位便是《射雕》、《神雕》人物中除西毒欧阳锋外武功最高的反派人物金轮法王。他不光武功卓绝,并且兼富智计,想到他的武功到了后来甚至可比肩天下五绝,心中不由得跃跃欲试。他见金轮手持招牌武器,便道:“这面金轮就是师兄的兵刃了吧,想来师兄是要与我比试兵器,请稍待,让我也取个兵器。”转头冲众灰衣僧道:“哪位师兄能帮我取样兵器来?”一个僧人赶忙跑到演武场,取了好几样武器来供觉心选择,那僧人正是将觉心觉远引入寺中的无嗔。
觉心从无嗔手中拿了柄长剑,回到场中,剑尖微微下垂,道了声“请”,便向金轮疾刺过去。他心知这金轮法王必然是五人之中武功最高的那个,因此便抢先出手,以求占得先机。金轮法王见他攻来,横起金轮向上一挡,“当”的一声,剑轮相击,发出一声大响,两人的手上都是一震,均是往后退了一步,双方心中都是一凛。
金轮见觉心年纪比自己还小着好多,虽说刚才格桑输在他的手里,可是金轮对觉心实在没怎么瞧得起,因此与觉心的第一招也只用了六、七成力而已。此时一招过罢,金轮才知觉心内功不浅,心中那一丝的懈怠也终于消失不见。他手中金轮一抖,仓啷作响间猛地向觉心攻去。金轮这一猛攻,可给觉心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他终于明白与自己交手的这个人为什么最后能与天下五绝对敌而不落下风。那面金轮在金轮法王的手里仿佛活了一般,招招不离觉心身上的要害,逼得觉心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大殿上的少林众僧眼见觉心处于险境纷纷大呼“小心”,天鸣方丈和天清禅师更是喊道:“觉心,不要比了,咱们认输便是了!”几个低辈僧人跃入场中攻向金轮,以求相救觉心,忽然几个人影一闪,砰砰连声将他们打飞,却是格桑等人见状出手。格桑大声道:“少林寺难道想以多欺少吗?咱们虽只五人,却也不怕!”其余僧人见他们围在场边,挡在众僧面前,纷纷大声怒喝,只是被格桑用言语挤兑住,不能上前相助觉心。
金轮在这么一乱的工夫,注意力稍稍被吸引过去,觉心终于得以喘息,脑中的思路也清晰起来:“金轮武功精熟,内力又比我高,我须得以巧致胜。有了,烟波钓叟教我的《金鳞身法》!”不及多想,身法施展开来,一矮身躲过金轮法王削向头脸的一招,随即滑步后撤,与金轮法王隔开三丈距离。金轮法王见他躲开,哼了一声,猱身而上,手中金轮脱手向觉心甩出,左手一招“夜叉探海”击向觉心小腹。觉心躲过破空而来的金轮,小腹上的一掌却躲不过去,无奈之下只得伸出手掌硬拼一记,砰地一声,觉心顺势使出金鳞身法滑步而出,金轮法王的身子只微微一晃,随即快步上前拔出嵌在柱子上的金轮,斜睨着觉心道:“小和尚内力确实不俗,不过接下来要小心了!”慢慢从身上的宽大袍子里又陆续掏出四个轮子,和刚才的金轮一起,分别是金银铜铁铅五轮!
觉心见状暗暗叫苦:“你一个轮子就够我受的了,何况是五轮齐上。”嘴上却道:“法王何必客气,来吧!”金轮法王听了一愣,嘴里喃喃道:“法王?呵呵,成为密宗圣者,获得法王之名正是贫僧所愿,好,贫僧以后就叫金轮法王!”双手一挥,铜铁铅三轮转瞬飞至觉心面前,人却跟在三轮之后,手中金银二轮分击觉心中下二路。觉心暗自好笑:“我居然还成了金轮法王的命名之父。”手中长剑一挥,当当当三下格开三轮,一扭身,从金轮法王身边滑过。金轮法王旋即扭身贴上觉心,五只轮子上下翻飞,觉心手中长剑左格右挡,一时大殿上尽是兵器相交的声音。
金鳞身法的好处在此时展露无遗,觉心一柄长剑或挑或挡格开五轮,实在格挡不及就施展金鳞身法,总是能在间不容发的时候找到攻击的死角躲开。大殿上的众人见场中二人一个攻如下山饿虎之猛,一个躲如深海游鱼之滑,既惊于金轮法王武功之高,又讶于觉心身法之妙,一时间俱都看得呆住了。
二人本来一个攻一个守,但逐渐的,觉心便发现“千里不留行”剑法居然能与“金鳞身法”配合的相得益彰。他在原本完全处于守势的情况下,渐渐的十招中能借着身法还击两三招。原来“千里不留行”剑法的真意主要在于一个“行”字上,这路剑法,剑招与步法、身法的配合尤为重要,而“金鳞身法”又是烟波钓叟千锤百炼而来,极为精妙,这两门功夫合到一块,居然碰撞出不凡的效果来。
觉心劣势渐去,心中大定,忽然产生一个想法:“金轮法王双手能同时御使五个轮子,我为何不能一手使出剑法,一手使用别的武功?”剑交右手,一招“十步一杀”削向金轮咽喉,左手成爪,抓向金轮云门穴,正是方才无色使出的龙抓手拿云式!殿中众僧见到此招一出,齐齐“哦”的惊呼一声,金轮连退两步躲开攻向自己的这两招,目中微露讶色。这是觉心在这次比武中,首次将金轮逼退,不由得信心大增,轻喝一声,猱身扑上,攻了过去。
天清禅师问正在地上打坐调息的无色道:“你教他龙爪手了?”无色疑惑道:“没有啊,我与觉心师弟都没有在一起练过武,……难道是刚才我在比武中施展出,被他看到,依样画葫芦的使了出来?”天清道:“嗯,觉心方才一招使出,狠辣有余,沉稳不足,应该不是事前练过。待会比武完毕,我问问他去,若是真如你说的一般,足以说明此子天资聪颖,你可以将龙爪手悉心教授于他。”无色点头应是。
觉心故技重施,右手一招“图穷匕见”刺向金轮心脏,左手一招“捕风式”抓向金轮右臂。可是觉心毕竟没练过龙爪手,没得过心法,招数只是徒具其形而已,况且双手分使不同武功,恐怕此时的天下间只有老顽童周伯通一人能够,觉心使出难免有些走样。第一次双手分击尚可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此时第二招一出,金轮这样的高手哪能不发现其中虚实,左手金轮一震,格开长剑,右手银轮划过,削向觉心手指,逼得觉心缩手退后,紧接着掷出铜铁铅三轮,分击觉心上中下三路。两人此时相距极近,觉心眼看自己就要被分尸四段的下场,急忙轻轻跃起,身子在空中平平一躺,铜铁二轮擦着觉心的前心后背旋转削过,带走觉心一身冷汗,随后背部着地,向侧面翻滚躲开了金轮法王随之而来一脚。这两下躲得实在惊险至极又狼狈不堪,觉心可以清晰的听见殿中众僧“啊”的惊呼齐齐化为“呼”的出气声。
金轮望着站起身来的觉心,一张古井无波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道:“小和尚还不认输?下次可就未必躲得开贫僧的杀招了。”
觉心不答,暗忖道:“正面对敌真不是金轮的对手,但是我若认输,今天少林寺可就栽了。”一转眼望向挡住少林众僧的四个密宗僧人,心中闪出一个想法,笑着对金轮法王道:“金轮师兄,你武功也未必比小僧强,怎能让我服输,来来来,咱们再斗个三百招。”金轮闻言,冷哼一声,也不多言,操起手中五轮向觉心攻去。觉心却一闪身站在格桑的身旁,格桑一愣,道:“你站过来做什么,快回去与我师兄比试!”觉心却不理他,只对金轮招了招手,神色极是轻蔑。金轮见状,面上闪过一丝怒色,低喝一声朝觉心扑去。
觉心身旁的格桑想要走开,免得二人比武一个不慎伤到自己,方一迈步,却见觉心滴溜溜在他身周转了半圈,既挡住了格桑去路,又躲开了金轮的攻击。格桑怒道:“你,你干什么!”金轮喝道:“格桑,躲开!”手上不停,掷出铁轮,划出一道弧线削向觉心。觉心长剑在铁轮上一点,铁轮轨道一偏斜斜划向格桑。格桑大惊,连忙迈步侧身躲闪,可是毕竟距离太近,轮锋在格桑手臂上带出一溜血花。
格桑怒喝一声对着觉心提掌欲劈,觉心却连忙抢在头里道:“你不能出手,你若出手,便是以二对一,那便是输了!”格桑一愣神的工夫,金轮使出的五六招都被觉心拿格桑挡做挡箭牌绕着躲过,直气得金轮不断叫道:“格桑,快走开!”
格桑此时却是有苦说不出,不论往哪个方向迈出脚步,都会被觉心紧紧的跟着贴上。此时的觉心真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一般绕着格桑身周躲避金轮的攻击,间或递出长剑还击一招都是擦着格桑的身子而出,不一会儿就在格桑的袍子上割出十七八道口子,而觉心每每格开金轮的攻击,都会故意将五轮带偏方向,在格桑身上划出六七条血痕。
金轮见状,忽地向后一撤,喝道:“躺下!”格桑闻言猛地向地上一躺,却不料觉心抢先一步,躺在格桑身下,剑尖冲上直对着格桑后心。眼见格桑就是被长剑穿心而过的下场,金轮赶紧上前一步,拉住格桑的袍子将他拖了出去,甩到身后三丈远。觉心趁机抢出一剑刺向金轮,却被他身子一侧,只在胸前的衣衫划开一道口子。
金轮法王竖起手中金轮向觉心撞去,此时觉心刚刚起身,正是不及反应的时候,见金轮撞来,仓促间只得挥掌相抗,砰地一声,觉心被震得倒退五六步,几乎撞入灰衣群僧中,长剑也被震得掉落在地。刚一站定,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心头好不烦恶,抬头却见到金轮面带厉色,金银二轮如盾牌般竖起,直冲自己击来,无奈之下举起双掌迎了上去,心头却想:“这回糟了,要身受重伤不说,比试也输了……”忽然后身至阳穴上传来一股极强的暖流,带着自己体内的真气一起涌向双掌。又是砰地一声大响,金轮连退了十几步,晃了一晃身子,一丝鲜血终于憋不住,从嘴边流了出来。
觉心回头一看,却是觉远一只手抵在自己背上,一双眼睛还紧紧闭着,仿佛不敢看觉心被打伤的惨状。原来觉远修习九阳神功已有数年,内力之高,比起在场的天字辈高僧都不遑多让。他的内力传入觉心身上,又混着觉心身上的内力一起喷涌而出,两人内功同出一脉,一点也不相互排斥,交融之下威力翻倍,金轮自然不敌。
觉心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看着金轮脸上写着五分惊讶五分不信,自己和觉远又挨得极近,身子挡住了觉远手掌按在自己身上的情状,便知道他还不明白为何落败,便强忍着胸中烦恶,趁机双手合十低头向金轮施了一礼,开口道:“金轮师兄,咱们胜负已分,承让了。”随后假装关切道:“你受了内伤,还是快去疗伤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