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云汉长空回本溯源

时光回到多年以前的一个南方小镇,稚嫩的男童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身边的妇人拍了拍男童的肩:“我们回去吧。”

男童恋恋不舍踮起脚尖看着已近几乎看不见的船:“娘,阿爹要去哪里呢?为什么不带阿祁一起去呢?”

“阿爹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事情做好了,就可以带我们一起走了,娘和你就不用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阿祁你是你爹的儿子,今后就是真正的世家公子。”妇人牵着男童往前走,不时地回头看看平静的江面。

男童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妇人:“娘,什么是外室?什么是私生子?为什么阿爹姓白而阿祁不姓白呢?他们说阿爹家里有娘子的,娘阿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

“我,我听梅香和萍姑说的,娘您不要生气,阿祁以后不敢了。”男童擒着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妇人将男童交到身后的奶妈手上,自己快步回家去。见女主人回来丫鬟梅香迎了出来:“妇人您回来了。”

妇人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贱婢,谁让你嚼舌根的。主人家的事是你这个贱婢可以议论的吗?萍姑呢?庄强去把萍姑给我拖过来。”

梅香和萍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女主人的脾气她们是了解的,前几日闲来无事无意间说的几句八卦,没想到传到了女主人的耳朵里,这下她们非剥层皮不可:“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告诉你们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只言片语我要了你们的命,给我打,狠狠的打。”妇人看着梅香和萍姑被打得皮开肉绽,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复。

入夜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梅香和萍姑依旧跪在地上,六岁的男童透过窗户看着院子,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笑容。

几天后天空之城内白延霆在院内独酌,晋念秋飘飘而来,坐到白延霆身侧:“还不回去休息吗?”

“难得月色好,陪我喝一杯吧。”

“父亲还在生延誉的气吗?”晋念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白延霆微微叹息:“陈紫烟的事父亲是气大了。浩轩的满月酒搞成这样,你也别在意,延誉和他都有孩子了,这以后就不好办了。”

“依着文秀的性子,怕是很难接受那个孩子了,可惜苦了孩子了。我看我找机会劝劝文秀,到底是夫妻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这个陈紫烟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父亲这么见不得她?”

白延霆解下外衣披在妻子身上:“说来话长,父亲的故交钟琉璃曾定下一门亲事,此人乃是归云派的陈申,谁知道陈申因为一个烟花女子逃婚叛出,这个陈紫烟就是陈申和那名烟花女子的女儿。如今延誉又出了这样的事,还说要让那个孩子认祖归宗。”

“城主、夫人,二夫人带着浩杰公子来了。”

“文秀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怎么把浩杰也带来了,快请他们过来。”

小丫鬟带着宴文秀,后面跟着迷迷糊糊的白浩杰,宴文秀见到晋念秋突然跪倒在地:“嫂子,您帮帮我吧,我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这,这是哪里的话,有话好好说,我和你大哥会给你做主的。”晋念秋扶起宴文秀,白延霆也走了过来:“又怎么了是不是延誉那小子又干了什么混账事?”

“大哥,大嫂,延誉今天刚回来就和我说,要把陈紫烟母子接过来,说她们流落在外招人非议。我就说父亲绝对不会允许她这样的烟花女子进门的。然后他就开始发火,说一切都是因为我容不下人,说陈紫烟不要名分只希望她儿子可以入白家祠堂。逼着我来和大哥父亲说这件事,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离开白家,离开天空之城,我们从此恩断义绝。我好歹也是你们白家明媒正娶的,什么叫恩断义绝,他和陈紫烟生的就是他的儿子,那浩杰呢?浩杰也是他的儿子啊,虽然我们浩杰不会说话,但他也不能这样啊,就算要休了我也得有个缘由啊。大哥大嫂我这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我宴文秀从来问心无愧,只要我当白延誉夫人一天,我就绝对不允许陈紫烟和他的儿子进门。也别欺负我娘家没人,大不了还有个鱼死网破。”

“文秀你冷静点,我去找那个混小子谈谈,你和浩杰就先在这里住几天,都冷静下。”白延霆摇摇头起身往白延誉的院落走去。

白延誉坐在院子里发呆想起方才同宴文秀说的那些话也有些后悔,他和宴文秀的婚姻完全是父母的意愿,宴家有恩于他的母亲,后来宴家遭了变故只剩下一个孤女,父母亲就决定让他娶了这个孤女便于照顾,严格说起来他对宴文秀没什么感情,但夫妻多年也算相敬如宾,只是七年前他遇上了陈紫烟,一个让她心动的女子,所以他想要给这个女子所有他能给与的,只是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宴文秀在这件事上态度强硬,两人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没几句话就吵架的地步。

“延誉,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白延霆拍拍弟弟的肩,放下一壶酒:“和大哥喝两杯。”

“大哥,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文秀跑您那里去了?”

“不去我那里,她能去哪里?她无亲无故的,你要和她恩断义绝那要她和浩杰怎么办?她离开了白家那就只有一条死路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离开白家让她带着孩子守活寡吗?延誉你想给陈紫烟一个交代,那也得给文秀一个交代啊,那个叫阿祁的孩子是你的儿子,浩杰也是你的儿子啊,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你嫌弃浩杰不会说话。”白延霆喝了口酒:“文秀看起来温和柔顺但其实是个很要强的人,她介意自己是个孤女,怕白家嫌弃她,看不起她,所以一直力求做到最好,浩杰的缺陷对她来说也是个打击,如今又冒出这么一个孩子来,你只想到了陈紫烟的难处,你有想到过文秀的困境吗?父亲很介意陈紫烟母亲的事情,根本容不下她的儿子,就算你和文秀闹翻天也没用,只会让父亲更讨厌她们。文秀才是你的妻子,才是那个要和你走完一生的女人。我对陈紫烟不熟悉,但是从那天浩轩满月宴上这个女人的表现来看,她很不简单啊,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看似弱不禁风,实际上运筹帷幄。文秀同她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不管是样貌还是心思都比不上,说白了连生的儿子都不如人家的儿子出色。浩杰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你和文秀的事他全都看在眼里,我很心疼这个孩子,你难道没有觉得浩杰越来越不喜欢和人交往了吗?如果连他自己都认为你嫌弃他不会说话,所以不要文秀和他了,对他来说那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大哥的这几话说的白延誉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沉默。白延霆也给弟弟倒了一杯酒:“今天太迟了,都别闹了,好好休息,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我明天和父亲说。不要为难一个无父无母的文秀。”

深夜宴文秀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同陈紫烟相比真的逊色很多,眼泪滑落,再人前,她端着白家二夫人的架子一直保持不哭,可是夜深人静她只觉得孤独和无助,没有父母亲人,遇上这样的事她的内心是恐惧的。白浩杰起身看着母亲默默走到母亲身后,十岁的白浩杰由于年幼时生了一场病无法开口说话,但是父母的每一句争吵,别人每一句闲言碎语他都听的见,走到母亲面前比划着手语:“父亲是不是因为我不会说话,所以不要母亲了?”

宴文秀握着儿子的手:“怎么会,你是白家的公子,和大伯家的弟弟浩轩一样,都是白家的公子知道吗?”

“母亲,您为了照顾我太辛苦了,您和父亲再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吧,只要弟弟妹妹能说话,那父亲就不会嫌弃我们了对不对?”异常敏感的白浩杰把父母的悲剧归结到自己身上,此刻他多希望自己能说话,自己会成为父亲的骄傲,这样母亲也不会每夜默默的哭泣到天明。

“浩杰,和你没有关系的,是母亲不好,母亲不够优秀。但是你要记住,你是白家的公子,正大光明的公子,你要挺直腰杆,以后你一定会成为母亲的骄傲的。”母子两相互依偎迷迷糊糊间就到了天明。

白延霆同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事,不如就在天空之城附近的宜兰部落,给这母子二人购置一套院落,让她们当安安稳稳外室,那个孩子左右也不过就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入白家家谱的外人,依旧跟着母亲姓陈,平日里在天空之城这里念书习武,晚上回母亲那里。总之作为天空之城城主的白家在衣食住行上不会亏待这母子二人,但是想要其他的就注定没有了。事情暂时算告一段落,白延誉自打接来了陈紫烟几乎就不住在家里了,那个叫陈祁的孩子也算聪明伶俐,在鸿文阁的众多学生中算是拔尖的。一时间不免有几个喜欢说八卦的就拿白浩杰同他比,白浩杰听多了这些话越发的沉默孤单,其实白浩杰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只是不会说话,就没那么出彩,若没有几年前的那场意外的大病,也许他也能成为白家一位出类拔萃的公子。这日白浩杰又听了这些话,才到家门口,就看见父亲难得回来,但是脸色难看。

母亲攥着一把剑瑟瑟发抖:“不行,你今天要拿走它就杀了我吧。浩轩的东西死也不能给那个野种。”

“文秀我说了,这把剑只是暂时借给阿祁用一下,用完了我就拿回来。”

“这是浩杰的东西,是浩杰生辰的时候大哥送的,你不能拿给那个野种。那个野种算什么?母亲如此的下作注定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下作的。”

“文秀注意你的言辞,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歇斯底里的。哪里有一点白家二夫人的样子。日日和大嫂在一处,为何没有半点大嫂的样子,阿祁是我的儿子,谁也不能作践他,我绝不你这样侮辱紫烟母子。不懂得体谅他人的人,本身也注定是没有父母教养的样子。一个没有教养的妻子我要来何用?你这个样子浩轩跟着你也好不到那里去。”

白延誉这句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回旋,可是宴文秀彻底的发狂了:“谁来教我,谁来教我,你教养这么好,怎么也找了个肮脏的青楼女子,你这么会教怎么不教教自己的儿子,你知道人家说你儿子什么吗?白家的废物公子,连句话也不会说的蠢货,还不如一个娼妇生的野种。你几时回家来看看你的儿子了,你知道什么?老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宴文秀拔出短剑,往自己胸口刺去,说时迟、那时快白浩杰一个翻身将剑锋握在自己手中,顿时鲜血直流,眼睛直直的盯着母亲心中升起无明业火。

宴文秀看到儿子的鲜血这才平静下来:“浩杰,你做什么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

白延霆闻讯敢到,此情此景怒从心生,对着白延誉的脸就是一巴掌:“你给我去祠堂跪下。”

谁知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当天夜里白浩杰留书出走了,丫鬟去给他换药的时候只发现了一张字迹端秀的字条,顿时整个白家天翻地覆,白家老爷子气绝身亡,宴文秀浑浑噩噩,撒出人开始寻找。只有宜兰部落的一对母子听到这个消息后,露出狡诈的微笑。

白延霆一边处理父亲的身后事,一般寻找白浩杰,一边找人治疗宴文秀的疯病。但是依旧不忘调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念秋你是否也觉得浩杰的留书不简单。”

晋念秋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也是百感交集:“这孩子口口声声延誉是因为他才抛弃文秀,还认为延誉已经打算休妻了,这些话从哪里听来的。还有那把剑原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是个礼物,为什么延誉莫名其妙要去拿那把剑呢。延誉可有说什么?”

“他一直跪在父亲灵前忏悔,一声不吭的。”

“我去找他谈谈吧。你放心。”

“延誉你不吃不喝三天了,我给你带了些粥,多少喝点吧。”晋念秋放下食盒将粥端给白延誉。

“大嫂,我,我气死了父亲,浩杰,浩杰找到了吗?”

“你大哥正在找呢。没事的一定会找到的。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当着父亲的面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第一是否真如外界传闻,你预备休妻,扶正陈紫烟?第二你是否因为觉得浩杰不会说话,所以讨厌文秀。第三你拿那把剑去做什么?第四你为何拒绝浩杰想在他生辰请你回家吃饭的请求?第五浩杰给你写信你为何不回信。第六你知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喜欢陈紫烟?”

“大嫂休妻的话从来都是一时气话,她无依无靠,我休了她让她去哪里。浩杰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讨厌他,只是他在学堂多次让人欺负阿祁我才会生气不理他的,紫烟说了她不要名分的,那把剑我是借一下的不过是个小玩意,阿祁的师傅要带他去山上狩猎,我还没有给阿祁添置过什么兵器,我才想到这个大哥送的小玩意,拿来借用一下,只是没想到文秀会反应这么大。浩杰邀请我在他生辰的时候回家吃饭我自然会来的,事实上礼物我都预备下了,只是一直也没有人和我说浩杰来找过我,我还以为他还在生气不理我呢?至于浩杰给我写的信,哪里有什么信,我没有收到过啊。大嫂这是怎么回事啊?”白延誉对晋念秋问的这些问题一个也不知道。

晋念秋点头:“浩杰的小厮一直跟着浩杰怎么回事让他来说说看,明儿你过来和二爷说说最近的事。”

明儿向着棺椁里的白老爷子行了个礼,又对着白延誉和晋念秋行礼:“公子,公子最近受了委屈了。二爷您上次在南街口斥责公子欺负陈祁,欺凌弱小,根本没有的事,公子不会说话,您冤枉了他,他也只好忍着,事实上是陈祁在鸿文阁闹事,小小年纪言语间都是讽刺公子不会说话,说夫人是个弃妇,这点学堂里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陈祁平日里上学就喜欢带着一群随从,有一次还趁着四下无人把公子打了,公子怕把事情弄大给夫人添麻烦,什么人也没说。最近也不知哪里来的传闻说,说您的外室又怀孕了,还说您要休了二夫人,二夫人天天做噩梦,精神一直不好。三日前我和公子一起去的宜兰部落的您的外宅,结果您的外室说您不想看到公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去的,公子没办法只好给您写了信,可您也不回。我说的都是真的,如若不然即刻暴毙在太爷面前。”

白延誉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此刻含着怒气看起来尤为恐怖:“她,她这么可以这样!”

“她怎么不可以这样,想要当白家二夫人当然要除去文秀母子,你知道陈紫烟的父亲是谁吗?陈申,他的母亲就是那个害的钟琉璃一生未嫁的烟花女子。有其母必有其女不是吗?有些事我们也只能说到这里了从你和陈紫烟认识到现在我和你大哥都觉得你变了,从前那个温和的白延誉不见了,你对文秀做的所有事哪里还有半点丈夫的样子,你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和文秀母子一起吃过一顿饭了。那个孩子那个女人说的话你都信,为什么我们的话你一句不信呢?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白家是永远不会承认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的。”

白延誉愤然起身往外走去,到了宜兰部落的外宅,陈紫烟看他气冲冲的以为是和家人吵了起来:“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如果他们还是容不下我们,我们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和阿祁现在就走。你就让我们母子两死在外头算了。”

“陈紫烟,我来问你,你说你和母亲从小被无恶不作的父亲抛弃,被逼无奈委身青楼,那陈申是谁?说啊?”

陈紫烟被这凌厉的怒火吓到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跪下:“我,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才这么说的,不然,不然你怎么会帮我赎身啊。”

“你没有办法,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人去编造我要休妻谣言,还有浩杰的信呢?浩杰来找我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还有你说啊,在学堂到底欺凌他人的那个人是谁?说啊,你们说啊?我自认为对你们母子尽心尽力,怕你们受委屈,就算和父亲翻脸,和妻儿翻脸,也要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为了你,我甚至去斥责浩杰,可怜他,他不会说话,百口莫辩啊。到底是为什么啊?如今你满意了吧,我气死了父亲,气疯了妻子,气走了儿子。我一无所有了。你,你这个贱人。”白延誉拿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狠狠落下打在自己脸上。

陈紫烟带着陈祁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是真是假:“对不起,我是,我是怕,我怕你不要我们,我怕啊,延誉啊我和阿祁也是你的妻儿啊,我们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好好的。”

“你怕,呵呵呵,我才怕呢?滚,给我滚,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滚啊。”

“这里是我家啊,我不走,你,你要我们走去哪里啊?我们昔日的情分难道你都不顾念了吗?你看看,这个也是你的儿子啊,他没有残疾,聪慧过人,他一直是你的骄傲啊。”

“呵呵呵呵,聪慧过人,呵呵呵呵。”

就在这时晋念秋带着一大帮人赶到:“这里的一干人等都给我带走,至于他们两个赶出宜兰部落不必理会。”

“这里是我家,你们敢。”陈紫烟紧紧抱着陈祁:“这是白家的公子,你们动一下试试。”

“白家从来没有这样的子孙,这里的房租田舍都是白家名下的,你不过是青楼里出来的下流货色,给我乱棍赶走。我今天就告诉你谁说才是天空之城的女主人,谁才是白家的当家夫人。动手,永远给我记住。今后要是敢说自己是白家人,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死!”晋念秋向来温柔如水,但面对这样的事却有着一股子不容挑战的威严。

就这样世上再也没有陈祁这个人了,多年以后黑风山出现了一个叫陈汉的杀手,又过了几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衣冠楚楚,风月无边的偏偏公子廖云汉。而天空之城的白浩杰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白延誉和宴文秀也在儿子出走的第二年双双亡故。

在场的众人听完褚佑说的这段往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白沉吟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所以他是我父亲的堂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颠覆天空之城。他欺骗了全天下。”

“是的,至于他为什么对《武林谱》这么感兴趣,是因为《武林谱》上有一部分关于他母亲和外婆的记载,他怎么会让人知道,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是出身青楼呢。而且他在成为廖云汉之前,是黑风山的一名杀手,陈汉的名字是当时的首领取的,后来端了黑风山,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廖云汉的名声也就是在那时开始有的。他立足江湖的第一个功绩就是灭了黑风山。”褚佑这些年在他身边,对他的很多事都莫得差不多了。

“那么姑娘您的故事又和廖云汉有什么关系呢?还有柳清清?”悦百草对这个柳清清的来龙去脉也很感兴趣,毕竟这个女人算得上夜雪见最痛恨的人了。

谢恩云对往昔娓娓道来:“我的父亲在我出生的第二年就出了意外,我母亲是青城山庄的大小姐谢依,因为外祖父只有一个女儿,就想再让母亲招赘一个夫婿。那应该是天空之城出事的十天后,我外公上山打猎却救回了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在青城山修养了两个月,很是讨我母亲欢喜。他说自己叫柳虚谷想要报答我外公的救命之恩,于是便留在了青城山,入赘谢家。在谢家呆了一年多后,有一天带了一个歌姬送给外公,我外公这个人就是美色当前把持不住。于是收了当侍妾,我外婆和母亲也不怎么管外公的这档子事。谁也没想到这个歌姬,原来是廖云汉的人,而且他们四年前就在一起了,还生了一个三岁的女儿柳清清养在外面,她们的事被母亲知道后,他们就开始筹划阴谋诡计,终于在一个夜里他们杀了我母亲和外公外婆从此后青城山就是他们的了。还好天道轮回,这个歌姬几年后死了。但是柳清清却替代了我的位置,成了青城山庄唯一的小姐,廖云汉软禁我,是为了让我说出,外公藏在青城山内的大量的钱财,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母亲还来不及和我说什么就死了。我听褚佑先生说你就是上官郁,你当年被廖云汉带回青城山,他们本来就觉得你挡了柳清清的路,所以干脆拿你当试验品,因为当时悦无涯和他翻脸了,他忌惮悦无涯的乾坤八绝,自己又中毒悦无涯的毒,大约有两年的时间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于是他和五毒道人李鬼拿你当试验品,在你身上用蛊试毒。我当时和褚佑先生救了你,但又不放心把你交给白沉吟,怕柳清清还要害你,于是把你丢在个御剑山庄。想着你的家人应该不会看着你死的。”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夜雪见那段记忆似乎在谢恩云的描述中慢慢的回来了。

“五大家族的秘密是什么,褚佑先生?”上官枫对这个上官澜一直守护的秘密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兴趣。

褚佑继续述说他知道的事情:“五大家族的秘密其实和那把凤鸣剑有关。五大家族中曾经出过一个不世之材,向来九天峰锻造的剑都是历代城主的配剑,但是有一把剑一出世便将五大家族中的一个人当成了主人,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很少很少,只知道这个人修为极高,甚至能掌握天空之城的天赋技能,在当时的江湖上名声鹊起,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大开杀戒,那段时间凤鸣剑下血流成河,五大家族合力也无法制服他,最后五大家族求助于天空之城,天地灵三支的先人为了制服此人都身死了,御剑山庄代表五大家族要求天空之城帮他们镇压凤鸣剑,于是九天峰上便有了这把剑。经过漫长的岁月这把剑额魔性退去,关于他的传闻也渐渐消失了。若是廖云汉得到它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说来天空之城当年和五大家族也算是交好的。没想到一个廖云汉能搅得天下大乱。”白沉吟摸着驯龙剑一直探查的真相,在今天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心中居然唏嘘不已:“这个廖云汉,机关算进到底想要什么?称霸武林吗?那抓五大家族的人做什么?”

“据说凤鸣剑认主,当时镇压它时用了五大家族中的五件宝物,这五件宝物消除了凤鸣剑对主人的意识,但是只要血祭五宝他就能突破镇压。当然要用五大家族的血来祭才有效果。这样一箭三雕的事廖云汉自然不会错过。”

“那叶展,叶展为什么甘心沦为廖云汉的走狗?”

“因为恐惧,因为贪婪的欲望,一心想要让叶家堡居五大家族之首,结果干的坏事越来越多,把柄也就也越来越多,最后只能听命于廖云汉。”

“其他逃跑的人,您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

“他们我不知道,但是既然能跑得掉,就一定比被抓住好。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计划下如何除掉这个廖云汉。”

墨少渊和白沉吟对视了一眼:“论实力,我们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吧。如何除掉他?您了解他真正的实力吗?”

“他忌惮悦无涯的乾坤八绝中的续梦黄粱。这就是他指使人偷你藏在无极阁的东西的原因。我会想办法把续梦黄粱偷出来,悦无涯莫名其妙的烧死了自己,鬼王也死了,现在只能继希望于悦谷主你自己想出如何用它克制廖云汉的方法了。”褚佑的话将压力放在了悦百草的身上,悦百草虽然在医术上可能已经超越了悦无涯,但是在制毒这件事情上恐怕很难有人能同悦无涯分高下了:“我会尽力的,悦无涯死前只留给我一句话,说它是最好的解药也是最毒的毒药。没想到他疯魔一般的最后一段时间,居然研制了可以对付廖云汉的东西。”

“你们先在这里呆着,不要贸然出去,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我先回去廖云汉那边。在我拿到续梦黄粱前不要轻举妄动。”褚佑离开后众人吃了些东西,稍微休息了一下,但是面对眼下的情况没有一个人能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