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告一段落

战争的目的是终结战争。

正文

仙兵的队伍彻底撤远了,像潮水一样扑杀过来,现在又如同潮水一般地消失。铁骑们的探测器再扫描不到敌人的踪迹,停下了焦躁不安的马蹄,不动了。两大队列让开一条大道,似乎是在恭候什么人。

果然,一名全服武装的战甲骑着高大的钢铁战马从队伍的后方走出。这名战甲肩上有四道赤红的光纹,一对淡黄的机械瞳透过面甲的缝隙,发出火一样的光。看到面前只有遍野的坦克残骸与染血的尸骨,他放下了手中巨剑,开启了通讯:“已确定击溃敌人。”

“收到了,你们原地待命吧。”

听着从那头传来的报告,葵千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起手机。他坐在地上,一脸的轻松。托戈涅迦却只留下一句“我走了。”。便打开空间门,悄无声息地离开。其他的地球战士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猛如豺狼的仙兵没命地跑了,也纷纷面露喜色,互相击掌道贺。他们终于再一次瓦解了仙兵的进攻!

然而,格劳瑞看向埃尔瑞德以及克洛绮的目光仍然有些警惕,烛鲤和觊晓也表现得有些拘谨,不愿意多交谈。毕竟在将近半年前,这些战斗力强大的战甲还是他们的敌人,并且让他们损失惨重。埃尔瑞德也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挡在克洛绮的面前,试图将看向她的目光阻断。即使现在没有靠山,他也绝不想被人看扁!

“我说,大家都别这样拘谨啦。好不容易把仙兵打退了,先好好吃一顿啦。”就在这时,靠在土坡上乘凉的葵千利发话了。受到他的感染,叶冉几个的肚子也立马连声抱怨,编织出一曲怪异,搞笑的旋律,在夜空下飘荡。看了看漫天的繁星,以及那处巨大的深坑,赵啻贤心中悬挂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黑魔俯下脑袋,用那粗糙的舌头舔舐自己的脸颊。赵啻贤也摸摸他的大鼻子,拖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

是啊,该回家了。

战士们扛起枪炮,重新找到自己的班,连,排。浩浩荡荡的队伍哼着小曲,向机场回去了。无数铁骑屹立在傍晚的凉风之中,纹丝不动。如同无数座铁塔,组成一道高大的威武的墙……

傍晚,赵啻贤出现在了食堂的正中央。战士们一个个眼睛瞪着他,心可是直勾勾地让一桌子好菜钓走了。泽沙尔也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握着筷子,一个劲地咽口水。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赵啻贤发话了:“今天,我们和秩仙御仙率领的五十五万仙兵军团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据完全统计,加上十六神军部队的伤亡,我们总共有六万九千五百七十七名战士战死,五万零九百人负伤。他们都是英雄,是为和平捐躯的忠魂。所以,请我们大家所有人,为他们默哀三分钟。”

说罢,所有人的低下了头。无论刚刚有多么馋,现在都不再吭声了。甚至有几个看着身边那空荡荡的座位悄悄抹起了眼泪,这些和他们互相扯皮的好兄弟再也不能共饮一杯。赵啻贤的眼睛又何尝不是红肿着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在卡洛克中壮烈牺牲的名字。

万籁俱寂,连在屋外漂泊的飞虫都停止了欢鸣。

这一刻属于逝者。

“今天,大家也都表现得非常好。面对敌人的优势兵力以及装备,大家都没有绝望,每个人都用足了劲和仙兵拼杀。再过两天,影龙部队的大批援军就会开赴我们这里,我们的战斗力将会再次大大提升!我得感谢大家啊,我这个团长实在是太年轻,我感觉我根本不是称职的团长,我只能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但即使这样,我也会尽我的全力把帝龙培养成一流的军队。我们的部队对于喝酒不都管得严吗?今晚就让大家好好地喝一次!来!干杯!”

说罢,赵啻贤一把抄起放在桌边的那瓶冰啤,一口将瓶盖咬开。战士们也都呐喊者,欢呼着,用酒瓶中映射的欢乐蒸发脸上的汗水。

这一刻属于胜者!

这次的晚宴相对简短,大家大快朵颐后就各自告别,三三两两地回宿舍去了。毕竟明天还要一如既往地训练,核心工作不能拉下。叶冉去捣鼓幻龙部队远程传来的软件了,张冲早已趴在床铺上如同狗熊般酣睡起来。郑婷沐借着明亮月光出去练习射击了,泽沙尔则在食堂外凉快。这下,食堂里就只剩下葵千利和赵啻贤两个人了。不,还有两台机甲。埃尔瑞德和克洛绮坐在另外的两把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们。

毕竟刚刚的盛宴,他们不能参与。

“千利大叔,您别光顾着喝了。快给我讲讲,您是怎么带着那些铁骑来支援我的啊?用来传送大规模部队的折跃之门让您开启了?”赵啻贤激动着夺去葵千利手中的酒瓶,这家伙连灌十多瓶啤酒,却仍然不见醉。只是嘴角痴痴的微笑,暴露了他嗜酒的事实。

“我啊,我看到新闻,你要和仙兵部队战斗了。看你小子那点人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我那叫一个着急啊。然后,我就赶紧去找玉皇大帝帮忙……”

啥?玉皇大帝?

赵啻贤听得叫一个满头雾水啊,再抬头看看,葵千利早就醉得飘飘欲仙,正在那拿空酒瓶当麦克风一个人演说呢!这番景象看得埃尔瑞德顿时冷汗直冒,幸亏他们没有饮用这种叫做“酒”的毒药。见赵啻贤的笑容凝固了,扭曲了,手里的酒瓶握紧了,克洛绮赶忙坐到他的跟前,笑容尴尬地挪开葵千利:“那个,还是我来吧!是这样的……”

六个多月前。

“该死!”

机械荒漠中,埃尔瑞德正在艰难地前行。战斗早已结束多日,但他流失的大量能量仍然未能恢复。刑古索斯格战败了,他已经得知。

他不再是赤焰战甲,他只是又一个流浪的孤独者。

“哗——”冰凉的水洒在他的身上,冷却那燥热难忍的引擎。

不,他并不孤独。

“不要勉强自己啦!就坐在这先歇歇吧。”

克洛绮盘腿坐下,声音轻柔如同丝绸将浑身缠绕。因为最初有赵啻贤等人的援助,她的损耗比较小,保存了大部分实力。

这会儿,空间门维持不了了,他们正在想办法徒步走到战甲天宫。埃尔瑞德却不领情,仍然自顾自地往前走。边走,还没好气地叫骂着:“勉强自己?老子可是赤焰战甲!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嘴!”

然而,下一秒,他便被一块石头绊了脚,一头栽倒,倒地不起。

克洛绮感觉不对,埃尔瑞德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站起来,把这块石头踩成粉末,然后继续赶路。她赶忙跑到他的跟前,这才发现那看似庞大的能压力场满是孔洞。一定是之前的战斗,被暗影战甲伤到了能核!

“挺住!我马上把我的能量传输给你!”

二话不说,克洛绮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按紧。一股柔和的蓝光紧接着绕过她的手臂,传输进埃尔瑞德的胸膛。但这仿佛是杯水车薪,他的状态已然极度虚弱,再怎么补救也是徒劳。

埃尔瑞德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胳膊正在微微发抖,口气变得尖利起来:“喂!白痴,你在干什么!马上把手拿开!听到没有!再这样下去,你的能量很快就会枯竭的!”

“那也没事!”

克洛绮只是淡然回答着,这淡然下是焦急与痛苦。她又怎么不知道,结果已经注定了呢?

“对不起……”

他低声说道,并不是刻意拉低声音,而是他的扬声器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能量。

“你也知道,对于同伴这种事,我早就在几十年前就死心了。你……你不一样。我被押入大牢的时候,你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来看我。不管我怎么骂,怎么撵,你也未曾疏远。所以,请你待我继续前进吧。所有人都倒下了,战甲天宫……不能没有王。”

他握住她的手,将那只不断传输能量的手轻轻挪开。克洛绮没有眼泪,但那粉嫩的双瞳中却是痛心。

“不要!别死!别死!”

就在这时,一处陌生的影子,挡住炎炎烈日。

“放心,你会没事的。”

只记得那是一个陌生人俯下身子,在兜间摸索些什么。在他的身后,雷鸣战甲像顺从的仆人一般跟着。他抽出一根利刺,扎入埃尔瑞德能核旁的通风小孔……

“原来是店长救了他,所以这次你们才会一起来援助我们啊。”

听完克洛绮的叙述,赵啻贤点点头,若有所思。

埃尔瑞德不爽了,瞬间拍案而起:“不是救!没有他,老子也照样能行!哼,不,不说了!”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

“喂!你去哪啊?”

“我,我嫌热,凉快凉快!”

……

这个借口真够牵强,操控烈焰的埃尔瑞德居然嫌热。克洛绮捂住嘴,咯咯地笑了。但这也正是她喜欢跟在他身边的原因。与其他人或战甲不同,埃尔瑞德从没什么伪善的面具,只是在一直无畏地表达自己。这份耿直与真实,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折跃之门又是怎么开启的?”

“好简单哦。芝麻开门,它就自己开了。”

不远处醉醺醺的葵千利畅快地大叫一声,伏在椅子上,睡着了。赵啻贤那叫一个气啊,这家伙脑袋清醒的时候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左右,一但喝醉,就和个糟老头一样,就剩下说胡话了!

“还是葵千利先生的功劳啦。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午,最终破解了折跃之门的封锁,我们才能赶到!”克洛绮滔滔不绝地说着,秀气的脸上满是激动之情。看得出,她对于葵千利是相当地感激。

“滴答滴答……”正聊着,钟表的指针转动声变得愈发清晰起来。赵啻贤看看表,已经快到深夜了。他这才扶起葵千利,向食堂外走去:“抱歉了,现在不比当初,今晚就聊到这里吧。明天见!”他说罢转过身,向克洛绮挥手道别。

“好的!再见啦!”

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狭长……

他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同泽沙尔一道去了医院。路上,他一直再反复思索着,但最后,泽沙尔告诉他,这样做更好。魏晶羽等待了他们多时,将一摞出院文件递给了他们。赵啻贤麻利地签字,即使他与泽沙尔的眼中都有些不舍。厄罗娜佳睡熟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声得像老鼠上灯塔,以防止将她吵醒。

其实厄罗娜佳的眼中溢满了泪。

第二天一大早,厄罗娜佳便起床了。可是在仙王座,她基本都是睡到自然醒,从来不接受管家或者其他人的叫床。唯独今天,她看着起得比她更早的战士出操,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赵啻贤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她起来,只是心不在焉地说“走吧。带你回家。”

“真的必须走吗?”

“你父亲会着急的。”

她不再说话了,赵啻贤的大手牵起厄罗娜佳的小手,走出了机场。他们坐上一辆军车,司机发动引擎,汽车荡起一股浮尘,风驰电掣地向机场外疾驶而去。厄罗娜佳靠在车门上,眼中是丘陵,沟壑,以及无数挺铁骑飞逝而过。一下午的激战让这片平原满目疮痍,战死者的残躯犹在沙场间守望。

很快地,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被抛在身后了。眼前还是一望无际的茂密平原,循着车辙印,军车减小了行驶的速度。很快地,赵啻贤命令停车。因为他已经看到,大约两公里外的仙兵狙击手正在用手中的狙击枪瞄准自己的头颅。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追过来,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厄琳柯下了命令,凡靠近驻地者,一律击杀。

然而,当在瞄准镜中看到厄罗娜佳的身影时,所有仙兵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全部僵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开枪,还是该放任其靠近。他们告诉了巡逻的仙兵,巡逻的仙兵告诉了厄琳柯。一名近卫听到了,跑去告诉厄罗威尔。厄罗威尔不顾厄琳柯的劝阻从病床上爬起,急急火火地从衣架上拿下了军大衣,走出医护所,来到营帐跟前。

所有的仙兵都列队让开了,没人敢再抬枪。他看着赵啻贤,和赵啻贤身边的亲女儿,眼中是难以置信,与控制不住的泪水。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抚摸着厄罗娜佳的面庞。没有受伤,还是自己记忆中那样吹弹可破。父女相见,思念之情顿时如同泉涌般喷发。另一边,厄琳柯已经从物资库里抬出了两只大箱子,放到赵啻贤的跟前。

她打开箱子,是两箱五光十色的宝石。

赵啻贤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厄罗威尔,摇摇头。厄罗威尔轻摇脑袋,示意厄琳柯带着厄罗娜佳先退下。他裹紧了大衣,走到赵啻贤的面前,平静地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和平。你给吗?”

赵啻贤走远了。

“全体王座战士!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