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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鑫起得很早,匆匆忙忙收拾完毕,便离开宿舍来到楼下的停车场。
李维珊今天早上九点的飞机,飞往三亚的凤凰机场。虽然李维珊说公司会派车送她前往机场,但冯鑫坚持要去送,他是尽可能要给自己制造接近李维珊的机会。
冯鑫刚走到车旁,杨雨田骑着电动车停在他的身后,大声喊道:
“师哥,去喝胡辣汤啊?怎么不等我一起勒?”
冯鑫打开车门。“谁跟你说要去吃早餐了,我赶时间,去机场送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就是一个朋友。你少管闲事儿,别挡我的道儿。”
冯鑫拉着杨雨田的车把朝前推。
这时,梁齐魏开着白色帕萨特进了停车场。他看见冯鑫和杨雨田,从车窗探出头。
“喂,我说你们两个,杵在那儿瞎磨叽什呢?赶紧准备一下,跟我去中大夜市案的专案组。”
杨雨田朝冯鑫吐吐舌头,拧动车把,到车棚寻停车位去了。
冯鑫很无奈,领导的指令不能拒绝。看来机场是去不成了,他只能给李维珊发信息,让公司派车去送。
“这个梁阎王,真是个工作狂,出差半个多月刚回来,也不休息两天,不怕嫂子有意见,生活不和谐!”
冯鑫心里骂着,朝梁齐魏敬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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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夜市杀人案的专案组指挥部就设在中州大学的会议中心,负责侦办此案的一支队和学院分局案件侦办大队的同志,已经在会议中心驻扎四天了。
梁齐魏找到林又丛支队长,给他讲了讲自己和江末寒对凶器的推测情况。
林又丛比梁齐魏年长几岁,是名老资格的侦查员。他听完梁齐魏的推测,连连点头称赞。
“梁子,真有你的,这都猜得着,难怪郭局对你如此器重。”
梁齐魏推脱道:“论案件推理,我哪里比得过那个江末寒,其实是他比我先推论出凶器可能是冰锥。”
“这个江教授,既然早就已经猜到了,为何不早些跟我说,是信不过我老林?岂有此理,害的兄弟们白忙活几天。”林又丛很恼火,一脚把身边的凳子踹倒在地。
“林支队,您别生气,老江也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所以不敢轻易说出来的。毕竟他只是个编外人员,说话当然要谨慎。”梁齐魏为江末寒辩护。
“那行吧,看在你俩老交情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他再计较了。梁子,你说这下一步咱们得怎么查?冰锥融化了,证据也就消失了,即使案件破获,诉讼也是个大问题。没有凶器,是判不了死刑的。”林又丛有些泄气。
“检察院那边,就让郭局去疏通疏通。虽然判不了死刑,但只要咱们把其他证据弄扎实了,判个无期还是不成问题的。”梁齐魏给林又丛打气。
“虽然凶器消失了,不可能再找到了。但保存冰锥的容器一定还在。如果没有容器,用冰锥杀人也绝无可能。只要能找到存放容器,就能够按图索骥到嫌疑人。”
林又丛瞬间信心倍增。“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安排人重新分析监控视频,找找有谁携带了保温容器进入现场。”
梁齐魏又建议道:“还要对现场商贩进行重新排查,特别是那些拥有冰箱冰柜一类的摊主。我觉得凶手就在他们当中,冰锥很可能就曾藏匿在制冷设备里,所以就没有嫌疑人出入现场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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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专案组,梁齐魏一行走到会议中心楼下。会议中心坐落在在中州大学东门附近。东门是中大的正门,相比古朴典雅的南门,显得更为雍容阔气。
梁齐魏看看时间,刚刚八点半。
“你们俩都还没吃早饭吧?”梁齐魏问。
杨雨田“嗯”了一声。冯鑫点点头。
“正巧,我也没来得及吃。走,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梁齐魏没有上车,朝中大隔壁的师大走去。
师范大学就在中大东门斜对面,门头没有中大的校门气派,校园规模也小很多。师大东门旁边,有一条三四米宽的小路。路的一边是师大的围墙,另一边全是门面店。
小路很长,门店也很多,有饭店,有网吧,有文具店,有精品店,有书店,还有小旅馆......
小路没有名字,但师大的学生们,都管这条路叫堕落街。
梁齐魏带着他俩来到了早餐店,这是一家专门做馄饨的小店。小店比较破旧,生意却很好,看来有些年头了。
小店的馄饨的个头很大,比得上一枚小笼包。梁齐魏管这种馄饨叫大陷云吞。
杨雨田一边喝着馄饨汤,一边不停地赞叹。
“粱队,这个太好吃了,太鲜了,陷儿里面有虾仁吧?”
“里面不仅有虾肉,还有鱼肉。”
冯鑫说道:“小师妹,你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呀,注意点儿吃相。”
杨雨田又问:“粱队,这么小的苍蝇小馆,你是怎么知道的,连个招牌都没有?”
梁齐魏笑了笑说:“是你嫂子推荐的。”
冯鑫太饿了,一碗云吞很快吃就干干净净。
“粱队,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再要一碗?”
“要啊,一定得吃饱啊。还指望你们卖力干活儿呢,饿着肚子怎成?待会儿再要一碗打包,让小杨提着。”
“粱队,一碗我吃得饱,不用打包。”杨雨田说道。
“待会儿你把打包的替我给江末寒送去,这家伙平时总不爱吃早饭,瘦的跟猴似的。既然到他门口了,就去犒劳犒劳他。”
杨雨田一听要去找江末寒,加快了吃饭的节奏。
“小冯,最近吴满丰那边有什么动静?”梁齐魏问。
冯鑫选择性地汇报了吴满丰和陈彻一同出车祸的事儿。
“看来陈彻和吴满丰之间有着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小冯,吴满丰这条线现在还不能丢。待会儿你去交管局一趟,再去会会吴光头,套套他的话。这混蛋太狡猾,不行了咱们再给他摆个仙人局。”
梁齐魏看看时间,站起身,把账结了。“我先回单位了”。
冯鑫开始吃第二碗。“粱队,这都到师大门口了,你不进去看看嫂子吗?”
“她正跟我怄气呢,怪我成天不着家,不管儿子。这女人呀,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千万不要硬往枪眼上撞,自讨苦吃。你以后有了对象就会明白了。再说她这个点儿,有课要上。我还得回去向郭局汇报案件进展情况。”
杨雨田听后,反驳道:“梁队,女人都不是要去哄的嘛?你这不理不问的,嫂子能消气才怪。”
梁齐魏拿了几张餐巾纸仍到桌子上。
“我说小杨,这么大个儿的馄饨还堵不住你的嘴?你懂什么?你说的那是一般的女人,像你嫂子这种识大体的高级知识分子才不用嘞。”
说完,梁齐魏先行离开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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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雨田提着打包好的混沌,回到中大,恰巧在教职工宿舍门口遇见了江末寒。
“江老师,您这是要上课吗?”
“今天没课,去教研室统计数据。你这个时候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跟粱队路过这里,他让我给你送早餐。”
“这个梁子,他应该知道我一般不吃早餐的。”
“就是知道你没吃,所以才让我来贿赂贿赂你。”
“那我就更不敢吃了。”
“别呀,江老师,我大老远的都提来了,您不会再让我提回去吧。”
江末寒没有办法,打开了宿舍门。杨雨田跟着进了屋。
教工宿舍的面积跟学生宿舍的面积差不多,但生活家具只有一套,所以显着宽敞些。
杨雨田把打包的混沌放到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餐盒盖,一股香气随之扑面而来。
“还热气腾腾呢。江老师,赶紧吃吧,好吃极了。”
江末寒坐下来,把一只馄饨送入嘴里。
“味道还不错,替我谢谢你们粱队。”
杨雨田发现书桌上放着的木质围棋盘很眼熟。
“江老师,这个棋盘是从漳江搬过来的吗?”
“哦,就是那张棋盘。”江末寒回答。
杨雨田用手抬了一下,棋盘太重,只能轻微抬起。
“真重呀,这么老远搬过来,您可真喜欢这个棋盘。”
江末寒扭头看看杨雨田,齐眉的刘海并未遮住清秀的脸庞。
“这么多年,都是它陪着我与自己对弈,早已用习惯了,换过其他的棋盘我会不顺手。”
杨雨田倚在书桌旁,静静地看着江末寒吃早餐。
“别老站着说话,多别扭。这里凳子少,你就坐床上吧。”江末寒说道。
杨雨田看到单人床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床单被整理的没有一丝褶皱,枕头放在叠得四四方方的被子上,一看就是警院的作风。唯独有件白衬衫被随意丢在床上,显然是刚刚洗好的。
杨雨田轻轻地床沿坐下,拿过白衬衫,精心叠好,然后放在了枕头上。
“江老师,我对您的小说《救赎者之罪》中,阿川的行为特别不能理解,他为何要把自杀伪装成他杀呢?把他杀伪装成自杀我见过,自杀伪装他杀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江末寒回答:“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规范有心理障碍人的行为。在阿川的思维模式里,他是一个应该被审判的有罪之人,但他没有找到有资格审判他的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不是纯粹的,甚至比他的罪孽更为深重。”
“他太理想化了,哪有纯粹的世界,人性生来就带着罪恶。”杨雨田痴痴地看着江末寒的背影说道。
“纯粹是阿川的依靠,是他存在的理由。当这个理由已经不再充分时,他就决定裁决自己。”
“他对自己失望了,他必须受到惩罚。但没有人是纯粹的,没有人有资格惩罚他,包括他自己。所以他塑造了一个更为高尚的人格,来结束这一切。”
“就是您所说的二分心智。”杨雨田恍然大悟。
“没错,潜在心智被唤醒,作为一个惩罚者。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朱利安•杰恩斯。”
江末寒推开吃空的餐盒,站起身。
“早餐吃完了,很美味,我该走了,咱们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