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其山镇曰恒山,其泽薮曰昭馀祁,其川宓池呕夷,其浸涞易,其利布帛,其民二男三女,其畜宜五扰,其谷宜五种。
----《逸周书·职方解》
东汉时期,在并州五原郡,有一豪右李氏。其本是五原郡九原县的一介地主,然因历代李氏家主均乃武艺过人的猛士,常年操练依附其族的徒附,编成部曲协助官府以抗南下劫掠的鲜卑人。使李氏历代虽均未有人出仕做官,名声却在并州百姓、官吏之中颇盛。
数代累计,李氏麾下徒附已然数以千计,田近千亩,更有牧场三座,畜有牛羊马无数。势力范围更是已经超过九原,扩张到五原、临沃等县,实为五原郡最为强大的豪右。
延熹五年,公元一六二年。
今李氏家主名为李彦,年以四十,为人豪爽好客,乐善好施,武艺冠绝并州,尤善刀、枪、箭。年轻之时曾游历天下,被世人尊为“三绝”李彦。
六月,大暑,正是一年最热的节气。尤其是午时和未时的时候,那毒辣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加上那扑面而来的热浪,人们哪怕躲在树荫之下,依然能够感到无比的燥热。
九原县的李家宅院之中,李彦满头大汗的站在院子里来回渡着步。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的急躁,眼神更是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额头、背后,早已经被汉水浸湿,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子文别再晃了,晃得某等都快晕了。”九原县县令陈古大声抱怨着。
“是啊,就算汝再怎么焦急,却也于事无补啊。还是先坐下来平复下心情,相信用不了多久……”五原郡太守郭鸿也在一旁劝说着。只是话未说完,就听到屋中传来一声响亮的泣声。
“生了!生出来了!我有娃儿了!我李彦有娃儿了!”听到这声哭声,李彦仰天长啸着,那模样似若疯癫一般。只是转瞬间,他又安静了下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房门。
看着李彦脸上那充满期待和担忧的复杂神情,一旁的郭鸿和陈古连连摇头苦笑着。对视了一眼,郭鸿上前一步刚想劝说两句,就看到房门打开,一名老媪快步走了出来。
一瞬间,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这名老媪的身上,与此同时,不单单李彦,就算是郭鸿和陈古,神情也不禁变得有些紧张。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那名老媪又怎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顿时扯着嗓子大声笑道,“恭喜李家主,贺喜李家主,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老媪笑得无比的灿烂,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要叠到一起去了。
“哈哈!是男娃!是男娃啊!我李氏有后了!我李氏有后了!”李彦手舞足蹈的嚷嚷着,三步并两步的冲进了屋内,仿佛着了魔一般。
见状,那老媪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转身迈开步子就跟了上去。一时间,院中只剩下从头到尾既没有来得及说话,也无人理会的郭鸿和陈古两人。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看来,短时间内子文是想不起某等了。”
“那不若先去前厅喝一杯如何?”
“如此甚好!”
而在屋内,李彦正在另一名老媪的指点下,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名小婴儿,脸上笑容似乎怎么也止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嗯……脸型像我,鼻子也像我……长大后肯定是个俊美的少年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子~”李彦傻呵呵的自语着,目光在婴儿的脸上不断游弋着,笑得好像一个傻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彦从狂喜中恢复过来,目光也终于从婴儿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躺在一旁床榻上的妇人身上。此时,那名妇人正一脸温柔看着李彦与其怀中的婴儿,却是李彦之妻颜云。
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将婴儿轻轻放在颜云的胸前,随后拉着她的小手柔声笑道,“文英,辛苦汝了。”
“就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这么多年来,我终于为李氏生下了男娃……这块心病啊,也总算能够去掉了。”颜云脸色苍白的看着李彦,柔弱无力的笑道,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如负释重。
“都说了我不在意的~”李彦抚摸着颜云的秀发,眼带柔情的看着她笑道。
“汝不在意,我可在意,让汝纳妾汝又不纳。要知道汝那位五原的族兄,可是一直盼着汝……”颜云白了李彦一眼,略微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时候,不要提不开心的事情。”听到颜云的话,李彦目光闪烁了一下,柔声打断了颜云的话,并直接岔开了话题,“汝看看这娃儿,是不是很像我?”
闻言,颜云的嘴角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娃儿粗看像汝,不过细看之下,倒是颇有我的灵气~看来是不用担心他长大之后,像某块大木头那样了~”
闻言,李彦摸了摸脑袋傻乐着。那模样,再次引得颜云娇笑不已。
这个时候,一旁的老媪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李家主,令贤如今身子正虚,需要多多休息才是……”
“对对对~确实应该好好休息,等下我让下仆给汝熬一碗大补汤~”李彦闻言,顿时连连点头,如同捣蒜一般,看上去傻里傻气的,让刚刚才平复心情的颜云,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
随后,李彦从怀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赏钱交给那三名老媪,又好生叮嘱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去。不多时,李彦就来到了前院厅堂之中,此时郭鸿与陈古正在喝酒闲谈,好不惬意。
“两位贤弟,刚才吾实在过于开心,以至于有些失礼的地方,还希望两位不要挂怀。”李彦看着两人抱拳笑道。
“哈哈~子文年以四十方才得子,欣喜之下有些失态,却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某等又怎会见怪?”郭鸿闻言抚须大笑道。
“是啊是啊,李氏有后,不单单是对李氏,对于本郡的官民来说,也是大喜之事啊!不若今日举办酒宴,某等三人好好喝上一杯如何?”陈古闻之点头附和着,随后看着李彦意有所指的提议道。
“哈哈!伯忠果然还在惦记着吾珍藏的美酒!没问题!今天某等不醉不归!”李彦闻言大笑道。
“就等汝这话呢!”陈古和郭鸿闻言,顿时齐声应道。那模样,似乎生怕李彦反悔一般。
不多时,李彦就命下仆吕强取来了一坛酒,揭开封口,顿时酒香扑鼻,郭鸿、陈古两人更是露出了一脸沉醉的模样。这副模样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哪里还会相信自己一直敬重的太守和县令,竟然也有这般模样?
酒过三巡,喝得脸色通红的郭鸿放下羽觞,摇头晃脑的看着李彦问道,“名已经想好了吗?”
“义!李义!”李彦大着舌头得意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