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上元节,又到了望春花开满枝头的季节,阿洛坐在亭中抚琴,春风轻轻的拂过,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花香,几片樱花随风飞舞,旋转着落在了阿洛的琴弦。
子桓下了早朝就来看阿洛。
走到近前,阿洛才恍然发觉。慌忙起身给子桓行礼。
子桓扶起阿洛,从内侍手里拿过披风给阿洛披上,轻声说,“你身子弱,才刚刚好,乍暖还寒,要注意保暖。”
阿洛抬起头笑着说,“我已经大好了。”
子桓示意内侍把篮子拿过来,“这是洛阳城里最有名的糕点,我特意差人买了来,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的。”
阿洛嘴角溢出了笑意,“这样养下去,我会胖的。”
子桓坐下来,拉过阿洛的手,笑着说“没关系,怎样我都喜欢。”
侍女过来通报,“卞太后传夫人过去。”
子桓站起身,“走吧,我陪你去。”
……
阿洛给卞夫人磕头行礼,卞夫人看了一眼子桓。并未叫阿洛起身。说道,“甄夫人如今尚未册封就霸着文帝,这可不是六宫之主应该有的样子,要知道,后宫的女人要雨露均沾,尚不生祸事。”
“母后的话,儿媳记得了。”阿洛回答。
卞夫人对子桓说,“自从搬来洛阳的行宫,你一直没去其他女人的寝殿?”
子桓看着阿洛,眼里有不舍,说道“如今新朝初立,政务繁忙,儿女情长之事就不劳母亲挂心了。如果我连累了想在哪里的权利都没有,那还做皇帝做什么?”
卞夫人说道,“如今你子嗣单薄,作为皇帝,绵延子嗣……”
子桓没等卞夫人说完,打断了卞夫人的话,“好了,我知道了。母亲应该最了解我,我不是一个纵情声色的帝王,子嗣有睿儿一个就够了,至于后宫的女人,若不是为了国家,我又怎么会娶她们过来。”
阿洛不作声,子桓从案几旁走过来,握住阿洛的手,对卞夫人说,“母亲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回了。阿洛身子还未大好,还需要休息。”
“去吧。”卞夫人的声音中带着不悦。
“母后的话,你暂且一听就好。”子桓边走边说。
阿洛默默的跟在身后,到了殿前的廊下,阿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或许你应该听听母亲的话。”
子桓从身后抱住阿洛。轻声说,“世人都认为我多情,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却不知道,其实每次婚礼我都很难过,可是,我是皇帝,我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女情长,还要考虑整个国家的长治久安。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
夜里,子桓又来了。
就这样,子桓对阿洛的宠爱日复一日。终于引起了后宫女人的嫉妒。
女人多了,流言就多了。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因为你有帝王的万千宠爱,所以你也成了众矢之的,明明不和睦的几个人,往往会联合起来一起议论你,诽谤你。
渐渐地,有人开始悄悄的议论。
说甄夫人不过是一个再嫁妇而已,只是凭着姿色暂时魅惑了文帝;甚至还有人说,甄夫人引得文帝和兄弟不合。
流言传来传去,就变了意思,扭曲了事实。
有人说,“文帝在外出征期间,甄夫人曾留四王爷在自己府内数日,两个人浓情蜜意,好不惬意。”
渐渐的,流言成了宫人中不能说的秘密,越是如此,越容易让人生了心结,表面上不去说,心里却生了异样。
……
淳瑜意进宫找子桓议事,试探着问子桓,“我在来的路上,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子桓笑着说,“如果是关于阿洛和子建的,你不必说。”
“为何会这样?”
“前几日,母后召见阿洛。我猜想定是母后不想我专宠阿洛一人,所以散出的话。这些事情,若没有人允许,怎么会传得人尽皆知。”
“原来你都知道,阿洛知道吗?”淳于意问道。
“阿洛寝宫服侍的人,我已经下过令了。”子桓说完,转头看向淳于意,“你这么关心阿洛?”
淳瑜意在内侍的引领下,经过了阿洛的寝宫,他远远的望去,阿洛立在花园里,她的衣裙白衣胜雪,纤长身影依然如当初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只是背影看起来更寂寞一些。
“夫人,这宫里要什么没有,您如此亲历亲为,陛下知道了会心疼的。”
阿洛笑着说,“陛下经常胃痛,这丁香恰好又有治疗胃痛的功效,由我自己亲手调制,我更放心一些。”
这时,内侍跑过来通报,见阿匆忙离开,淳于意也转身离开了皇宫。
……
在阿洛的寝殿,谢婉儿在侍女的引领下缓缓走了进来。她的身形纤弱却不失柔美,犹如那次在曹府第一次所见一样,依然是一袭天蓝色的衣裙,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生怜悯。
她跪在地上给阿洛行大礼,阿洛抬了一下手,示意采萱扶起,阿洛笑着说“自家人无需多礼,好久未见,你竟丝毫未变。一切都好吗?”
“承蒙陛下和娘娘的恩惠,一切都还好。此次回都城,特意带来了一些小玩意,供娘娘赏玩。”
侍女在她的指示下,一字排开。
采萱奉茶给斐然,被这些手工编织的小玩意吸引,阿洛笑着说,“喜欢就挑几个,也给大家拿去一些,慢慢选。”采萱高兴的跑开了。
阿洛笑着说,“你有心了。这次来,让采萱带着你和孩子们去洛阳城里玩玩,多住些日子。”
谢婉儿欲言又止,说道,“文帝登基以后,不准藩王到处走动,不管去哪里都要申请。所以我们是不能随意出封地的。这也是我和子建第一次被允许出封地。所以,如果要回封地,也不能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回。就连父亲的葬礼,也是没有被允许……”
阿洛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她一向知道子桓与子建在世子的问题上多有争议,却没想到子桓为了排除异己,颁布法律去限制藩王的权利,如今竟做到如此地步。
谢婉儿见阿洛面色苍白,解释道,“我们已经习惯了,住在封地里的生活与宫里一般无二,只是出行要随时记录在案而已,没什么的。”
见阿洛不语,谢婉儿说道,“王爷让我给夫人问安,他说夫人喜欢配置花茶,所以特意让我将这个带来。”侍女捧着一个白玉桃花瓶送到阿洛眼前。
阿洛看着这个瓶子,想起多年前子健曾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给她,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当年那个戎装少年,如今却被禁锢在封地不得随意外出。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阿洛的眼里竟浸湿了,她看向窗外,“王爷有心了,代我谢过他。”
谢婉儿告辞了以后,阿洛看着这个白玉桃花瓶,久久不能平静。
帝王之家,世子之争,这一切本就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尘埃落定,如今摆在眼前的,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手足压制。
……
第二日,子建和谢婉儿启程返回封地。
看着子建的车辇走远了,她转身走向子桓。“有些话,我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帝王,有些事情我不能不以大局为重。”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我心里都清楚,彼此是怎样的人。我并不是怪你这样做,我只是希望,作为恩人,没有以德报怨,作为亲人,尚可护他周全,尽量顾及兄弟之情。”
子桓面色冷峻,盯着阿洛问道,“是不是谢氏跟你说了什么?”
阿洛坚决的说道,“你做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来说吗?”
“我这么做全是为了避免魏国的诸侯国如曾经的汉朝诸侯国一样出现叛乱和动荡,别人不理解可以,你为何也要曲解成我?我希望以后你与他们保持距离?”
见阿洛不语。
子桓上前抓紧阿洛的胳膊,问道,“记住了吗?”
阿洛点点头。她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见了君王的威严。
……
刚回到寝殿,侍女便来通传,夕颜夫人来了。
阿洛立在房门外,看见夕颜穿着鲜艳的衣衫,袅袅婷婷的向她走来,笑着说道,“天气逐渐要热了,我特定让御膳房煮了绿豆水,给姐姐也送来一些。”
阿洛笑着说,“你有心了。”
“听说,四王爷来了,素闻姐姐曾经与四王爷交好,不知道此次有没有见到四王爷。”
阿洛回答道,“四王爷是回宫复命,与陛下有要事相商,我们本就是亲戚,何来交好与否之说。”
夕颜摆弄扇坠,笑着说道,“倒也是,我只是听闻了一些不相干的话。我还要去母后那里去送绿豆水,先行一步了。”
……
夜里,阿洛躺在亭中的摇椅上看天空。
夜色微凉,身上有些冷,可是阿洛却不想动,依旧呆呆的看着夜空。她记得少时与夕颜的那次大打出手,后来夕颜为了报复她,又是放蛇咬,又是与袁尚联合算计自己,以她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卖起好来了。
“在想什么,想的那么专注?”子桓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到阿洛身上。
“我在想夕颜那样聪慧能干,言辞怜悯,识大体,知进退,又深得母后喜爱。”
“可我不喜欢。她肯跟着我,还有其他想要的。我给她所求,她给我所需,我们之间很公平。”
阿洛说道,“我很羡慕她。”
“你羡慕她?”
阿洛点点头。
子桓叹口气说道,“阿洛,你不需要变成那样。我身边的女人,你都不需要理会,不管是夕颜还是这个,那个的……”
阿洛越来越平静,有几次夕颜好似无意的说起她和子桓的亲近时,阿洛忍不住也想告诉她,子桓对自己的好。可是她却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