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渐行渐远

在我的心里,我只有一个故乡,那就是凤溪。我欢乐和痛苦的日子都是在凤溪度过的。

我记得那里我每个亲人的笑脸,我的泪,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我对他们的思念和愧疚。

我记邻居峰哥哥送我的一束山桃花,我将它插在花瓶中,它的香味充满了我的屋子。我也记得那天我在林中迷路,是花姐姐和峰哥哥在黑夜中同爹爹一起,在林中找了我一夜。我也记得,山上的山枣的味道,柿子的味道,还有野菊花的香气,槐子花的香气。

我在这无比寒冷的广寒宫,更加记得那些温暖时光,更加懂得他们的意义。

那时,白龙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他对我温和的态度,和无微不至的关心,是在我看见以往的美好,被那片断壁残垣代替时,唯一让我感到我不是孤身一人,我依然要好好的活着的理由。

我十五岁,玉帝也早已将他的这个弃女忘了,我记得,白龙告诉我们,我们已经学会了法术的基础,以后再要研习法术,就不必让他教授,只要自己勤练、勤悟即可。

深秋的早晨,微风吹拂,竹子飒飒的作响。桂树上开着密密麻麻的桂花,飘香满院。我绕着桂树飞舞,青色的纱衣随风飘扬,施展法术以后,桂花在我身后排成白色的队伍,飞进我的花篮。

我听见长琴爽朗的笑声。

“桂树香溢香满院,

未曾酿酒闻酒香。

风吹竹林竹叶歌,

玉儿采花舞飞扬。”

“我说玉儿,你这要是离开竹林,天下大半男的不都得爱上你,你若是跳起舞来,那不是所有男的的心啊,都被你拿去了。”

“女子之香无人抗,

倾心世间男儿郎。

舞姿一出更难防,

天上人间心皆降。”

长琴的天赋,便是他的出口成章。“长琴,你的这首诗写的好没意境。”我看向他,轻轻落在他的身旁,他接过花篮,闻到了花篮中浓郁的花香。微笑的赞叹道,“好香!”接着看向我,满脸笑意的说,“你不懂,浪漫的诗要意境,写真实事情的诗不要意境!”

我转了一圈,裙摆飘逸,然后问道,“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我看见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向我们走来,我飞舞着飞到白龙跟前,然后开心的转了一个圈,“师父,玉儿越长越漂亮了,是不是啊?”

白龙看着我,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还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的美貌是在白龙的意料之中的,那时的白龙眼中是有一丝诧异的,那时的我以为是长琴在戏虐我,我相信了,还去师父那里,我脸一下红到了脖子。

其实,我知道,白龙虽然知道,可是,只有十五岁的我,容貌就远远超过了他曾经预期的美好。

白龙曾经收留的是一个戴罪的玉帝弃女,他可以守护她,关心她。可是现在,毕竟我依然是玉帝的女儿,我是神仙之体,我有一天修成正果,就是不死之身。

也许,白龙知道,是有那么一天,我们会渐行渐远,我这时依然无法知道,白龙作为我师父时对我所倾注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只能记得,那时,他的眼神,他的叹息,他的沉默,让此刻的我,感到他的悲凉仿佛已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