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树

更新于2025-4-4

李岩瞪着眼前的刀砍枪刺、血肉横飞,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只手臂从她面飞过,鲜血撒在她脸上,李岩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把,呆呆的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渍。

一根长箭呼啸着扎进站在李岩面前的男人胸前,男人仰面往后,摔坐在李岩旁边,抬手去拔那支箭,手刚抓住箭,嘴里涌出鲜血,手和头同时垂下。

李岩本能的往旁边挪。

地面突然开始晃动,李岩耳边响起一声充满愤怒的尖锐啸叫。

啸叫声落,一声惊喜的尖叫冲入李岩脑中:“大小姐!”

随着尖叫,一个血淋淋的小姑娘扑到李岩面前。

李岩两眼直直,惊恐的瞪着小姑娘心口位置的血洞。

“大小姐别怕,有我呢!”

小姑娘眼睛亮的出奇,左右看了看,扑过去拽出中箭男子手里的狭刀,背对着李岩,一手握刀,另一条胳膊横在李岩面前。

“大小姐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李岩和小姑娘面前,几乎所有人都比李岩更惊恐的看着她和小姑娘。

一阵箭雨飞来,呆立在李岩面前的壮汉倒下去一大半,余下的壮汉同时往后,站成一排。

一个锦衣老者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离李岩和小姑娘十来步站住,从小姑娘胸前的伤口看向李岩,微微欠身道:“翠姑娘请回去吧。”

李岩紧盯着小姑娘后背的血洞,没听到老者的话。

小姑娘半蹲半跪,蓄势备战,那个血洞正好和李岩视线平行,李岩的目光从血洞中穿过,正好看到一块巨大晦暗的黑石。

老者看着一脸呆滞的李岩,松了口气,盯着小姑娘道:“我让人带翠姑娘回去吧。”

李岩伸出手,轻轻掩住那个血洞,扬声问道:“她伤的很重,有大夫吗?”

老者猛的往后踉跄了两步,脸色煞白,惊恐的喉结滚动,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有。请您先回去。”

老者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一排的壮汉中站起来两个,绕过一块裂成两半的大黑石往前。

李岩站起来,伸手去扶小姑娘,“你伤得很重。”

“我没事。”小姑娘跟着站起,反握刀柄,刀背贴着手臂,护在李岩身边。

老者落后十来步,跟在李岩和小姑娘后面。

那一排壮汉转身后退,两个锦衣小厮跟上老者。

带路的两个壮汉沿着石头台阶一路往上,在一座山头之上的院门前停下,两个人并肩站在离院门最远的地方,欠身示意到了。

李岩站在院门口,回身看向老者,“大夫呢?”

“已经来了。”

老者欠身示意。

远远的,一个靛蓝绸衣的年轻男子提着个小箱子,后面跟着位中年大夫,脚步极快,正在过来。

李岩看着两人走近了,推开院门,看向小姑娘,“进来,让他们看看你的伤。”

锦衣男子在老者面前站住,老者冲他垂了垂眼皮,锦衣男子往前几步,跨过门槛,看向李岩,迎着李岩的目光,立刻垂眼垂手,显得极其恭敬。

跟在年轻男子后面的中年大夫目光定定的落在小姑娘胸前,仓皇恐惧。

“你治过这样的伤吗?”李岩指着小姑娘的伤口问大夫。

大夫用力摇头。

“把把脉吧。”年轻男子建议道。

“是。”大夫答应的极其勉强,用力抽开盯着那个血洞的目光,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打开诊箱,拿出手枕,原地转了一圈,院子里空无一物,这手枕放哪儿?

“你坐下。”李岩示意小姑娘,上前从大夫手里接过手枕,蹲在小姑娘面前,把小姑娘的手放上去,看向大夫问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大夫咬牙上前,深吸长吐了几口气,勉强平稳了心神,蹲下,凝神诊脉。

两只手脉都诊过,大夫后退几步,看着年轻男子道:“脉象洪大有力,生机蓬勃。”

年轻男子看向李岩。

李岩听的怔忡,生机蓬勃?

李岩看向小姑娘,她这个样子,确实生机蓬勃。

年轻男子盯着李岩一声不响,大夫瑟缩站着,更不敢说话。

“她这伤口……拿点药水药膏什么的吧,总得洗一洗包一包。”李岩看着血洞。

“是。”年轻男子欠身,往后退了一步,大夫拎起诊箱,急赶一步,抢到年轻男子前面,冲出了院门。

滚水药膏纱布等很快就送进了小院。

这间小院极小,也就十来平,空无一物。

对着院门的是一明一暗两间石头房子,房子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一个柜子,除此别无他物。

李岩把椅子搬出来,刚要让小姑娘坐到椅子上,小姑娘已经利落的拉脱上衣,蹲在椅子旁边。

李岩呆了呆,竟然想笑。

李岩坐在椅子上,沾着热水给小姑娘擦洗伤口。

“你有名字吗?叫什么?”李岩和小姑娘闲话。

“名玉树,无字。”玉树答道。

“碧玉树吗?真好听,谁给你起的名儿?”

“当然是大小姐您了,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给玉树起名儿。”玉树声调里充满了傲然。

李岩’呃’了一声,“那我是谁?”

“您是大小姐啊。”玉树回头看了眼李岩。

“我是说,我姓什么叫什么。”

“我想不起了。”玉树想了片刻,答道。

李岩失笑,“你想不起来了,怎么知道我是你家大小姐?”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不用想。”玉树答的干脆而快。

李岩再次失笑。

这孩子好像有点儿傻。

“那这是什么地方?”李岩接着闲话。

玉树紧拧着眉,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摇头,“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李岩看着正在清洗的穿心血洞,是重伤让她失忆了吗?

玉树努力想了好一会儿,带着浓浓的歉意道:“只记得您说让我带您回家,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带我回家?家在哪儿啊?是这里吗?”李岩笑问。

“想不起来了。”玉树满脸愧疚,“玉树太愚钝了。”

“没事没事,我也想不起来了,咱俩彼此彼此。”李岩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