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行人离开天平之前,曹翔就已派出红翎信使设法疾驱关中通报长安,以使朝廷早作准备。然而,阉党权宦田令孜欺瞒不报,宰相卢携则又只知寄希望于东南高骈的援军,故而一再延误战机,直至贼军攻入虢州后,那临危受命的潼关制置使张承范这才急率两千八百名神策军从长安城紧急赶赴了潼关。然而对于他们来说,缺衣少食则还只是其次,士气低迷、军心涣散才是眼下他们最致命的弱点。神策军本该是京畿近卫之师,可如今这些为临时抱佛脚而仓促招募起来的“老爷兵”究竟能派上多大用场,便也就没人能说得清了。而在他们的守卫下,那本该是“一将当关,万夫莫开”的潼关天险,恐怕也就不再那么“万无一失”了。
当曹翔他们听闻潼关失守的消息后,一个个也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潼关天险易守难攻,如何能这么快就失守?”石绍惊疑道。
“各位将军有所不知,原本贼军初到之时,张制使曾遣人出关迎战,后来贼军援兵抵达,那本还占些上风的官军便很快败下阵来,偏偏那些慌不择路的溃军却又是误入南边大谷关前的禁坑,只将那坑中荆棘踏开直通关下,贼军遂乘势分兵两路,一路当面强攻,一路则尾随溃卒进入南面谷中一起夹击关上。”
“可那潼关之前不还有天堑为凭,如此贼军又岂能轻易得手?”曹翔忙又追问道。
来人则稍稍缓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将军所言不差,那潼关之前本却有天堑一道,可谁知就在攻关当日,贼军竟不知从哪里掳来无数的百姓,只在关前驱民填壑,直至如履平地方歇,旋即却又是叩关猛攻,而守军实力本就与对方相差悬殊,最终关上兵穷粮尽,那守了不到三日的潼关便就这样被贼军攻破了。”
众人听完只惊得半响无语。
“这些该死的贼逆,早在宋州时他们就曾使过此等伎俩,没想到这次却又故技重施!”石绍忍不住骂道。
“对了。”来人则忽又开口道,“眼下京师长安已是一片大乱,听说就连唐主也已西幸出走。”
“什么!圣上他……”
曹翔闻言顿觉五雷轰顶,随即伏地面西而泣。
“陛下……罪臣来迟了……”
石绍见状只急忙上前搀扶。
“将军勿悲!想来圣上西幸应该还未走远,如此我等当务之急应是火速进关,设法找寻天子,为陛下护驾!”
曹翔一听这才忙也止住了悲伤。
旁边李克用则又与前来报信的斥候小声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打发走了对方。
“如此将军等可先火速向西赶至蒲津关,倘若贼军尚未占领那里的话,你们便可由此过河,然后再经同州直驱渭滨,但愿唐主真的还未走远。”
曹翔忙眉头紧锁地想了想。
“传令下去,全军火速向蒲津关进发!”
说完,曹翔只飞身上马,就此扬鞭而去。
“李仁兄,如此你何不索性率军与我们一起前去护驾?”石绍对李克用道。
但对方却摇了摇头。石绍不解,他不明白为何眼前的这个“飞虎子”能为了救他们而不惜违犯父命千里奔袭至此,可当此天子蒙尘之际,他却又反倒推脱起那已是近在咫尺之功。
对方似也看出了石绍的疑惑,于是忙开口道:“噢,石大人,非是我有意推脱不愿同往,只是在你家陛下眼中,我等则还是待罪之身,未有诏命,在下又怎敢就此贸然提兵前往?”
石绍闻言一愣。可眼下时间紧迫已是刻不容缓,石绍便也只能朝李克用一抱拳,随后拨拽马头便要去追赶曹翔。
“石大人,请留步!”李克用却是忙又从后将对方叫住道。
“仁兄还有何事?”
李克用赶紧催马上前。
“想来大人此去定是艰险重重,一路上还望多加小心才是,我见大人这胯下坐骑已是瘦弱不堪,如此便将我那红鬃宝马赠与阁下,还请万勿推辞。”
说着,李克用忙回手示意,身后便也有人赶紧将那已披挂好的红鬃马牵了过来。石绍一瞅不禁眼前一亮。
“嘶——莫非……莫非这便是当日仁兄于潞州刀劈恶厮时所乘之马?”
“不错,正是此马!”
石绍忙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频频点首道:“好马!果然是一匹好马!只是如此良驹,兄何以割爱于我?”
“嗳,所谓‘良将辅明主,宝马配英雄’,今特以此马相赠,但愿老弟此行亦能‘马到成功’!”
石绍闻言不由得拱手再拜,旋即只飞身一跃换上了那匹红鬃宝马。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分别之际,李克用却又是语重心长道:“老弟呀,不管怎么说,我们兄妹这前前后后也算是救过你们三次了,他日若是我李克用真的有求于老弟时,老弟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呀!”
石绍又是一愣,随之则赶忙拱手。
“倘果真有那么一天,在下定当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