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僵硬的右手,从内衣兜里,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没接,揿了,又放回去了。
52路车,加满了油,驶出了加油站。一扭头,又回到了大马路——普庆路上。
“唉,也怨不得加油站呵。”后边坐着的一位眼睛先生,看着渐行渐远的邢陇加油站说,“这老美正在伊拉克,闹得欢呐。”
“可不,那中东一闹,油价不飞涨,才怪呢?”身着格子衫的同座,回应道,“这老美就是精。连打仗,都挑有油的主儿。可谓折本的买卖,从来不玩的。”
“不见得吧,老兄。”眼睛先生白了同座一眼,“那个穷得叮当响的阿富汗,不也是照打不误吧。”
“这个,不一样的。”
“怎的不一样?”
“那是反恐所需。”
“那个伊拉克,不是也有大规模杀伤武器吗?”“眼睛”又加重了一句,“开战前,老美宣传的特厉害。”
“嘿嘿,你俩不要再争咯。”旁侧一位打着瞌睡的,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者,突然睁开眼,缓缓道,“阿富汗虽是不毛之地,但却是欧亚大陆的切合点,全球战略要地,它的重要性会弱于伊拉克么?老美对伊拉克,是战术打击,而对阿富汗,是战略夺取。就好比高手对弈,战略布局,战术打击;棋高一着,缩手缩脚。老美打仗是精明,但人家的战略构想,更超前啊。”
“呵呵,老先生所言极是。”“眼睛”立马符合道。
“老霉爱打谁,打谁去,关俺屁事。”“格子衫”眼睛斜向了窗外,讪讪道。
鸭舌帽像个机器人似的,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冷气。右耳根儿似乎颤动了一下。可能是汽车的颤动,或许喇叭的刺激吧。
小女生收起了手机,红仆仆的小圆脸上,呈现出一丝枉然的神色。忽而窗外一闪而过的冲气福娃,憨态可掬的模样,又引来了美美的小酒窝……
约摸六个站后,于八仙城下了车。
这八仙城,可是本市最热闹的商业步行街。这个步行街,就像个巨大的四合院似的,东西南北向,四边都有出口,中间是稠密的商埠,围合而成的大院子。
我刚跳下车。鸭舌帽也下车了,越我而过,匆匆闪入紫霞里弄里,不见了。
小女生跟在我后面,一扭一拐的,可能是下车时不小心有点扭了。
“来吧,我帮你拿,好吗?”看到她走路吃力的样子,我走慢了,靠近了她,指了指她后背的电子琴。
“不,不,谢谢。”小女生连连摆手,“就在附近。我一会儿就到了。”
好自强的小丫头。我向她点点头。
“再见。”小女生欢笑着,一蹦一跳的,进入了小红花艺术馆。
怎么?立马不拐,又好啦?呵呵,艺术,当真的立竿见影那。我笑看着小女生欢乐的背影,摇了摇头。
“哟,头儿,一个人偷着乐什么那?”突然一个声言从背后传来。
“咦?你,你们——”我扭头一看,是李琴和一位陌生的女子,正笑微微的站在我身后。
“头儿,你不是逛街的吧?”不待我回答,又指了指身边的女子,“头儿,这位就是伊姐。”
“伊姐?”
“对的呀,就是ZQV的伊玲大姐。俺说过的呀。”
哦,想起来了。ZQV因上次失火迁到新开发区了。这位伊姐就是ZQV的现金出纳。
“伊会计,您好。”我连忙招呼道。
“不客气,不客气,小马。说来也是自家人呀。”伊玲柔柔的神态,像极了张部长。
“一家人?”我有点纳闷了。
“对的呀。伊姐的老公就是老蔡。怎么?头儿不知道?”李琴惊讶起来。
啊?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上次和老蔡出差市安监局,老蔡途中所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句句不虚呀。
“哦,伊会计。”我缓过劲儿来,“是啊,是啊,伊姐。自家人。自家人。”
“小马呀,我家老蔡常提到过你。”伊玲笑容可掬,“今日一见,蛮帅气的哩。”
我的脸,有点红起来。
“哟哟,瞧瞧人家那嫩脸儿——”李琴起哄起来,“还不领情呐。”
这个疯丫头,当着外人的面,哦,不,自家人,自家人,也惹人来疯呀。
我尴尬的指了指八仙城,“请吧。”
“不了,不了,我和小琴只是路过。你忙吧。你忙吧。我们到前面去。”伊玲笑微微的,拉着李琴的手,低语道,“傻丫头,别瞎说,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