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说给谁听呢?”甄部长怒视着老万,“你是在骂调查组,还是在骂我呀?”
在企划部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甄部长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俺”老万吞吞吐吐的,“俺——俺对你没意见。”
“那——你是在骂调查组喽?”
“俺——”
“什么‘俺俺’的,俺你个屁。你呀,空活这么大把岁数,昏痴了!调查组是你随便骂的吗?人家在执行公务,按法办事。你在这儿辱骂人家,就是在妨碍公务,你就在犯法,在犯法!
你知道吗?”甄部长越说火气越大,“V总和我背地里做了多少工作,尽量把大事往小处说,极力把内因往外因推。你倒好,早早的在这儿闹翻了天!你说,你对得起谁?对得起V总,还是对得起我?”
老万涨着个关公脸,深深的埋下了头。
“现在八点了,八点半调查组准时到。”甄部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字一顿的说,“今后谁再在背后没事找事儿,说些风凉话,对调查组不恭不敬,休怪我不客气!”说罢,回隔壁去了。
“沉默是金噢,老兄。”老夏拿着个消防水管接头,拍拍老万的肩膀,出去了。
老万阴着个脸儿,闷着头,也离开了办公室。
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大炮筒子还很畏惧甄部长呢。
“他呀,三天不挨训,就难过咯。”老蔡进来了,冲着老万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他们俩说来也是建厂元老,甄部长好意思经常熊他?”老万刚才挨训,事出有因,也不见得像小孩子似的天天挨骂吧。当真的,老万成了甄部长的下酒菜?
“小老弟,你来本部门时间还不长,呆久了就知道了。这个‘万大炮’,不谈天天被骂,反正三天两天挨训,是常有的事儿。俺们可是见怪不怪了。”老蔡回头,眼睛扫扫门外,低语道,“话又说回来。这次,老万确是有点冤。”
“冤?”我疑惑了,“这动火证不是他开的吗?又冤他哪儿了?”
“唉,小老弟。事情复杂的很那。你想过没有,有哪家公司会在一级防火油罐区内摆放一个生产车间?”老蔡反问了我一句。
“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一头雾水了。
“何止是有关系,关系大着那。”老蔡不肖的看了我一眼,“任何一家正正规规的公司,况且咱们还是国有集团大公司,都不会在一级防火油罐区内设置生产车间的。这是上级明文规定了的。道理很简单。因为有了车间,就要停产检修,而有了检修,就免不了各种作业,尤其是电焊作业。而这恰恰是油罐区最忌讳的。这次的事件就是由动火作业引起的,就已明示这一点。车间要停车,设备要维修,那里要动火,谁能阻止?事实上,这个令人又讨厌又头疼的车间,呆在那里已半年多了。前前后后动火作业不下二十次,也出现过好几次火警,那里我也办了三次证,次次都是紧张的要命。只不过没这次骇人罢了。这次碰巧了是老万,谁去办这个证能保证一点不出事?那个罐区,油罐林立,地下管道,星罗棋布,那么多阀门,那么多管道,谁能保证一点没有泄漏?所以呵,小老弟,源头,”老蔡紧盯着我,看得我有点发毛,“源头,你懂吗?源头不除,特大事故,昨天不发生,今天没发生,明天,总有一天会发生的。今天背黑锅的是老万,明天呢,就可能是,你!我!他!”
妈呀,叫奶奶也不行了。老蔡一席话直说得我心惊肉跳的,感觉刚离狼窝,又入虎口了。而且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工作上的,血盆虎口!
“别紧张,别紧张。”老蔡见我脸色煞白,连忙又安慰道,“这次事件说来也是件好事。它给方方面面敲响了一次警钟。因为那里出了事,可不是件小事,而是天大的事儿。到时候谁都跑不了的。我估计,这个车间保不住了,要撤。”
“要撤?”撤掉好哇,那个危险区域要办个劳什子车间干嘛?害人又害己。我的心微微的一松。
“离开那里是必然的。但到底是撤还是迁,说不定。”末了,老蔡夹着个本子,走向门外,又回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那个车间可是个‘宝儿’,也是块大肥肉噢。”
(郑重申明:本故事纯属虚构,本小说版权红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