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部长,我给你带来了‘新鲜血液’。”人事部张部长把我领到技术部部长室,对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人说。
“呵呵,好啊,好啊。”纪部长转向了我,身子略为欠起,不温不火的说,“哪个大学的呀?”
“哦,纪部长,南荆大学机械系毕业。”我毕恭毕敬地回答。声音颤抖着,感觉又遇到了高三的班主任。
“他呀,实习期结束了,工人师傅们反映也蛮好的。”张部长见我紧张的样子,忙笑笑说,“纪部长不是要人的吗?”
“是啊,是啊。”纪部长站起身来,搓了搓手,“这样吧,暂时你先跟在赵工后面吧。”
“那我走了。”张部长临走时又朝我摆摆手,笑了笑。我似乎又看到了“老工人”那慈祥的笑脸。我很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
好久好久,张部长在门口的笑颜,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温馨如花。
“你要记住,赵工走到哪里,你要跟到哪里。”纪部长一脸的严肃。
“好的,好的。”我小心答道。心里想啊,他上厕所,我也要去吗?
“书本是书本,现实是现实。”纪部长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没有实践是不行的!”
嗓门大得吓了我一跳!
此人好厉害。
我的心直打鼓。
“有记日记的习惯吗?”胖乎乎的赵工在去IMA分公司的路上问我。
“有的有的。”
“哦,这就好。每天遇到工作上的什么问题,不论解决的还是没解决的,都把它们记下来。奥,你好!”赵工对熟人打招呼道。
“还有阿,就是要善于与底层员工打成一遍。一有时间,多到下面走走,转转,看看。他们在第一线,最有发言权。往往点子多,方法多,窍门多。这‘三多’啊,可了不得噢,能把它们记下来,收集起来,就不简单咯。”
我使劲地点点头。
是啊,这些太重要了!
想来,我那记工作日记的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呐。事情条理化,逻辑化,清晰化,这“三化”也慢慢在日记中成形了。
如果说,我职业生涯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师傅,应该是老赵工。
尽管我从未叫他一声师傅,但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启蒙师傅。
是他教会了我如何工作,如何高效率的工作。
本来他还会教我更多更多的东西,可惜他过早的就离开了我。
他的女儿远在美国,把他接走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半个月,但可亲可爱的老赵工就这样离开了我,我还是忍不住地流泪了。
好多次,好多次遥望西边天际那抹绚丽的彩霞,我默默祈祷着:祝福您,老赵工,健康幸福!
四年后,一个淅淅洌洌、细雨蒙蒙的清晨,一位女士风尘仆仆敲开了我的房门
“请问,你就是马一珉吗?”
“嗯。”我困惑的点点头,“您是?”
“哦,可找到你了。”来人解开了一个油布包裹对我说,“我是赵瑞泉的女儿赵琪娜。刚从美国回来探亲的。”
“啊,您就是老赵工的女儿啊。”我忙招呼道,“快请进,请进。我该叫您阿姨呢。”
“不客气。我也不进门了。”赵琪娜女士急匆匆的说,“这里是我家老爷子的一点东西,它宝贝似的一直随身跟着。他常常唠叨,当时走的匆忙,忘了没交给你。这回我回来,就一再吩咐,要把它带给你。”话刚说完,就把油布包裹递给我,转身便奔向楼下的小轿车。
“阿姨,您——”我紧跟在后面,不知说什么好。
“你留步吧,小马。”赵琪娜在车内朝我挥了挥手,“后会有期。”
“阿姨,请常来。向老赵工问好。”我呐呐道。
唉,来得匆忙,走的匆忙。茶水也没喝一口。
我有点惆怅,又有点懊恼的返回到室内。
慢慢打开了油布包。
哦,层层叠叠的布纸里面,
是五本厚厚的工作日记。
啊,它们该是老赵工一生工作的结晶呐!
可能老赵工觉得,它们的根,应该在中国的吧。
它们确是无价之宝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