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子一个人一间办公室，虽然有些简陋，比在档案局宽敞多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坐在转椅上闭目养神。昨天会议的内容，张书记是否同意，必须得去跟他汇报一下，毕竟人家是一把手，当家的，未经他同意，自己不好作主。

张书记在另一间办公室，正在泡茶。屋子里烟雾弥漫，不停地咳嗽，还不停地抽烟。自己总结的三大爱好，抽烟，喝酒，打牌牌，缺一样，生活就少了乐趣。他心里最明白，王子的到来，其实是来接他的班来了。这多少令他有些不快。才进50岁，好歹还可以干几年，不到退休年龄，却要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担任一些闲职，对于习惯了叱咤风云的人来说，最怕那种失落，想起来，心有不甘。这个王子真还有些嫩，一来就没把他这个书记放在眼里，昨天的会议内容早有人给汇报了，好像是给了他一记耳光，有点否定以前工作成绩的意思，也有重打锣鼓另开张的嫌疑。有本事你尽管使出来，看看能得瑟出什么名堂来。

正想着，见王子进来了，连忙起来打招呼，“来，来，这儿坐”。王子坐下，把昨天会议的内容说了，想争取书记的支持。张书记听了，马上就表态“好啊，王乡长，很有想法，是不错的创意，我全力支持，你放心干吧”。表面看起来痛快极了，可王子不知道书记心里到底咋想。彼此寒暄了几句，王子就回寝室去了。

小燕自己开车来清平乡，也可以说是来工作，毕竟是文明办副主任，平时也有工作联系。车一进大门，白雪就迎上去说“燕姐来了啊，王乡长刚回寝室去了耶，我领你去吧”燕说“他住哪，你给指个路就行，不麻烦你了嘛”。白雪朝楼上喊了两声王乡长，王子听见有人喊就知道是小燕来了，一路跑着下楼来。

小燕今天穿戴很漂亮，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了。一根色彩艳丽的围巾很醒目，着实添了一些风韵。拎了一个大包，好像买了很多好吃的来。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室，小燕便打量起房间来，没等坐下，小燕就说“你看你，怎么也不好好摆设一下，乱糟糟的，也不讲究养成一个卫生习惯，怎么坐得下来嘛，你还心安理得地睡在这”。说完，就开始重新收拾屋子，王子给老婆砌了一杯水，看着老婆忙这忙那，也不知道干啥，坐在沙发上看起书来。

小燕好不容易坐下来，就问“当官的感觉怎么样？”王子回了一句“心累呢，想清净不可能了”。

小燕起身问张书记住哪一间，想去拜访一下。王子觉得没有必要，来就来了，去打扰人家干嘛，中午可不想被拉去喝酒。小燕说“你真是书生一个，木瓜脑袋，在官场混，处处是地雷，你娃得多长一个心眼，人家在这是地头蛇，你那点本事惹得起吗？”说完拎着包就走，王子在后面说“我们一起去吧”。小燕说道“你还是在家看书吧”。一句话也不多说，不给王子回旋的余地，容不得王子争辩什么，蹬蹬蹬蹬下楼去了。

王子郁闷很，对于老婆的霸道，许久以来，一直有种压抑的感觉，活的没有一点自我，个中苦味难以言表。在家没有话语权，更没有掌控经济大权，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随老婆走。但要承认小燕是爱自己的，爱的有点过份，几乎窒息，总觉得是笼中鸟。而老婆全然不知，或者知道了，也不在乎，无所谓。老公就得管，管好了才是自己的老公。小燕常说的一句话是“谁叫你是我老公，是你心甘情愿入笼子的，进来了，就休想挣脱”。

接近午饭时间，张书记来电话了，“王乡长啊，小燕要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也没有一个准备。你出来吧，我们还是去外面喝一杯去，得好好招待招待小燕主任，人家可是来清平乡指导工作的哦”。

王子有些无奈，但还是去了。今天张书记似乎很开心，不断地夸小燕主任能干，会为人处事，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且想方设法劝小燕喝酒，都被小燕要开车为理由婉言谢绝了。又跟王子称兄道弟地多喝了几杯，热热闹闹地散席了。

王子跟着小燕回了寝室，小燕就一遍遍叮嘱“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伤自己身体不说，也会误事，群众看见了，要背后骂娘呢，影响也不好”。王子突然问“你给张书记送礼了？拎去的包怎么空着手回来了？”。小燕没有回答。王子还来了精神了，继续说“你是默认了是不是，我承认喝酒是会败坏干部作风，在群众中会引起反感情绪，但我要说的是，我更鄙视送礼行贿，暗地里勾肩搭背做交易，龌龊”。小燕惹毛了，手中的杯子一甩，“你给我坐下，那么大声说话吓谁，你给我听好了。是，我今天是给那个老狐狸送烟酒了，不打点能行吗？，为了你好，你倒倒打一巴掌，现在我告诉你，所有路都给你铺好，舞台已经给你搭建起来了，接下来，该你自己表演了，是演什么角色，演哪一出戏，你自己导演去”。王子豁然醒悟过来，“那天去赵县长家，你是不是也送礼了”。小燕真发脾气了，“送了，给赵县长老婆送了你从云南卖回来的一对玉镯，我小弟从吉林卖的一支野山参送任部长了，你收藏那副字画也送给书记了，你就没有长心啊，有天上掉馅饼的吗，不见礼，能有你这个乡长吗，真是书呆子”。王子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直喘气。没有想到小燕背着自己干了这么肮脏的交易，更舍不得那副字画，可是他的心肝宝贝，是花了好多心思从省书画院长那换回来的个人收藏品。最想不通的是，这一切都是小燕瞒着自己偷偷进行的，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耍了。尽管说起来是为了升迁，是给自己办事，也得沟通啊，也得拿我王子当人看啊。为什么我个人的一切都得你来掌控呢。王子一直闷在心里生气，不说话。小燕也正在气头上，“我真的很失望，你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走了。懒得在这看见你那个熊样生气”。说完，拎上包，出门要走。王子跟着下楼来，看着小燕开车走了，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躺下睡觉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给小燕打了一个电话，问是不是安全到家了。小燕没有好语言说“还没有死，你可以放心地睡觉去了”。又给了王子一个闭门羹，王子后来想，唉，老婆都是为了我，怎么也得领这个情吧。这样想想倒也踏实了好多，决定改天等老婆不生气了，好好谈谈。

打开电脑，看了一会诗歌，觉得没有心情，品不出诗味。小鱼儿来信息，点开一看，发来的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安慰的表情。王子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懒得回信息，就下线，洗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