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此时水已经淹至他们腰部。
整个洞里挂起了水帘，到处里有人从水中陆续站起身来。
“末儿！”思橘把刚刚转醒的绯月一扔，扑着水过去。
慕莲抹一把脸上的水，脏兮兮的。
“末末？”他轻声的贴近怀里人问道。
思橘站在慕莲的面前，手伸出来想去触碰她，却又不敢。
慕莲用手指擦干净洛末脸上的污水，贴着她的颈动脉小心的试探。
那微弱的搏动，证明着她还活着。
“咳咳、咳，夫君。”洛末虚弱的睁开眼，那双血红的眸子只睁开了一半，仿佛随时都会闭上，“对不起，没法实现和你一起……一起看遍天下了……”
慕莲知道，她已经到了尽头。
“末儿，你在说什么呢！”绯月撑着身子趟过来，思橘顺手扶了他一把。
“绯月……别忘了我说的话……”洛末的气息不稳，说话也很费力。
“慕莲，救她！你看不到她很痛苦吗？”思橘急了眼。
慕莲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做。
“思橘，替我……照顾好……心然和……和萧穆……”洛末的话说的越来越困难。
“好遗憾呐……都没有狠狠的……狠狠的哭过一场……也没有再见一眼……我的亲人们……”洛末的眼神突然有了光亮。
思橘和绯月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来陪我……”洛末眼睛看向慕莲，手抓住他的前襟，“陪我……夫君！”
“我会的，等我。”慕莲抱紧洛末，听着她在怀里渐渐的……渐渐的没了声息。
“不不……末儿你睁开眼睛！末儿你醒醒……”绯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可能会死的！
这一定是开玩笑的！
她可是会诈死的人呢！
“绯月你冷静点！”思橘承担着他大半的身体，却依然没有阻止他往下滑。
“不可能的……她不能死……”绯月捏住那双沾了泥的小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慕莲闭了闭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我害的她……如果我早一点把那个疯男人杀掉……她就不会死了。”虚弱的心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傀把他背在背上，他目睹了洛末死去的全过程。
“我要去陪她，反正这个世间早就该没有我了。”心然满目绝望，挣扎着从傀的背上下来，傀冷漠的抓住他要掉下来的身子，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绯月一口血吐上来，人已经开始发晕了。
慕莲轻轻的将洛末抬高一点，蹭了蹭她还有余温的脸颊，看看这满地的重伤患，微有些苦恼。
“绯月！”思橘拉住要被淹死的绯月，转头看被他侍卫架着的萧穆，一眼看过去心里惊了一下。
萧穆的眼望着洛末，一动都不动，看着都魔怔了。
“她走了，这次是真的，她那么爱干净的人一定不想这样子离开。”慕莲丢下这句话，抱着洛末就要离开。
“你放开她！”绯月往前一扑，本想揪住慕莲的衣服，却一下子扑进了水里，“你把她还给我，你还给我，你要带她去哪！她哪都不去！不去！你听见了没有！”
绯月歇斯底里喊，思橘都快要拉不住他。
“我是她的夫君，你算什么东西？”慕莲偏过身子来看狼狈的绯月，“我忍你们够久了，她都死了，还不放过她吗？”
慕莲的表情越发的嫌恶，“她可不希望你们陪她呢。”
“慕莲，你是她的夫君又是医者，你为什么不救她！”思橘的双眼通红，瞪着慕莲。
“没有必要救了，也……救不了了。”
慕莲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山洞。
书矜跌在水里，已经没有了话说。
他解放了族人，却赔上了洛末的命。
他才是最大的罪人。
……
山洞的崩塌毁了瀑布。
而压在瀑布底下的阵眼被砸，整个阵法被破，那族长的尸体在水退去后被人发现，早已不成人形，手一碰，就化成金粉归于天地了。
这处地方被暴露在雪山下，引来了众多人的关注。
书矜为地下的龙脉做了防护，百年内不会再有人知道这地下是什么。
一个多月后，森林的边缘开始与雪山混为一景，林中的动物大多都逃了，少有一部分都被冻死了。
在那之前，绯月一行人都返回了寒夜城。
萧穆几人的伤都很重，几人里，只有慕莲的伤最轻。
慕莲从洛末死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难过的样子。
绯月养了两天伤后，拎着软剑走进了为洛末设的灵堂。
剑尖指向坐在冰棺旁边的慕莲，“她在那里一定很孤独，你是她的夫君，为什么还不去陪她？”
“我在等她安排的后路，原来她找了你。”慕莲满不在乎的笑笑，“不过，就你现在的模样，她是不是高估了你？”
“你大可以试试。”绯月一身素白，瘦的让人心疼。
“看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让我陪她，”慕莲无视绯月的剑，“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末末，你可真爱我。”慕莲眼神迷离的抚摸着冰棺，反手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不会爱你的，”绯月咳嗽两声，擦去咳嗽出得血沫，“她若是爱你，便不会害怕你活着了。”
绯月，替我看看这大好河山。
绯月，若是慕莲没有追随我而去，你就要杀了他。
绯月，绯月……好好活着。
末儿，我多想，去陪你的那个人，是我。
洛末死的那一天，万古雪山上的雪莲母开花了，这景象出了驻守在雪莲池的官兵，谁都没有见到。
萧皇的预言，只对了一半，未至七月，芳魂已逝，只莲开全盛，算作告别。
“月哥哥。”夏盈盈躲在门外，看着绯月扔了软剑，“月哥哥！”
终是晕厥过去。
听说远方的王自从听到了消息后罢朝三日，将自己关在宫殿中抱着孩子不吃不喝不睡，任何人劝都没有用。
心然醒来后被傀强制喂药喂饭，傀知道慕莲自尽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将心然照顾的更好了些，几乎寸步不离，防止他自杀。
萧穆却没有那么好，自从再一次醒来后就一直呆在冰棺旁边，也不说话，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几句轻声不了闻的低语传出，整个人距离崩溃不远了。
反而是思橘，因为没有得到过，伤心了几天后惦记着洛末最后的话，强打起精神来照顾几个重伤者。
慕莲的尸体，被傀仔细收敛了，却没有放入冰棺，只是找了个普通棺装起来，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化为了金粉。
飘散人间，再无慕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