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唐月青的脸上带着一丝幸福的笑容,她像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女人,雀跃的背后是不安和紧张。
李主任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若不是现在唐月青问起,恐怕他只是认为今天和以往一样,是例行和唐月青约会的日子。“你说呢!”他故作镇定着,说出这三个字无疑是权宜之计,他太了解唐月青了,乃至她的一言一行,他赌唐月青接下来会按捺不住说出答案,于是对症下药如是说,只为了不让唐月青察觉到自己的疏忽,甚至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恬然的状态。
“是我们相恋的第2000个日子,到今天为止,不多不少,刚好是两千个日子!”
果真如自己所料,唐月青真的说出了答案,但李主任的心头一惊,这可怎么办?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既不记得这件事,也没有给唐月青准备礼物,总不能像上次那样给她一张银行卡就打发了她吧!就在他为此事犯难的时候,唐月青又开口了,“你不用觉得赧然,我也想过了,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吗?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让你到华蕊的身边去,我也不应该中途反悔,现在只要你愿意多陪陪我就行了,其它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的这番话让李主任讶然,本以为唐月青会拿此事为借口,对他不依不饶,或提出更多的要求,却不料她像一个大度分明的女人那般,竟会对自己宽容的说出这些话。
“真是……不好意思,我匆匆离开别墅,你也知道,为了不让华蕊起疑,我什么都没准备,也来不及为你买礼物。”李主任用手指挠了挠额头,他明显在说谎,但唐月青并不是心理学毕业的人,她不可能像李主任那样,对别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能看出七八分的信息来。
“我明白。”唐月青马上接话道,对于他们二人的约会,唐月青特别珍惜,她不想让李主任不高兴。只有欲擒故纵才能留住她的男人,至少她现在是这么想的。
果然,李主任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他出门前就和华蕊说了要趁周末有时间去银行办理一些业务,银行在周日只有上午会营业,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他下午就得赶回别墅去。这样一来,华蕊也不至于生疑。而且因为后山蓝狐之死一事最近华蕊的状态一直不太好,他只能利用休息日的时间多陪陪她,这样至少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这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唐月青从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看起来像是装眼镜的盒子,“你的那副眼镜也该换了。”说着她就打开了盒子,一副崭新的眼镜呈现在眼前,银镜的上边框是纯银色的金属,下边框是透明丝线制成的隐形边框,这样的搭配让银镜看起来高档且不失格调,即使是一个近视眼的人,戴上它估计也会显得神采奕奕。
她把盒子沿着桌面推到了李主任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试试看。”
李主任垂眼看了一下那副眼镜,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把架在鼻梁上的那副旧眼镜摘了下来,也许是光线太强的缘故,他不自然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把那副新的眼镜戴上了。透过全新的镜片,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了,虽然还是那张大而方的脸,但因为精心化过妆,所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令人排斥了。
唐月青开心的咧开了嘴巴,露出不算白的一排牙齿,赞叹道:“真好看。”
“谢谢。”李主任正准备把它摘下来,但是唐月青马上制止道:“就戴上它吧,这个,我收起来了。”说着她就迅速地把放在桌上的那副旧眼镜夺了过来,装进了自己的包里。李主任无奈,只好戴着那副新的眼镜,但他的脸上隐隐出现了几分担忧。
唐月青早就想到了这些,她把旧银镜收好后才不慌不忙道:“别担心,华蕊要是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买的不就行了吗?诺。”说着她就把一张发票递到了李主任的面前。
李主任内心不由的感慨,没想到唐月青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他拿起发票,上面是眼镜店的名称和金额,还有公章,他把发票收起后才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没想到你考虑的这么周到。”
“因为是你,我不想让你难做,所以才会特别留心。”听到唐月青如是说,李主任只好不再说话。他看着桌上的菜肴,又默默地吃了起来。此时的唐月青又瞟了一眼李主任的脸,看到他戴着她亲自为他挑选的眼镜,心里竟然比吃美味佳肴更开心。
“我等会儿就得回去了。”李主任大口大口地吃着午餐,唐月青看了一下时间后有些不悦道:“还早着呢,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陪我吃顿饭吗?放心吧,她不会怀疑的,从银行办完事再去吃顿午饭,下午回去,不是很正常吗?”
李主任自然知道唐月青的意思,华蕊把时间掐算得很准,但唐月青把时间掐得更准,为了不“耽误”李主任的任何一分钟,一大早她就已经在银行里为李主任拿到了VIP的号,让李主任可以不用排队而直接办理相关的业务。其实以李主任现在的身份,大可以自己办一张VIP卡,但他为了躲避章一旗的眼线,也算是做足了工夫,他不想私自在银行里开通VIP身份,因为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普通,否则很难逃过章一旗的追查。
“下午可以陪我吗?”唐月青暧昧不清的眼神让李主任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也许是喝了几杯红酒的缘故,他开始变得有些意乱情迷起来,要是在以往,他根本不会因为几杯红酒而觉得浑身燥热,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把控不住自己的感觉?他也想不明白,估计是因为最近的神经都绷得太紧了吧,所以才会在酒精的作用下产生这种冲动的感觉。他看着唐月青,眼前的这个女人变得有些模糊,不一会,他的额头上就开始渗出汗珠来,等他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唐月青已经扶着他到了一楼的服务台。
唐月青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付完款后就扶着李主任离开了这家“蓝狐之家”主题餐厅。
还磨蹭在餐桌上的凌美缇一眼就发现了他们,她又盯着二人的身影,嘀咕道:“这么快就醉了?这是要去干什么?”
筱莱已经换上茶杯握在手里,细细品尝着服务员新端上来的绿茶,完全没有将门口走出去的那二人放在眼里。
凌美缇眼睛放着光,不怀好意的回头看向筱莱,“他们肯定是去偷腥了。”
“难道你还想捉奸?”筱莱看着茶杯里的绿茶,满不在乎道。
凌美缇坦然的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手掌,“筱莱,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虽然我们不是华蕊,捉奸这事也轮不到我们,不过,真有意思。我现在很期待以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幸灾乐祸。”筱莱又用一如既往的口吻说道,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波澜。
“我们也走吧!”凌美缇一时兴起,说着就拿起了包,一副不走不行的样子。无奈,筱莱放下杯子后跟着她到了服务台,结完账后二人也走出了“蓝狐之家”这家餐厅。站在餐厅的大门口,凌美缇开始左右搜寻着刚才离开的那对身影。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不见处的那家酒店门口,只见唐月青正扶着踉跄而走的李主任往酒店大厅而去。
“果然如此。”凌美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筱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自然也明白了凌美缇此刻心里所想,“走吧!”她拉着凌美缇的手,一边往反方向走一边说道。
凌美缇不愿意就此错过这场好戏,但在筱莱坚定的立场面前,她没有更好的理由让筱莱留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筱莱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凌美缇都在幻想着刚才的事情,她开始发挥无限的想象力,把李主任和唐月青在酒店里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幻想了出来,“在酒店里孤男寡女的还能干什么?”她一想到这些,就忍俊不禁。
“你能不能正经点?”筱莱抱着自己的胳膊悠然的走在街道上,终于忍不住对还在臆想的凌美缇说道。
“我倒是想啊,谁让我们今天碰上了不正经的事情呢。”她还是在一边说一边贼笑着,就像是看到了爆炸性的娱乐新闻,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幻想的癖好。”筱莱话里有话道,凌美缇思忖了一下才怫然道:“有七情六欲的人才是正常人好吧,你该不会从来就没有这些感觉吧?”她的话让筱莱的脸色大变,内心既羞愧又跫然。定了定神后她才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中午的太阳从并不洁白的云层里透射下光芒来,“我是一个狷介之人,没有你想得那般****。”筱莱悠悠道。
“嘻嘻……”凌美缇完全不相信筱莱的这番说辞,她掩嘴偷偷而笑,随之又上下打量着筱莱的身躯,戏谑道:“虽然你外表看起来并不像女人,可是身体应该是很诚实的。”话音刚落,她就伸手不安分的摸向了筱莱的胸口,筱莱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得面容失色,“你干什么?”她大声的冲着凌美缇喊道。
凌美缇快速地把手缩了回来,看着筱莱惊慌失措的模样笑得更是前仰后合。
筱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护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凌美缇会如此“下流”,既好气又好笑的她真的拿凌美缇没有办法了,除了怒目瞪她一眼外,也实在是没辙,她总不能以牙还牙,也向凌美缇袭胸啊!
无奈之下,只能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又恢复了步速,脸上也渐渐变得平静起来。只有在不理睬凌美缇无聊的举动后,凌美缇才会自觉无趣而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筱莱的身上。
“你会不会后悔认识我啊?”凌美缇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和筱莱并排走着,用淡淡的口吻问道。
“后悔。”筱莱为刚才一事而赌气回答。
凌美缇失落的看着筱莱的侧脸,突然忧伤的叹了一声,“我就知道,像我这样没才华没长相没身材的矮子,谁会真正愿意和我交朋友呢?”
听到这番妄自菲薄的话,筱莱难免有些吃惊,在和凌美缇接触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以为凌美缇是一个活得没心没肺的人,没想到内心深处也有不愿意随便表现出来的忧愁,平时嘻嘻哈哈和大大咧咧的模样估计都是装出来的,只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和自卑感。
“何必说得如此忧伤?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吗?既然如此,那还质疑什么呢?”筱莱的话听起来并不温柔,但对凌美缇来说却是有力的安慰,虽然她一直都不确定筱莱有没有真心把她当成朋友过,现在听到筱莱的这几句话,她感到心满意足。
“天气真好啊!”凌美缇也抬头看着天空,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筱莱转眼看了她一下,知道她自我恢复伤口的速度惊人,能看到她的脸上重现笑靥,自己的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她扭头看向筱莱,征求着意见。筱莱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13:40,如果在以往,她一定是吃完饭就回宿舍待着,或者干脆一整天不出门,今天因为凌美缇情绪上的变化无常,她决定和凌美缇去一个地方。
“华家别墅。”
“啊?为什么要去哪里?”凌美缇眉头紧锁,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筱莱晕倒在华家别墅外面那条大道上的情形,又想起上午筱莱和她讲她梦游到过华家别墅一事,心里就没来由的恐慌。
“你不想去看看你梦游的时候都干过些什么吗?”
筱莱的这句吊人胃口的话却让凌美缇的后脊发凉,她睁着眼睛看着筱莱,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我梦游的时候?你不是说我就跟在黎黏黏身后,什么也没有做吗?”
筱莱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朝前走着。
这一抹笑让凌美缇完全看不穿,她不知道筱莱的这一笑包含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信息,好奇心占据着她的心扉,虽然恐慌那个地方,但她也想知道自己梦游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
“等等我。”她追了上去,走在筱莱的左侧,看着筱莱的左脸,这时候的她才猛然发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筱莱竟然美得出奇,左脸看起来完全没有男相的影子,而更像是美若天仙的脸庞。瞬间,她眨了眨眼睛再度看去,以为自己刚才眼花了,可是在阳光的照射下,筱莱的左脸白皙得通透,而不像是无血色的苍白。“筱莱……”凌美缇不禁发出了声音。
筱莱转头看向左侧的凌美缇,这时凌美缇马上回正了自己的脸,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心中闪过一个大大的疑问:怎么会这样?正看筱莱的脸,分明还是那副像男人般的面容啊,为什么刚才会觉得她美若天仙呢?从正面看和从侧面看筱莱竟然判若两人!不不不,看来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她这样在心中想着。
“你怎么了?是不愿意去吗?”筱莱问道。
凌美缇猛然摇头,有些慌张道:“不是不是,我也想知道自己梦游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不过,你现在不能告诉我吗?一定非要去那个地方不可吗?”
“现在告诉你……嗯,恐怕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去了你就知道了。”筱莱一脸不容置喙的表情。这样的话让凌美缇更加疑惑,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用语言描述清楚的?非要亲自去看?她的心里一阵狐疑。
辗转,二人来到了岔路口,看着眼前的那条大道,那就是通往华家别墅的路了。凌美缇看着四周,还是安静的出奇,只要进了这条大道,就仿佛与世隔绝。她紧紧地跟在筱莱的身边,目光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害怕会有不明之物突然向自己袭来。
“别害怕,现在是大白天呢!”筱莱似乎在余光里看到了凌美缇紧张的状态,便开口对她说道。
她正了正身子,好强道:“我不怕,我才不怕呢!”说到后面,声音却明显小了许多。
筱莱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凌美缇知道自己的谎言欺骗不了筱莱的那双眼睛,只好默默的微微低下头不再吭声。
在大道上走了大约十分钟的路程,筱莱在一张长椅边停了下来,她指着那张长椅道:“你昨晚就坐在这里,足足坐了五分钟,然后又往那个方向走。”说着她的手指又指向了另一端,那里是草坪,草坪后面是几棵柳树。
“我去那儿做什么?”凌美缇看着柳树的方向不解道。
筱莱没有回答,而是移步到了柳树边,凌美缇又慌张的向四周看了看,这里除了她们二人之外,还是死寂得可怕,安静的氛围无疑为此时的情形又增添了几分恐怖,哪怕现在是头顶太阳的大白天。她快速跟上了筱莱,看着筱莱神态自若的模样,只能在心中暗自佩服筱莱的胆大心细。
“上午你并没有和我提起这些。”凌美缇不明白筱莱在宿舍的时候为什么对自己有所隐瞒。
筱莱头也没抬,她蹲下身子全神贯注地查看着草坪,就像一名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警察,然后她又望向那几棵柳树,这才回答凌美缇的疑问:“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跑到419宿舍来求救的?你已经快被自己梦游一事吓死了,如果我再说得详细,当时的你还承受得住吗?”
凌美缇抿了抿嘴唇,回想起当时自己的状态,那估计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吧,“知道了,看来你还是为了我好。”她嘟着嘴巴说道。
筱莱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张长椅,又转头看了看眼前的柳树,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掌上沾上的草屑,淡然道:“你昨夜在这里徘徊了一圈之后才跟着黎黏黏到了华家别墅。”
“那你现在有什么发现吗?”
筱莱看了看凌美缇,脸色有些沉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的情形吧,当时我听到了一些声音,你还说可能是野猫。我想,那声音估计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她的手指在了柳树边,“你自己看吧。”
凌美缇聚精会神地盯着柳树看了看,然后张大嘴巴一脸惊恐,“毛发!”吃惊的声音从她的嗓子里发出,此时她的手已经掩在了嘴巴上。
筱莱把粘在树干边的那一撮毛发捏在手上,镇定道:“这是狐狸毛,是真的狐狸毛。”她不可置否的话还是让凌美缇生疑。
“你是怎么知道的?”凌美缇的言外之意是:万一这些只是野猫身上的毛发呢?她觉得筱莱的口吻有些独断,明明还有很多的可能性,而筱莱却说得振振有词。
“比狗吠声更脆,比猫叫声更尖锐,不是狐狸的叫声那还能是什么声音?”筱莱的语气依然笃定。
“这些真的是狐狸毛吗?”凌美缇的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毕竟,她没有听到过狐狸的真正叫声。“就单凭你听过的叫声和这些毛发就能断定那一定是狐狸毛吗?”
“如果你不信,可以拿它去找医生检验。”筱莱把手中的那一撮毛发塞到了凌美缇的手心里,毛绒绒的感觉让凌美缇感到一阵害怕和恶心,她抖动着手把毛发丢到了草坪上。筱莱看了一眼后又道:“别扔啊,我也想更确定它到底是不是狐狸身上的毛。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凌美缇惶惑的看着筱莱,然后又看了一眼草坪上的那撮毛发。
“你把它带回去,凭你的关系找医院里的医生检验应该不是难事吧?我才来三个多月,根本不认识几个医生,所以,这事只能拜托你了。你不是和蔡医生的关系挺好的吗?”筱莱对凌美缇点了点头笑道。
凌美缇的脑海里随即浮现出了蔡医生那张慈祥的脸庞,那是一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太婆,因为退休后的生活让她倍感无聊,所以又回到了医院里,继续任职。凌美缇是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要到医院楼下去给医生们拍照、制作工作牌、宣传海报以及投放到地面的巨幅广告等,所以要与医生们进行沟通和核对相关的资历内容,一来二去,她和医院的大部分医生都熟悉,但和蔡主任关系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