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梓尘所说,名利场上,任何牺牲都有可能。我爹一向刻板,虽会与沐老爷相互照顾,有些钱却是说什么也不愿赚的,挡了他们的财路,便违背了他让我们定亲的初衷,又怎么还会顾及那所谓“未来亲家”的名分呢!
沐梓尘对这事儿本也是一无所知,只是在要替慕家说情时无意中听到了他爹的计划,他知道他爹已经利益熏心,劝不住。只好为了减轻对慕家的伤害,主动参与进去,想在他爹付诸行动之前通知轻歌。可是,沐老爷的野心远不是他想得到的。
我们喝得酩酊大醉,在一张床上醒来。一入眼便对上了他深沉而专注的目光,似是有种默契,他看出了我眼中的厌恶与决绝,忙一把抓住了我。却被我轻易挣脱了,这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挣脱出了他的束缚,而且这一逃脱,便是七年……
我想到了一切可能,当然也预料到了我们宿醉的情形。他喝的酒杯中被我掺了足量的药,不伤身却足够我伤他的心。只是第一次,我在他面前占了上风,却没有一丝兴奋。细细数来,我们拥有了彼此太多的第一次了啊!
收敛了思绪,我冷眼看着他,嘲讽道:“沐梓尘,你凭什么认为慕家没了,我还会苟活,凭什么以为我能放下杀父之仇,理解你们所谓的利益之争?你该知道,我从不是什么明事理的人,不会为了你放弃我的尊严,活在仇人的庇护下。我不恨,因为恨的前提是爱,而你,不值得!”我想说“不配”,却想不过是自己在犯傻罢了。终究是戏看多了,说出的话矫情而可笑,怎么可能不恨呢!只是多年后重逢才发现,恨什么的也是需要毅力的,而我剩下的只有无奈。
彼时的我看着他满眼的痛处,内心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火上浇油般,在他震惊的注视下,走到窗边,一跃而下。一气呵成到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水侵入我的双耳,同时侵入的还有他撕心裂肺的吼声……
那一年,他二十岁,我十九岁。
那一年,泉州沐家成为商政两界谁都不敢得罪的巨头,是谁都不可匹及的风光。
那一年,沐家大少一夕之间性情骤变。众人纷纷猜测,从前那个玩世不恭的沐少不过是个幌子,连和他最亲密的慕小姐都被骗了过去。其实,骗不骗的,我也不清楚了。
只有少数沐家人知道,那一年,沐梓尘因为慕轻歌的离开而疯狂,大病一场后,忘却了那段想来已是痛苦的记忆,却对一切都多了层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