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春节将至。
北平的街市上,也出现了少有的热闹,小贩的吆喝声也不绝于耳,有卖炒货的,卖冰糖葫芦的,也有三五一群的所谓的民主斗士,不遗余力的在热闹的街市阐述着民主共和的理论,他们或派送传单,或在火车站或闹市口等热闹的地方发表演说,保袁派的一群,也会趁这一年的最后之际,再次制造舆论,与那些个民主斗士明争暗斗,为袁世凯步入帝王宝座,推波助澜。
此时的八大胡同,夜夜掌灯,莺歌燕舞,好一派繁忙景象。你局势越乱,我这儿就越是生意兴隆!密谋政治阴谋的,去八大胡同!买官卖官的,去八大胡同,走私军火的也去八大胡同,情场失意的更要去八大胡同,你说这八大胡同能不门庭若市吗?
百花楼里,一位西装革履,外套一件呢制长大衣的男人,正坐在午后的一缕冬日暖阳中,靠着窗户,悠闲自得的喝着茶。此人姓赵名秉轩,时任北洋集团的都督,老袁的最得力助手。只见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很有兴致的观望着胡同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正在等人。
今日正是星期天,虽说八大胡同向来是晚间热闹为主,可是星期天的下午,也时常会有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商贾旅人,青楼常客出没,喝喝茶,叙叙旧。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停在了百花楼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位气度不凡的青年,他身着质地上乘的长袍马褂,剪断的长辫子,齐刷刷的散落在耳旁,走路时脚略微有点坡,下了马车,匆匆的上了百花楼,径直朝靠窗的赵秉轩走去。
赵秉轩看到来人,立马起身,迎了上去:“云台少爷来啦,来,来,哈哈,今天可是个好天气啊,我泡了一壶上等的龙井,就等着云台的到来呢,哈哈。”
这位被称作云台的公子哥,就是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人称云台。
“哈哈,秉轩兄,让你久等了吧,咦?今天怎么没有小云儿唱戏啊?”袁克定寒暄着。
“就等着云台小弟前来,一起共赏。”赵秉轩笑着说。
话音刚落,一位少女,古装装扮,眉目传情,款款走来,她向两位深深的做了个揖:“小云儿拜见二位大爷。”
“有礼了!还是唱那首《苏三起解》吧,云台公子特喜欢听。”
这小云儿,就是百花楼里当红的红姑娘,唱青衣的,只见一声起板,小云儿甩出长袖,字正腔圆,嗓音圆润,有了小云儿的助兴,让两位好友顿时来了话匣子。
“今日邀云台公子来,有一要是商量。袁公子,咱们边喝茶边聊啊。”赵秉轩为克定倒了一杯茶。
“家父最近身体最近老是不好,似有诸多心事,但是又不愿意说,唉,看了心疼啊。”克定说。
“也难怪啊,你爹是民国第一大总统,日理万机,实不容易啊!还要对付那些个整天高喊民主,民主,搞得社会一塌糊涂的人士,就说那个孙大炮为首的国民党,这次在国会竞选中,竟然站了上风,现在索性明着与老爷子对着干,那孙大炮,狡兔一只,当年在南京做临时大总统的时候,拼命的主张总统制总统制,废除内阁,好了,现在老头子当总统了,他又蛊惑废除总统制,非要啥内阁制,大喊三民主义,又重新将内阁制摆到台面上来了,这不存心跟老头子唱反调吗?”赵秉轩说道这里,愤愤的将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这孙大炮的势力还不容小嘘啊,每天叫嚷三民,三民,其实最不三民的就是他。据说,在国民党里,他是根本听不进不同意见的,还利用那些个激进学生,到处宣扬他的三民主义,云台啊,我看老头子当皇上,这阻力可不小啊。”赵秉轩继续说。
袁克定喝了口手里的茶说:“那依秉轩的看法,你觉得家父到底是什么想法呢?家父最近情绪低落,也不太说话。”
“云台啊,你觉得老头子该不该当皇上啊?”
“家父当皇上,乃是天意,更有众多外国政府的支持,实乃民心所向啊!”
“好,那老袁就是皇帝的命,你袁大公子,也就是皇太子。”
“可是,现在看来,家父犹犹豫豫,有点退缩的意思,一次,还问我说,他该不该当皇上。”
赵秉轩笑而不答,片刻他问:“云台,你觉得,你家父最大的障碍是什么?也就是说,是什么想让他放弃当皇上的?”
“以我之见……..孙大炮(孙中山)的势力,应该是家父的心病,其次…..其次就是日本方面,至今没有表态,家父很注重日本方面的态度……”
“嗯,说到点子上了,其实你爹过于在乎日本的反映了,美国不是拥戴你爹当皇上吗?美国的《纽约时报》还公开认可,中国只有袁世凯能治理国家,也向世界指出袁世凯是中国第一位认真学习国外军队组织方法和战略战术的人,并且也是中国第一个鼓吹军队实现现代化的人啊!”赵秉轩眼里露出了钦佩的目光。
“是啊,还专门派了一位专员,前来指导皇室规章呢,家父现委任那位美国驻华大使约翰为中国的使节。唉,家父最担心的还是日本的表态……”
“这简单,管他日本支持还是抵制,你爹的皇帝是当定了。”赵秉轩打断克定的话,然后对着正在唱戏投入的小云儿说:“云儿,今个就到此为止吧,辛苦了。”说完,从钱包里摸出一百现大洋,塞给了小云儿。
“谢谢大爷,大爷常来啊!”小云儿收起银两,笑的嘴何不拢。
支走了小云儿,赵秉轩喝了口茶,从身边拿出一份《舜天时报》说,这你知道不?
袁克定看了看报纸:“这不一份报纸吗,有啥特别?”
“这里面大有文章呢,我问你云台,老头子是不是每天要看《顺天时报》啊?”
“是啊,这是家父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晨必看无疑。”
“咱们不妨就从这《顺天时报》下手。”赵秉轩说到这里,用手蘸了一下茶杯里的茶水,然后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袁克定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马子边旁加一个扁字,“骗”。
袁克定疑惑的看着赵秉轩,只见赵秉轩不慌不忙的说:“云台啊,我是看着你和你弟弟寒云长大的,对你父亲,咱可是忠心耿耿啊,想当年,跟着你父亲,走南闯北,统领北洋军阀,我也幸运的被你爹赏识,我秉轩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要说骗了,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你爹,都是义不容辞的。这辈子,秉轩最钦佩的人就是你爹啊。戎马生涯一生,你爹从来都没有迟疑过,小站练兵,你爹也是搞得风生水起,迫使清廷下台,你爹更是勇猛无敌啊,可是,这次面临着登基做皇帝了,你爹却犹豫了。这可不是你爹的作风啊。”赵秉轩感叹。
“秉轩哥,那具体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