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邂逅重逢

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像、炽热的感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涌流。--《YOUTH》

邂逅

天气预报讲今天有冰雹,大风肆虐,是个很恶劣的天气。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夹杂着雨滴,打在脸上被风吹着刺骨的凉。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这破天气还逛个鸟街!”拥了拥羽绒服,缩了缩肩膀,在心里暗自骂道。匆忙的人群从身边急促而过,抱怨声不绝于耳,显然没人喜欢这样的天气。路面上已渐渐被雨雪打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偶尔还有人蹒跚着跌倒。

来到十字路口的一家餐厅,迈上台阶谨慎地跺了几下脚,以便跺掉鞋头溅上的污水,随即推开门来到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还是在这暖和一下吧,外面太冷了。一边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一边叫来服务员,要了碗馄饨和一杯热茶,便两手握着茶杯抿起茶来。

这个餐厅装修得很考究,实木地板和桌椅,有台阶分布其中,很有层次感,给人的感觉像个西餐厅,也像个咖啡厅,但却呈现出古色古香的韵味,很喜欢这样的风格布局,不知道是哪位设计的杰作,心里一边感叹着一边欣赏着。因为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所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可以看到服务人员悠闲地在聊着天。我转过头,透过玻璃幕墙看着窗外人行道上过往的行人,或急切,或小心,有打着伞的,有缩着肩膀的,有搓着手取暖的,却都是匆匆地擦肩而过,阴沉的天气平添了更多冷漠。车道上的汽车缓缓挪动着,似乎又要堵起车来。

耳边传来叮当的打斗声,扭脸看到餐厅顶部吊挂的电视里在播放武侠剧,正打得不可开交。环顾周围,除了几个用餐的客人,吧台后面坐着的一个女孩,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剧,不时传来她会心的笑声。看样子像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又或是老板的女儿。因为她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如果说是老板,显然过于年轻了点,不过人是不可貌像的。

“老板!我的馄饨好了没?”试探性地,我朝她喊了一下。于是餐厅里响起她银铃般的声音:“三号桌馄饨好了没?”在冲我笑了一下表示歉意的同时,示意我稍等。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摆在了我的面前,伴随着电视剧里的打斗声和她的笑声,我慢悠悠地吃着碗里的馄饨。她的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笑容很甜,看着就让人羡慕,加上嘴角的两个酒窝,显得分外纯真,头发被她顽皮地盘在一起,发卡随意地卡在上面。

就这样欣赏了她许久,碗也渐渐见底,一看墙上的时钟,晚饭时间将近,餐厅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她也不再一味地看着电视,时不时的会忙碌着,和客人寒暄着。

我起身来到吧台前,笑着递给她一张钞票:“算账。”她微笑着接过钱,一边扭身在右边的抽屉里找着零钱,一边对我说道:“吃好没有啊?……收您五十,找您四十五,这是您的钱请拿好。”我拿起钱,冲她笑道:“老板真会做生意,看你红光满面,生意一定兴隆。”“谢谢,谢谢!欢迎下次再来!”哈哈哈!伴着爽朗的笑声,和灿烂的笑容,我走出了小餐厅,心里想着怎么才发现这个雅致的好去处呢?似乎还要感谢这坏天气喽。

外面下的越来越大,地上也已积了不少雪,因为风依然刮得很起劲,只能眯着眼缩着肩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去。

“先生请留步!”身后传来银铃般的声音。

我诧异地回头,看到她在门口的台阶上站着,手里拿着一把伞。

“需要的话,可以把伞拿去用,什么时候过来捎来就行。”冷风拂过她红润的脸颊,刘海飘逸,灿烂的笑容依旧,却掩盖不住她青涩的眼神。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我感激着接过伞微笑道:“谢谢老板!”她在撇下一抹茵茵笑声后便转身进了餐厅,回到了吧台。

撑开伞,挡在面前,风雪减缓了许多,依旧缩着肩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只是脑海中多了她的音容笑貌久久浮现,挥之不去,猛吸一口气,叹道:真真要感谢这个“破”天气喽!

重逢

冬天是让人懒惰的季节,我几乎停止了所有的室外活动,全身心地猫在屋里,除了练练吉他外,剩下的就是泡网,唯一运动量最大的活动就是跑下楼买包香烟,这前后用时也不过两分钟时间。其实自己也想一趟多买几包,只是囊中羞涩,又不好意思老向家人张口,以至于后来连自己存钱罐里的硬币都不得幸免。

自从前几天的那场大风冰雹以来,天气一直没有明显得好转,偶尔漫天飞舞的雪花,也增添了许多愁绪。看着静静挂在墙上的雨伞,似乎依然映着餐厅女孩那纯真而又愉快的笑脸。“是不是该把伞还回去……唉,算了,还是等天晴再说吧。”看看窗外,想着瑟瑟的冷风,心里不住的打着退堂鼓。

三天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早上还没睡醒,就被一阵阵敲门声吵得毫无睡意,眯缝着眼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心情也豁然好了许多。敲门的是邻居家六岁的孩子小博,大早上要拉着我去外面玩雪。拗不过他地央求,就连用他最上心的电脑游戏引诱都不行,只好拖着松弛的睡脸,带他下楼喝了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两人便步履蹒跚地溜在铺满厚厚积雪的街道上。

街边也已聚集了不少路人,三五成群地扔着雪球,堆着雪人,欢笑声此起彼伏。偶尔开过的汽车,也都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轮胎上罩着防滑链碾着积雪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被汽车轮子碾压过的雪面,分外的滑,相对较平整的地方,都成了孩子们争先恐后抢逐的宝地。小博很快便融入其中,尖叫着玩得不亦乐乎,我于是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点上最后一根香烟,把烟盒捏扁丢掉,望着眼前喧闹的场景,感受着暖暖的阳光,心情也透亮了许多了。

不一会儿,小博便满身雪渍晃晃悠悠地爬在我的肩膀上喘着粗气。看着他一脸的满足样,心里却突然有了种失落感,小孩子真好,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简单的还这样容易满足,唉!自己的童年似乎越来越模糊不清,好像记忆的碎片再也拼凑不出曾经那些绚烂多彩的万花筒,留下来的却是如此这般挥之不去的寂寥。我仰望天空,吐出一团烟雾,夹杂着哈气,很快便消失在阳光下。

“去给我买盒烟去。”我拿出十块钱搓了搓,递给小博道。

他知道我要什么牌子的烟,更知道找回的钱他也可以买点想要的东西,于是便抓起钱头也不回的向对面超市跑去。

兴许是一点小便宜让他太过激动的缘故,刚穿过马路,便摔倒爬在人行道上。我摇着头一边笑着,一边起身往那边走去。

把小博扶起来的是一个身着警服的女民警,她拍掉小博身上的雪,抬头便看见正往那边走的我,却惊讶的冲我叫道:“李烨!哈哈!”我诧异的注视着这个优雅的女民警,马上认出了正是我中学时的同学肖婷。

两人同时相对一笑。“什么时候当警察了?”我摸着下巴嘿嘿道:“这是朵警花啊!”她扬手捶了我胳膊一下啧道:“还那么贫,这不都是家人安排的嘛,看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应该过得很滋润喽,听说某些人可是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快不食人间烟火了!”我们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只是在毕业以后没怎么联系,更别说见面了。根据她的性格我早料到少不了让她一顿冷嘲热讽的,不过没想到这丫头不饶人的嘴还是那么厉害。看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样,想着是不是该宰她一顿呢。

转脸接过小博递过来的香烟,看到他乞求的眼神,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小博,快来谢谢阿姨。”小博刚要张嘴,我突然觉得不对劲,马上伸手制止道:“不行,不行,不能叫阿姨,你一直叫我哥,要管她叫阿姨,那我不就也得……这不行,太吃亏啦。叫姐姐吧,快来谢谢姐姐。”小博一脸无辜地拉着肖婷的手说了声谢谢姐姐。

肖婷被我逗地笑得前仰后合的,差点没坐地上,我没好气地笑道:“你的笑点还这么低,这也只顾让你笑成这样?”

“不是我笑点低,而是你笑点高,你记不记得在学校你当着全班讲的笑话,全班人包括班主任都被你讲的笑话逗地笑岔气了,可你还是一本正经地往下讲。”

“你还记得这个啊!?”

“嗯,是啊!太意外了……”

她似乎又想起那个笑话,竟禁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其实那个笑话没什么特别的,我当时只所以没笑,只是因为为了把那个笑话讲好,在经过多次地练习后,已经将那个笑话倒背如流,所以也就没有笑的理由了。

在彼此寒暄了一会儿后,“行了行了,说正经的你上班多久了?”我白了她一眼,依然微笑着说。

她说:“刚来一个多月,怎么?”

“如果今天不碰见你,我还不知道,据我所知,这可是咱们同学里面上班最早的哦,你怎么着也该表示一下吧?”我换上一副狡杰期待的表情望着她。

从她优雅的脸上闪过一丝窘态,眉头微微一皱,便又重新恢复了笑脸,只是在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疲惫与无助,隐约有一抹泪光闪现。

不知是我说到工作的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她的情绪出现这样细微的让人不宜察觉的变化。

“改天我和你联系吧,找个时间也能和咱同学们聚聚。”她冲我笑着点着头,并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看着她依然微笑的脸庞,似乎觉得自己有种说错话的感觉,当我投去关切而又迷茫的眼神时,她的眼光已轻轻垂向地面。

“噢!差点忘了,他妈还在我家里等着他呢,我得赶紧把他送回去。你电话多少?”我指着小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电话。

肖婷接过我的电话,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后,她口袋里的电话便响了声,挂断以后轻轻放进我的手里说道:“我上班时间可能会忙点,星期天没事,有空发短信吧。”说完摸了摸小博的头,嘴角一撇笑道:“阿姨走了,小朋友再见!”然后白了我一眼,便转身走开了。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点滴往事拥上心头,想起学校里那些快乐的情景,历历在心,仿佛依旧发生在昨天,纯真的笑脸,妙曼的身姿,还有她琅琅的笑声。

小博掉着屁股不肯回家,我只好任由他在雪地里玩耍,自己禁不住又望了望她离去的方向。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想到会碰见她,更没想到她还这么快就上班了,印象中的她似乎应该是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又或是在哪个遥远的地方独自打拼。因为这些曾经都是她的愿望,她也说过会为了实现这些愿望而努力,但是现在却成了一名警察。其实警察没有什么不好的,甚至说比什么都好,我也着实为她而高兴,因为这个单位的确是让人羡慕的地方,最起码使我很羡慕,我衷心的为她祝福。

举起电话,看到她的那串号码,飞快地保存为联系人,突然想到竟然没来得及问她工作地点,心笑道:“既然在这里碰见,应该不会远,别的地方不好找,这派出所、公安局还不好找嘛!再说离我家小区不远就有个派出所的……晕,想这么多干嘛,直接打电话问一下不就得了……”

……

陪着小博在雪地疯了一天,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爬在家里的沙发上动也不想动。小博妈妈兴高采烈的一边表扬着我,一边拉着小博回了家。“是啊!不是我帮你带小博,你那能这么自在的打一天牌?你不高兴才怪。”

老妈拥着打牌的阿姨上街吃大餐去了,我便进自己房间倒头昏昏地睡去。

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我揉着眼刚想坐起身,即伴随着一声尖叫,一阵剧痛从腹部及腿部传来,骤然间好像这些部位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强忍疼痛,呲牙咧嘴地强行坐起,靠在床头,用手捏了捏大腿,肌肉的酸痛随即让我打了个激灵,看来昨天的活动过头了,这长时间不运动,突然剧烈运动后两腿甚至腹部都会有强烈的疼痛感是很正常的,就像以前上学时候,每当寒暑假开学,第一次的早操跑步或是体育课后,都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腿疼的下楼梯都困难,然后休息几天也就会好了,并无大碍。

“该死的小博,把你哥害成这……唉!郁闷。”随即费劲地蜷缩着身体,努力适应着剧痛带来的不快。

电话的短信声滴滴地响起,我翻开未读信息,一个优雅的名字映入眼帘:“肖婷——李烨起床没?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遵命美女!不,警花!到时在下该在何处恭候大驾?”我回复道。

“肖婷——……”

“肖婷——另行通知!”

“YesMadam!”……

似乎早已习惯了彼此间配合近乎完美的调侃和贫嘴,只是在偶尔自己话语转换太过急促的时候,会看到她无语般诧异的省略号,放下电话,艰难地起身梳洗了一把,便一步一踉跄地出了门。

因为好兄弟路大鹏要结婚,正在忙着装修房子,所以得去他那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先到他的音像店吧。

还没走到小路的店门前,就看见他接近光瓢的寸头,在那晃来晃去的,我一直都把他的发型称为“改过自新头”。看他在这地方整的越来越像个混混的样子,很是为他担心。

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是那样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作风,为他招来许多不良影响,最终也使他中途被学校开除。而在我们俩之间,更多的是亲兄弟般的情义与信任,因为我们的父辈本来就是不错的关系,也因为我们老家是一个地方的,有一种更加亲近的感觉。

他看到我便远远地跑过来,拤着我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和我寒暄着。我强忍着大腿肌肉的疼痛,一边让他慢点,一边被他拽进了店里。经过从家出来到这里的一段走动,腿上的疼痛显然减缓了一点,听他简单讲了遍房子装修的情况,就把话题扯到最近的生意上和一些市场上的新鲜事,虽然都是些打架滋事的小道消息,但看他讲得声色俱佳,还不时地用嘴配着音效,也不忍心打断他,自己也就不住地点着头笑着示意在听。

上午店里的顾客并不多,他老婆小丽一声不响地坐在柜台里面做着手工,好像是个十字绣的小物件,专心地也不搭理他说的话。听小路讲他老婆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匆匆决定结婚的。

等他从街东说到街西,从李四说到王麻子,我一看时间,该吃中午饭了,便起身拉着他往街边饭店走去。

随便点了几个菜,拿了瓶酒,二人便小酌起来,我随口说道:“日子过得快啊,你就要结婚了,现在心里什么感受啊?”小路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下,有气无力地说道:“屁感受!不想这么早结婚,唉!”一起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接着说:“早知道那天晚上再坚持几秒钟,什么事就没了!……”我看着他那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幸福的表情,悻悻然说道:“喝酒喝晕了吧?你小子纯粹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就得意吧你!”转念又道:“婚可以不结,先把孩子要了呗。”他立马把酒杯一放,义正词严地喝道:“那样对小丽太不公平了,男人应该负起男人的责任……!”看他吹胡子瞪眼地拿起酒瓶把两个酒杯添满,我诧异地想着这家伙竟然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反应如此强烈,也许真的是事不关己,无关紧要吧,或许在某天,当自己也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自己可能也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我略带歉意地举杯把酒干了,一边斟酒一边移开话题说道:“我昨天见到肖婷,她现在竟然当警察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是接她爸班的,她爸好像不久前在一次任务中挂了。”小路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的头顶像一个霹雳闪过,顿时让我倒吸口气。

天那!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她的种种举动和对她的猜想便很明白了:难怪她会放弃自己曾经的愿望,难怪在听到我说她上班时她会出现那样细微的情绪变化,难怪会在她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可见她是如何强忍内心的波澜,而平静地面对着我的。我怎么就这么白痴,笨的刚见到人家就嬉皮笑脸地拿着人家的痛处开玩笑,还无耻地想着宰人一顿!我痛恨我自己,却又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的心情,也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晚上和她一同共进的晚餐。

剩下的时间只有小路那忽近忽远的说话声和叮咣的吵杂声,脑子从乱七八糟到一片空白,只有猛地送进嘴的酒,刺激着我的味觉。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二人付了饭钱,提着给小丽捎的饭菜,踉踉跄跄回到小路店里,在嘟囔出几声对不起后,我便歪在他的沙发上呼呼睡去。

一阵铃声把我惊醒,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肖婷抱怨的声音:“哎呀!你怎么不回短信呢?让我在饭店门口等你半天没反应!你快点过来啊!”我一看表,已经下午六点多,顾不上解释,应允着挂了电话,顺便看了她发来的短信显示:六点在岁岁鱼等,请你吃水煮鱼。便告别了小路,急忙往岁岁鱼赶去。

淡淡的夜幕笼罩着喧闹的街道,被初上的华灯点缀得绚烂无比。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睡了过去,脑子现在还稍微有点昏昏沉沉,快速穿梭在人群中间,思索着该如何面对肖婷,又该如何恰到好处地挽回昨日自己口无遮拦的误会,以及彼此间相对尴尬的局面。

岁岁鱼离的并不远,在还没来得及好好斟酌一番的时候,已经很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肖婷正在门口东张西望地寻觅着我的身影,并且很快发现了我,于是微笑着拉起我的胳膊把我让进了店里。

我选择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心想可以不时的看看窗外,也好缓解一下可能出现的尴尬局面。

肖婷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在坐下的同时,把外套和围巾解下搭在了椅背上。点了个锅底和几个小菜,挑了一条三斤多重的鱼,便向服务员要了瓶酒和一个酒精炉,温起酒来。这是我独创的喝酒法,特别是在这寒冷的冬天,一壶温酒,一碟小菜,佳人相伴,悠扬的音乐,阵阵暖意,驱散着冬日的严寒,这是何等温馨的感觉,只怕是古代的文人骚客也大致如此吧。

肖婷惊奇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感叹道:“真会玩儿啊!”

我朝她瞥了一眼笑着说道:“这也不是简单的玩儿的问题,其实这是一个过程,就是享受这杯温酒的过程。你说这同样的酒,喝法不同感觉就会截然不同。就像喝茶一样,根据茶艺要求,慢慢冲着喝是喝,你直接拿个茶杯抓一把茶叶泡上一杯这也是喝,区别就在于感觉上的不同喽!”

“看喝个酒让你说的头头是道,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更不好,怎么能和茶比?”她故意用一点质问的口气说道。

算了,我也不是来和你争论酒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的,还有更主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但是马上又为难起来,这是她的家事,如果她不先提起,我也没理由提,更不可能主动去问她,昨天刚刚犯的错误,今天怎么能再犯?想到犯错,或者我可以先开口提出道歉,这样不就自然了很多?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直接说昨天不知道你爸的事,还和你开玩笑等等,真对不起什么的?这也太离谱了!哎,真伤脑筋。

“你刚才怎么不回我短信?也不来个电话,叫我等那么久。”她接着又问起来之前的事。

“我中午在路大鹏那里吃饭,喝了点酒,在他那睡了半天,你来电话的时候还正睡着呢,短信自然没听到了怎么回?”我解释道。

“一天到晚地喝酒?!”她白了我一眼接着说:“哪个路大鹏?是不是那个中学上了半截,经常打架惹事的那个地痞?”

“你怎么这样说他,你和他有仇啊?”我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

“哪儿啊!那家伙经常到派出所晃悠,看见谁都称兄道弟的,而且长得一脸凶相,自然印象深刻了。”她手背托着下巴,眼睛望着满是哈气的窗户玻璃,顺势用指头在上面咯吱咯吱地画出个圆弧。

也许是因为她爸的缘故吧,使她对像小路那样成天惹是生非,不务正业的人有种莫名的反感,这从她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丝憎恶,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不过在我还不清楚她的父亲是因为什么样的任务或是什么样的罪犯,而牺牲的前提下,还是尽量避免谈及这类话题,以免影响她和自己晚餐的情绪。

一锅热气腾腾的水煮鱼火锅,摆在了我们面前,这边一壶酒也已温妥,各斟一中一饮而尽,伴着阵阵说笑声,两人皆沉浸在进餐的欢愉之中。此刻的她优雅地翻动着锅里的鱼块,每咬一口,都小心翼翼地剔着鱼刺,脸颊在火锅的映照下红扑扑的直到耳根。在她莺莺笑声之中怎么也发觉不到,眼前的女孩刚刚经历过丧父之痛。也许她是坚强的,并不像我所想的那样,提都不敢提这件事。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越是显得平静,越是显得若无其事,则更表明了她内心将会越痛苦,因为这样在她心里也就多了一种压抑和掩饰自己真实情感的痛苦,这将会使她的情绪发生恶性循环,更加的难以承受,最终就要看她自己的个人调节能力了。或许从另一方面讲,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吧。

不知不觉,锅内东西已被我俩消灭殆尽,一壶温酒下肚,略有飘然之感。肖婷唤来服务生,仔细看过菜单,两人便付账离开了岁岁鱼。

走在喧闹依旧的街头,凉风吹过,顿时头脑清醒了许多。肖婷絮絮叨叨地赞着水煮鱼和我温的那壶酒,表情木讷地走在我身旁,眼神却在周围行人的脸上游走。看她的样子像是害怕碰见熟人吧,说来也是,家里出这么大事没多久,就出来和异性一起吃饭还喝酒,确实不怎么好。于是我打断她说道:“我送你回家吧?这街上晃着怪冷的。”她笑着点头道:“那好,明天还要上班,回去早点睡觉。”说完呵呵地冲我笑着,两人便往她家的方向走去。我一边询问着她毕业后以及现在工作的情况,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向她道歉。心想:毕竟是自己犯的错,就应该自己来弥补。而且这也是唯一能够道歉的机会,如果今天晚上不讲,那以后就更没有机会和理由讲了。

眼看就要到她家楼下了,我便鼓起勇气忐忑地说:“对不起肖婷!我…我昨天不知道,还和你开玩笑…真是对不起啊!”肖婷瞪大眼睛看着我憋红的脸,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呢?”我理了理头绪接着说:“不知道你接你爸班的事,更不知道你爸去世的事,昨天还…还一味的想宰你一顿,让你请客,我真白痴,不顾你心里的感受,没有帮上你什么忙不说,还净给你捣乱,请原谅我!”说完这段话,我的心似乎像是被束缚的小鸟突然重获自由一样,顿时轻松了许多。

肖婷并没有接过话题,只是咬着嘴唇安静地低头无语。许久喃喃说道:“这道歉有必要吗李烨?我们是什么样的朋友?需要这样客套吗?”我两手扳过她两个肩膀,望着她已经噙满泪水的双眼说:“这不是什么客套不客套的,身为好朋友,我在做什么?整天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知道,连身边最好的朋友出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更帮不上忙,我真的很愧疚。所以我衷心地给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了解我现在的心情。”

肖婷的肩膀已经抽搐起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在胸前。她哽咽着说:“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变了?原本多么美好的一切突然不复存在了!亲戚朋友们看见我像看到异类一样,除了安慰我就是躲开我,生怕说错话或者什么别的使我难过。但是你不同,昨天遇见你似乎让我找回了曾经遗失的那些美好,那些快乐的往事,那些久违的笑声,好像突然间又回来了。虽然是那样的短暂,但是我需要它,我真的需要它!”哇!的一声,她已扑进了我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抱在我的腰间,像是紧紧地抱着她那些曾经的美好,不肯松手,不愿放开。

我环抱着她因哭泣而剧烈抽搐的双肩,任由她的泪水沓湿我的衣襟,任凭她的牙齿咬着我的胸膛,感受到那因为悲伤而发抖的嘴唇,发出呜呜的声音。贴着她湿润的额头,拂顺她鬓角零乱的秀发。尽情的,放肆的哭吧!放下你的矜持,抛开压抑与掩饰,痛快地哭出来吧!这个胸膛将永远为你敞开,为你守候,给你依靠。

好似压抑太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而不可收拾似的,在我怀里痛哭的肖婷,久久无法停歇。

轻轻的我吻了吻她的秀发,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哭声戛然而止,她抽泣着抬起头,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望着我颤颤道:“我冷……”我顺势又把她往怀里拥了拥,一手轻托她的背,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上楼吧,时间不早了,别让你妈担心。”嘴唇轻啄她的额头,吻干她眼角的泪水,在她耳边摩挲,掠过红烫的脸颊,遇上递来的两片朱唇,两颗悸动的灵魂,交织于泪滴斑斓的夜空,在忘我地片刻呢喃之后,重又回到冷风之中,相互依偎,良久不愿分开。

目送她上楼进了家门后,我便踏着凝重的夜幕,消失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