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衍太祖皇帝于大陆历七十八年一举消灭大周朝后,历经惠、文、玄、高、孝、宁、任、安、顺、厉、献十一帝,共计两百三十四年。任何一个王朝在经过超过两百年的统治后,都很难再延续王朝的气运。
厉帝在位时,横行霸道,弑杀大臣,多少直言劝谏的言官被厉帝一纸诏书坑杀,更有太阁首辅张冉成上书十二道,劝谏陛下修身养性,甚至不惜用辞官来威胁厉帝,最后的结果是太阁首辅张冉成被扫地出门,流放蛮地终老,最终病死在去往蛮地的途中。至此之后,举朝上下再无一人感直言陛下的不是。
失去了直臣们拼死的劝诫,厉帝的行为更是变本加厉,在洛阳宫城原有的基础上,大兴土木,在短短三年间,修建宫殿十三座,劳民伤财。
厉帝驾崩后,献帝继位。几乎是在献帝继位的同年,各地纷纷爆发反抗的呼声,没有丝毫的征兆,反抗的热潮越发壮大。
大陆历三百零一年,统治大陆达二百二十三年的大衍朝彻底四分五裂,裂出汉、夏、西魏、燮、南晋五朝,六国之间互相杀伐、无有竟时。
大陆历三百一十二年,年仅十六岁的司徒云奉继位,是为武帝,年号昭武。武帝在位时,励精图治,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将大衍的威势逐渐挽回,这个已经快要走向末日的帝国,在最后的关头,竟然如回光返照般开始强盛。
大陆历三百二十三年,大衍昭武十一年,武帝撕毁与夏的停战协议,命大衍上将越青玄领十万大军与夏交战于南城,此一役双方不分胜负。
大陆历三百二十八年,大衍昭武十六年,越青玄率三十万大军攻南晋,五个月内连下十余城,是月,南晋国都颍川城破,南晋灭。
谁都没有想到,武帝继位仅仅十六年,便已经消灭了乱世一国,那么在这样的局势下,武帝的兵锋又会指向谁呢?
……
……
大衍的国都洛阳,是大衍的政治与军事中心。就在武帝继位之前,洛阳的百姓人人自危,认为大厦将倾,帝国终将走向覆灭,所以许多衍人开始逃出洛阳,甚至就连朝中重臣也有几位以年老为名,向陛下辞官归家。
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司徒云奉登基,仅仅是用了短短十年的时间,便让一个风雨飘摇的帝国稳定,朝局稳定,战争连战连捷,洛阳的百姓自然就愿意给这个朝廷多一分信任,所以不过十年,洛阳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此时,夜色漆黑如墨,新月如钩,整座洛阳城笼罩在夜幕之下。
在洛阳城的最深处,高大的宫城矗立在前,一队队身着重甲的巡夜卫兵徘徊在宫城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无处不在,守卫着这座矗立了两百五十年的宫城。
洛阳的夜晚凉意有些微重,但是在宫城的露台上,一个孤傲的背影似乎照亮了漆黑的夜,等到走近时我们才发现,照亮夜空的不是那个孤傲的背影,而是跟在他身后的内监,内监的手中捧着一盏烛台,正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孤傲背影的身后。
那个孤傲的背影一直向前走着,他的步履坚定而坚毅地踩在汉白玉石铺就的露台上,他就这么一直走着,没有去在意身边的其他事物,当一队巡夜的卫士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也没有在意。当那个孤傲的背影走到露台的尽头,伸出手抚摸着冰凉刺骨的栏杆时,那个孤傲的身影才发出一声令人委婉的叹息。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在这一声叹息中,能听出发出叹息的人是有多么地疲惫,多么的无奈。
当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顿时他的面目清晰了不少,那是一个不过中年之态的男人,相貌普通至极,在这个年纪,本应该是男人最如龙似虎的年纪,可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你瞧不见这些多余的东西,你只能从男人的脸上读到饱经沧桑的疲累,仅仅刚过而立之年,男人的发梢间已经能看出些许斑白。
是时代的悲哀,还是这个男人的悲哀。
“想不到呀,想不到呀,最终还是让他给逃了,”男人手抚栏杆,轻声叹息,口中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紧紧跟随在男人身后不远处的内监连忙上前,小声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托老奴给陛下带个口信,希望陛下能多为龙体考虑,而不要因为这些琐事劳累了身子。”内监说完,早有四名小太监从旁走出,在四名小太监的手中托着一方宽大的银质托盘,在银质托盘上放置着一件厚实的黄色大氅。
“皇后,至少在这个乱世之中,还有人心疼朕的身子,”在内监的服侍下,大衍武帝司徒云奉穿上那件黄色的大氅,顿时那露台上扰人的寒意微微好转。在穿上大氅后,司徒云奉将头偏过去,然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可惜你终究是那个人的女儿,不然朕一定会更加疼爱你吧!”
“陛下为何不高兴?”不知道为何,一向谨言慎行的内监今天会突然发问,在平日里内监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帝王,谨言慎行。而今日,或许是在露台的关系,又或许是在帝王的身边呆的久了,又或许是看着面前那个疲累的帝王,内监或许心生不忍,不忍心面前的帝王再如此劳累。
因为只有离皇帝最近的人才知道,为了这个即将没落的王朝,司徒云奉究竟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为了这个即将没落的王朝,司徒云奉有多少个夜晚是在天启殿中独自度过,当那从前线传来的一封封战报,都要经过司徒云奉的手笔。特别是在近日,随着南晋国灭,司徒云奉要处理的事更是多了,除了安排关于南晋的接手工作,然后便是大衍上将越青玄。
越青玄是同司徒云奉自小一起在宫中长大的玩伴,越青玄其父越元在先帝时便是先帝倚重的武将,所以越家在朝中备受器重。当越远病逝后,越青玄自然而然地世袭了父亲的爵位,然后成为司徒云奉倚重的大将军。但就是这位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司徒云奉却是越来越看不透,他已经不止一次接到朝中关于越青玄不好的言论,说越青玄大将军在攻入南晋国都颍川时不动一财一物,虽然屠杀了南晋楚氏皇族满门,但是颍川的百姓还是很支持他的,更是有言论说越青玄想拥兵自立。
对此,司徒云奉皆一笑了之,在第二日的朝会上,他发布圣旨,封越青玄为南晋王,在这段时间内代管南晋,对此,举朝哗然,十分不理解陛下的举动。试想,功勋大将领兵三十万在外,竟不归朝,任是谁都会心生猜忌,但司徒云奉没有,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司徒云德信的过越青玄的为人。
在圣旨发到南晋的第二天,越青玄的奏纸赫然呈上,司徒云奉看过后哈哈大笑,然后命人把越青玄的奏纸传给在朝的列为大人传阅,只见奏纸上清楚写着八个大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自此之后,朝中大臣再无一人敢直言越青玄之罪。
现在,在冷清的露台上,司徒云德听到内监的话,嘴角微微咧起,露出一口洁白无瑕的牙齿,然后自嘲笑道:“朕么,朕为什么不开心,朕怎么会开心,身处乱局之中,勉力支撑着这个大厦将倾的帝国,你认为朕怎么能开心地起来,你看看那些朝中的大臣,哪个不是墙头草,只要朕在他们那些老匹夫的眼前露出些微疲态,他们马上就敢勾结其余诸国,里应外合攻破太祖皇帝打下的诺大基业。朕不想大衍亡在朕的手中,十分不想,所以朕只能继续坚持下去,直到把每一个国家都给攻陷下来,看着吧,南晋只是第一个,用不了几年,朕将重新将大衍归于一统。”
内监跪下拜伏,高声道:“愿陛下千秋万代,海内一统。”
“哈哈哈,”司徒云奉仰头大笑,旋即蓦然,“可惜了,我那个可怜的胞弟,朕派他去追回南晋遗孤,他竟然被易水寒一剑杀死,难道那个所谓的剑圣,真的那么厉害?”
“陛下有所不知,”这时,跪倒在地的内监起身,凑到司徒云奉的耳边悄声道:“那个剑圣易水寒的实力已趋于化境,据老奴所知,好似只有大陆的几个秘境之地的掌门有与其一战之力,陛下忘记帐下的大内侍卫统领蔡雨泉吗,便是被此人一剑杀死在洛阳城外。”
听到此处,司徒云奉嗤笑一声,道:“难道这些大陆上的修行者还有与帝国军队较量的本事,只要朕一声令下,只需一万精骑,便可将那易水寒击杀。”
“陛下切不可小瞧修行者的威力,譬如在我朝境内的倾城山,便是当年为太祖皇帝立下赫赫功劳,倾城山中的修行者帮助太祖皇帝杀死的敌国将领不计其数,太祖皇帝也是靠着这些修行者才最终成功登上帝位,开辟我大衍百年基业。”
“是吗?”司徒云奉疑惑,思索,继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既然如此,静儿已经满足岁了,便将静儿送到倾城山中修行吧。”
“陛下,静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难道陛下舍得让静公主去倾城山吃苦,”内监急道。
“有何不可,”司徒云奉皱眉,“既然静儿是我最宠爱的女儿,那便更需要她学到能保护自己的本事,假若有一天朕不在了,朕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陛下说的这是这么话,陛下正植盛年,怎么说出这样的昏话,”内监又一次跪伏在地,惴惴不安。
“哈哈,”这是司徒云奉第二次笑道,经过这几番谈话,他的心情好了不少,“朕心意已决,你等下将朕的命令传到华晨宫,让她们好好准备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