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星稀,乌鹊南飞,洛阳城早早陷入沉睡之中,唯独城南的一家酒馆兀自点亮着烛火,显得十分突兀。
酒馆之中,古色古香的黄木家具摆满了这间酒馆,酒馆早已打烊,只是不知道店老板为何还点着烛火。
“叮,”一声清脆的声响自酒馆的深处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黑色虬龙纹饰的男子坐在酒馆最深处的一张黄木桌上,桌上摆着一壶洛阳最负盛名的醉三仙,这壶醉三仙就算是在洛阳最有名的酒楼红鹤楼也是极为少见,可如今,就是在这么一处小小的酒馆,酒桌上赫然摆着这么一瓶醉三仙。
黄木桌上当然不止摆着这么一瓶醉三仙,还有几碟花生、卤牛肉,虬龙黑袍男子举起手中的筷子,不时敲击在面前的清瓷碗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整个酒馆。
“叹白头,叹白头,一曲英魂断,二曲梦离殇,三曲山河碎,四曲轻浮华,吾本生在帝王家,叹白头,叹白头,为何生在帝王家?”男子一边敲击着黄木桌上的清瓷碗,口中说着含混不清的诗词,一边将手边的酒杯端起,然后将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喀拉”一声脆响,酒馆的大门被打开,一名身着轻甲的男子从外走入,一眼就瞧见了酒馆最里处的那人,于是男子迈着矫健的步伐,丝毫不乱的向着那名饮酒的男子走去。
“哗啦”一声,轻甲上的甲片互相碰撞,轻甲男子端坐在那人的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实在想不到,司徒云秦公子会邀请末将到这种地方见面,怎么不在你的深宫呢?”轻甲将军打趣问道。
那名叫司徒云秦的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而是举起酒壶为来人倒满了一杯醉三仙。
“原来你和我的名字是一样的,不是吗,司徒破将军,”司徒云秦的目光凛冽如刀,深邃而透露出无时无刻的自信。
司徒破被这一眼神盯着脊背生寒,就像被一只狡诈的狐狸盯上。
“太祖时期,先祖因为有功,因而被赐名司徒,”司徒破喝了一口司徒云秦为他斟满的酒,“真是好酒,莫不是那红鹤楼中都千金难买的醉三仙。”
司徒云秦漫不经心点点头,突然问道:“听说了吗,越青玄领大军压逼燮境,独孤圣那条老狗被吓得上蹿下跳,又是赔了五万两黄金才解决了这件事。”
“这件事末将略有耳闻,听说是独孤圣先动的手,派人在南晋的边境烧杀抢掠,皇帝此举并没有做错什么,”司徒破赞许说道,看着面前男人越来越难看的嘴脸,不由觉得好笑,于是他继续说道:“大衍的实力好像越来越如太祖时期一般鼎盛了呢?”
司徒破的话音刚落,就听闻酒杯摔碎的声音,原来不知何时,那只一直摆在司徒云秦手边的酒杯掉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
“住口,”司徒云秦怒骂道,拍案而起,目光中似乎要喷出火焰,将面前这个一脸嗤笑的男人烧成灰烬。
司徒破连忙摆手,示意对方止住怒气,“好好,既然公子不愉快,那末将便收回之前说的话。”
“听闻公子久居深宫,不知对这天下大势又了解多少?”司徒破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问道。
“哼,”司徒云秦不屑冷哼,重新从一边堆放整齐的众多瓷杯中抽出一支,为自己斟满。
“天下大势,西北有你大汉,汉王自不用多说,雄韬伟略,满腹经纶,当为一代雄主,北有大夏环伺其间,且有红莲寺在暗中支持,西魏已经臣服与大衍的残势,宪公冉青山不过草包一个,南晋越青玄不过是皇帝的走狗,也不足为俱,至于燮公独孤圣,”司徒云秦话语突然一顿,“他还是先把七十二蛮族解决再来谈争天下的事情吧。”
“佩服,实在是佩服,”司徒破鼓着掌说道,“想不到公子久居深宫,竟然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末将自愧不如。”
“知道这些有何用,我依然是个王侯,这天下与我又有何干系。”司徒云秦复又举起杯中酒,仰起头喝尽。
“嘿嘿,”司徒破的嘴角浮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也不知他在笑什么,他凑近司徒云秦,压底声音小声说道:“末将此次前来,自然是为了满足公子的愿望的。”
“愿望,”司徒云秦迷茫,旋即想到了一些什么,瞳孔睁得大大的,“你的意思是……”
“没错,只要公子同意,自有汉王为您将大道铺平,您自然平步青云,再也不用一个人在这间偏僻的酒馆喝着闷酒了。”
“汉王真有这么大的权势?”司徒云秦不信,汉王就算有滔天的能力,也不可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储君归属。
“这您就放心吧,只要您一个口令,末将这就赶回宣府城,将公子的口信禀报汉王,”司徒破嘿嘿一笑。
司徒云秦的喉结不时颤动,本来只是相约这名同姓之人喝上一杯小酒,谁知道对方竟然带来这么冲击的消息。司徒云秦低垂着头,仔细地思考着,他不清楚自己该不该相信对方的话,如果这只是一个圈套,那么自己将永无回头路。
“公子难道想永远在这洛阳城中当着一名普通至极的王侯吗?”司徒破极富诱惑力的声音传到司徒云秦耳中,司徒云秦红着眼睛抬起头,目光中满是贪婪。
看到这种眼神出现在司徒云秦身上,司徒破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从很多人身上见过这种眼神,这种对权利、对金钱的贪婪欲望。
“我,我当然不甘心,”司徒云秦一拳锤在黄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震动,他红着眼睛,眼神中充满渴望,充满不甘,“我不甘心,不甘心只能一辈子屈居于那个人的脚下,明明只比我早出生三天,为何他才是皇帝,我只能一无所有。”
“是呀,”司徒破魔鬼般的声音响起,他凑到司徒云秦的耳畔,柔声说道:“不甘心对吧,那么就答应汉王的计划,你能得到你想拥有的一切。”
“好,我答应你们,”司徒云秦沉声道,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但是让我知道汉王是骗我的话……”
“没有这种可能,”司徒破微微一笑,眉宇间满是自信,“因为汉王是无所不能的。”
“好吧,”司徒云秦瘫倒在椅子上,似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我信你一次,希望汉王真的可以完成我的愿望。”
“会的,”司徒破从酒桌上站起,整了整身上的轻甲,回身笑道,“公子静候消息便可,至于汉王的行动何时开始,到时公子自然会知道的。”
当司徒破走后,酒馆又一次沉寂下来,司徒云秦看着桌上的那瓶醉三仙,呢喃自语,“青云上,青云上,扶摇直上九万里,一剑斩断英雄泪,鲜血染红君王殿,枯骨埋葬是深渊,青云上,青云上,帝王本是凡身,九泉之下永恒。”
司徒云秦红着眼眶,像一匹孤狼。